第236章 绥靖

    “啪”，一个茶盏摔碎在地面上，不断有热气从地面腾起。

    “愚蠢，赵逸仙脑子是浆糊做得，党项的擒生军有多少健妇，他不知道么？愚蠢，愚蠢至极，还让野利旺荣去守萧关，这不是把萧关送给李元昊么？野利氏投靠大宋，他也真敢相信，老夫，老夫.....”

    “太尉，事已至此，我们必须想办法保住会州，命令监视郢城部的军队立刻北上抵御党项，乘党项立足不稳，经略司调集陕西路精锐夺回原州，命庆州军队固守地方不得妄动，众番部选取勇士随时随王师出战，原州已失，恐怕党项得陇望蜀，还想要会州、庆州。”田况顶着夏竦的暴怒说道，作为经略判官，他有必要提醒已经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夏竦。

    “原州丢了变丢了，以党项人的性子掠夺一番便会撤回，党项军力强盛皆是百战老卒，庆州之战历历在目，我朝军队野战不是党项对手，再吃几次败仗怕是直接打到京兆府了，切莫在挑衅滋事，命各州军队，固守城池，不得妄动，同时命番部各自守寨。”夏竦怒气未消，他对赵明达恨极了，原州丢失，他作为战区最高长官必须负责，他本想到陕西路做出政绩高升到政事堂，如今看来都是妄想了。

    田况还想在劝劝夏竦，夏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田判官，按照老夫刚才说的给各州下命令，哪个州出事，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田况知道事不可为，便接令退了出来。

    房外奴仆都躲的远远的，没人敢去招惹夏竦的霉头，田况还没有走远，便又听到破碎的声音。

    墨色的夜空，只有新生的月牙还在坚持，不一会儿一大块乌云从西边而来，渐渐遮住了所有的月光。

    十二月二十一。

    一向温润尔雅的赵祯此时面色狰狞，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紧急战报，两府宰执们一言不发，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泥塑一般。

    “官家，会州之败，非战之过，乃是郢城部叛宋偷袭所致，我军虽失地，但仍重创党项军队，党项人劫掠之后必然返回，到时我军再收复失地便是，还请管家保重龙体。”陈尧佐作为首相，他必须站出来说话，如今枢密使夏竦在京兆府，因为契丹也有异动，前天枢密副使庞籍去了太原府，同知枢密院事陈执中任命书还在往河北的路上，军事长官都不在，只能他出来表态。

    文官就是文官，脑子的回回绕绕就是多，能从大败之中寻找到这不是宋军战败，而是一次失误，可再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事实，败，大败。

    二个月的双方攻防战，只有党项在进攻，宋军连防守都守不住。原州、会州所有城池全部沦陷，这要感谢赵明达让野利部分守要隘，这也要感谢夏竦的防守政策，让党项人得以各个击破。

    赵祯何等聪明，他难道看不出这是推诿，望着下面这群碌碌之辈，这就是他选的宰执，他又气又恼，党项军队真的这么强悍，还是大宋的军队弱到极致了，亦或者下面的这些指挥者都是酒囊饭袋。

    “官家，党项崛起不可避免，党项偏居西北苦寒之地，士兵悍不畏死，我朝精锐多集中于东京和河北防线，我朝调大军前去西北决战，党项必定会联合契丹，契丹就是一头野狼，他时刻盯着西北战场，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恐怕契丹骑兵南下便在眼前。”王随不愿在打马虎眼，他直接指出他认为的党项问题根本，党项问题不在党项，在契丹。

    赵祯心里抖了一下，契丹，这是他赵家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揉了揉额头说道，“众卿，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王立躬身说道，“官家，党项虽然悍不畏死，但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党项吃穿用度几乎完全依赖我朝，我朝不如封锁边境，严禁与党项贸易，饿他们一两年，这样他们自动也就会服软。”王立不愧是多年的三司使，更主要是受司马宣影响，什么事都谈钱，所以他的立足点与王随不同。

