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化圆为方

    林岳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本地理地质方面的书，书名叫《地层层序研究》，内容深奥难懂，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书的内容非常专业，写书的人水平很高。

    林岳找到破损扉页上看了看，顿时又吃了一惊，写书的人叫项承先，居然是大灾变之前一所顶级大学的地质学教授。如果这老头没说谎，那他岂不就是这位项教授？

    他连忙站直了些，也不嬉皮笑脸了，重新打招呼道：“原来是项教授，失敬失敬！”

    “嗤！”项承先哂笑一声，挥挥手道：“都是老黄历，早翻页啦！别教授教授的叫，听着不合适，喊我老项或老头都行。这本书里的东西也没用了，所以我平时都用来垫桌椅的脚。”

    林岳问道：“老项，你这些书，还有这些芯片，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些书有的是原来大学图书馆的，有的是各个研究所的，包括那些存储芯片也是。这都是我从一帮老同事那里收集来的，可惜大部分都没用了，只能留做一个念想。若不是生活所迫，我们也不至于拿这些东西出来卖！”

    林岳听得心中一叹，说道：“海隅城不至于让你们这些高级科研人员生活窘迫吧！不是还有研究院吗？好像薛氏集团、林氏集团也收研究人员。”

    “那都是有应用需求的方向，无非就是材料、能源、生物、医药几类，其他方向的科研人员，是真的找不到活计了！”他叹了口气道：“唉！大灾变后，科学要彻底没落了！”

    林岳安慰他道：“别这么悲观。依我看，现在环境虽然变了，但科学还是有用的。只是大家需要的，不是旧科学，而是新科学！或者说，旧的那些东西既然有了谬误，就已经不是科学了。我们需要重新开始，建立新的体系。在这个过程中，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技能仍然是大有可为的。”

    项承先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林岳几眼，说道：“你这话说得倒有几分见地！可如今的人一听科学都敬而远之，都去信玄学、异能之类的东西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岳忍不住道：“科学是什么？科学既不是数据，也不是固有的公式，而是主观认识客观的态度和方法，是经得起反复检验的东西。如果玄学能做到这一点，它也是科学，又何必执着于名字呢？反之，如果玄学无法做到，那要么是昙花一现，要么根本就是错误的，倒也不必太较真了。”

    他话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面前的人是一位教授，自己未免有些班门弄斧，连忙又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如果有不对之处，老项你可别见笑啊！”

    “不，你说得很好。你的这番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项承先精神起来，问林岳道：“你以前在哪所大学或研究机构任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认识你？”

    林岳顿时尴尬起来，答道：“呃，我叫林岳，以前没有进过大学，也没进过科研机构。”

    天可怜见的，即使上溯到两百多年以前，别说大学了，他连中学的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只得到过一个小学文凭。

    项承先却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林岳的意思，说道：“不管以前是不是同行，你有这番见识，我们便可以交流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才说得固然没错，可是如今兵荒马乱，世道艰难，大家都以生存为第一要务，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和支持这些研究啊！”

    林岳想了想，倒也无话可说。

    项承先仰天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现太平！唉，我老啰，即使有，可能也看不到啦！”

    林岳安慰他道：“老项，你不要说丧气话，得好好活着，一定能看得到太平的。”

    项承先不说话了，又低下头去看书。

    林岳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老项，别忙着看书。难得碰到你这样的大学者，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下。”

    项承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正容说道：“你想问什么？”

    林岳问道：“都说在大灾变刚开始的时候，白日星降，地龙翻身，天泼墨雨，百鬼夜行。你说说，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问这个，那我就说说了。但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正确，你可别听什么信什么。”项承先一开口，便先给林岳打了一剂预防针。

    林岳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白日星降，应该是地球引力突然发生了变化，导致轨道上的卫星、太空城纷纷坠落。但是据我观察吧，如果仅仅是卫星和太空城坠落，低轨道上的几分钟就能落地，即使是高轨道，最多也不超过半小时！可事实上，当时这种现象一连持续了几天，所以后面坠落下来的，就不可能是卫星了，应该是其他天体。”

    “其他天体？那应该不会小吧！它们落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把地球给击穿？”

    项承先皱眉道：“这就是不科学的地方了！这么多天体坠落下来，太空中火光熊熊，犹如天神灭世。但几天下来，地球居然还没有解体，生物居然也没有毁灭！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些天体坠落时受到了额外的缓冲，所以冲击力并我们以前计算的那么大；二是地球突然变得结实了。”

    “那地龙翻身呢？”

    项承先痛心疾首道：“可别提这个了。就是这一场大地震，将我写的那本书变成了废纸。因为地震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原来研究过、证实过的东西，在这之后全部都不对了。地层结构、地质构造一夜之间就统统都紊乱了。”

    说到这里，他抓了抓头皮，显得极其难过。

    林岳理解地点了点头。任谁见到自己一辈子研究的心血突然毁于一旦，都会难以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不变成疯子已经算是心志很坚强了。

    “至于天泼墨雨，对地球生态圈来说倒是好事。以前的大气污染太严重了，到了人类都难以生存的地步。这一场墨雨，短时间来看虽然是毒雨，却也将大气清扫一空，让地球生态圈真正得到了重启。”