    “臣认同王相公的说法，不过臣觉得还是需要加紧cao练西北边军，不然党项军队还是会如入无人之境，臣请调大将去西北稳住局势。”韩亿紧跟着说道。

    “那此战到底是战还是和？”赵祯不想听以后的举措，他要只要现在该怎么办。

    下面一群人又开始默不作声，赵祯对陈尧佐积极失望，他心里此刻非常想念吕夷简，不等他点名陈尧佐。

    “臣觉得应当和。西北偏远，番部众多，我朝在此统治一向暗弱，酋首今天叛变明天归附的事情太多，不如放弃横山北麓，将这些地方赐与党项，让党项去应付这些问题，但党项必须保证不能犯边，保证每年准时纳贡，保证与契丹断绝来往。”陈尧佐似乎感受到了赵祯的愤怒，他与夏竦早已通过信，二人都觉得没有必要在打下去，二若再来一次大败，二人就要立刻收拾行李回家养老。

    “臣也觉得应当和。臣觉得应当把中心放在北边，西北势力复杂，党项力量稍强，不如我们将武胜军划给党项，这样青塘与党项就很有可能开战，我朝可以从中解脱，等我西北军强势，必能灭此蛮族。”王随跟着说道，他对陈尧佐也是失望透顶，这是老糊涂了还是觉得官家是傻子？横山番部本大部分就是党项人，划给党项不是麻烦是带rou的馅饼，可是不答应也没用，因为党项已经占领了。

    “臣附议，臣依然认为封锁边境，禁止与党项贸易，同时应大力扶持青塘，党项强大，青塘弱小，若武胜军划给党项，则党项就从东、北、西三面包抄青塘，这样对青塘大大不利，所以武胜军不应划给党项。郢城部已经带上全部家当去会州，在划给党项那就彻底断了我朝与青塘的联系，臣认为速命包拯派兵占领武胜军，毕竟磨毡角在他手中，那么大义在我朝，磨毡角必能吸引当地吐蕃部族归附，而半年前吸收的河西遗民也可以安置在武胜军。”王立赶紧表态，他考虑的还是钱的问题，河西走廊这条商税可不能断了，所以武胜军不能在党项手中。

    唃厮啰说过，与大宋盟友，不知道何时便被卖了，这刚过了半年，宋朝就将青塘给卖了，徐硁要是在此，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怒骂这群SB。

    “臣附议，不过不能让党项过于轻松的拿到，臣认为当让李元昊写降表，表明会州、原州是赏赐，会州和原州的汉民想回我朝的，党项不得阻拦，同时献上战马万匹，牛羊若干。至于党项使节梁易道，他本是我朝进士却投靠党项，官家需夺了他的出身以儆效尤。”韩亿态度还是最强硬的，虽然是输了，但面子还是要一点，可是人家党项会给你面子么？

    陈尧佐见全部宰执都秉持和谈的态度，他这才稍微感觉轻松一点，不过他也预感到自己这个首相是做不长了。在自己的任期出现这等大败，那些御史们早就摩拳擦掌了，等和谈的问题已解决，就是解决自己的时候了。

    一场与宋朝兴衰密切相关的战争，竟然在没有一个武将在场的情况下，全有几个从未带兵打仗的文官决定了，而且还全票通过与党项讲和，将横山南部全部划给党项，而且妄想通过谈判向党项施压，这群人真是异想天开。

    赵祯捂着额头很是不舒服，大宋被契丹欺负也就罢了，连一个几十万的党项竟然都可以欺负到头上来了，大宋的脸都不要了，这群文官的脸也不要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赵祯挥了挥手，“那就和吧，由陈相公负责督办此事。不过武胜军还是抓在自己手中安心，命三衙管军刘平调任陕西路副都部署，调虎翼军团右厢移镇渭州，选派精干人员出使契丹，打探契丹对党项的态度。”

    赵祯寻思着这景祐诸事不顺，不如改一个年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