    他深吸了一口空气，带着几分陶醉道：“你看现在的天空，多么明净！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

    林岳点了点头道：“关于百鬼夜行我就不问你了，那应该是玄学的范畴了！”

    项承先却正色道：“正如你所说，玄学可能也是科学，我还真对这个研究了一番。开始我以为是什么病毒感染，但后来我发现所谓的鬼煞，应该是一种人类从来没有见过的能量。这种能量跟以往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它能作用于我们的精神层面，非常值得研究。”

    在这一方面，林岳了解的东西就比项承先要多得多了。

    他笑道：“老项，我就说吧！对于你们来说，即使是全新的东西，你们也能很快找到正确的研究方向。”

    他顿了顿，问道：“老项，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理解。按理来说，如果星体冲击力太大，应该会毁掉生态；如果冲击力很小，又不至于改变地理地貌。可是你看如今我们的环境，山川河流，没有一处还保持原样的，却偏偏又草木繁盛，生机勃勃。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项承先皱眉道：“林岳，你又给我出难题了。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非常疑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略一沉吟，又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猜想，但是这个猜想太过于惊世骇俗，我怕别人说我是疯子，都不太敢说出来。”

    林岳道：“僵尸鬼煞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更惊世骇俗的？快说说吧！我不会笑你的。”

    项承先拿起一张纸，卷成一个球面，对林岳道：“你看，这是原来的地球。”然后，他再将纸筒打开，两端向上一拉，纸张变回了平面，说道：“这可能就是现在的地球！”

    “球面变平面，圆变为方……这……这……这……宇宙中哪里存在这样的伟力？老项你还真是敢想啊！”林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项承先笑道：“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就当开个玩笑，可千万别当真啊！”

    林岳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老项，不管真假，今天你可算是给我解惑了。这样，你这里的书和芯片我都要了，再加上今天的专家咨询费，我一起付给你一万吧！”

    项承先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问道：“多少？”

    “一万！”林岳竖起一个手指，重复道。

    “哎呀，哪里需要这么多呀！”项承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眼镜片都有些模糊了。

    “值得！值得！知识无价，若换作是以前，一万块钱哪里买得来这么多知识，还有你这位教授的指点啊！”

    这是林岳的真心话。在他看来，只那些图书馆和研究所的芯片，对他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了。

    谁说以前的知识没用？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没有以前的专业知识做铺垫，难道一切都再从石器时代开始？

    项承先终于应允：“好，林岳，你够意思，我今天就交了这个朋友。”

    林岳正要帮他收拾，突然市场中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末日教的人劫持人质，正在威胁警察部，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市场中顿时一片恐慌，店铺要关门，摊贩也急忙收拾。

    林岳一把抓住那个大喊大叫的人，问道：“是哪里出事了？”

    那人朝市场西北方向一指，说道：“那边一栋新盖的大楼！警察已经将大楼围住了，你过去就能看到。”

    他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刚说完话，就用力挣脱了林岳的手，转身跑了。

    林岳看着慌慌张张收拾东西的项承先，说道：“老项，你不用怕。我没空将这些书带回去了，现在先要赶去救人，能不能劳驾你帮我送一趟？”

    项承先答应了，林岳便如约付了款。他先把最重要的芯片都收进兜里，免得项承先不小心弄丢了，又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了他，让他将书籍直接送往住处。

    两人就此匆匆而别。

    告别了项承先，林岳往西北方向急急奔去。末日教如此大胆，居然敢大白天的在闹市行凶，简直是在挑衅整个海隅城。他身为特勤局的一员，才刚刚花掉发下来的工资，对此自然更是责无旁贷。

    一路上行人匆匆，有的来，有的往。跑过去的多是想看看热闹，离开的却几乎人人面带惧色，让林岳心中越来越沉。

    事情的严重程度，可能超乎他的想象！

    跟着行人，林岳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点。那是一栋商铺楼房，一共四层，才刚修建不久，墙角裙边甚至都没来得及装饰，只有门窗倒还算完整。大楼外面广告林立，显然是不少商户都已经入驻进去，迫不及待地开张做起了生意。

    警察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林岳上前出示了特勤局的标识，立即有人将他带到大楼前方的一处临时指挥点。

    俞飞燕也在，特勤二队的人更是一个不少，全都来了。

    “怎么回事？”林岳问道。

    俞飞燕见林岳到来，双目亮了亮，解释道：“商场管理不完善，让末日教的人混了进去。他们突然发动，封锁门户，挟持了里面的人，扬言说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要不断杀人！”

    “对方有多少人？有什么能力？带什么武器？”

    “暂时不太清楚！”

    “他们有把风的没？即使有也不可能全方位全时段盯着我们吧！有没有他们看不见的盲区？”

    俞飞燕明白林岳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我们没有看到专门把风的……”

    她话还没说完，林岳急道：“那为什么不攻进去？真当是老套的警匪片吗？难道还跟他们谈判不成？”

    “你听我说完。”俞飞燕瞪了他一眼，说道：“他们的能力很诡异，虽然没有专人望风，却似乎能够察觉我们的攻击动向，及时做出反应。更令人不解的是，每次进去的人，最后都活生生变成了僵尸，被他们扔出来，没一个人能够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