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反正已经够疯了
秦行之其实很想问李奉常:“您眼瞎啊?” 在梦中世界,善良朴实似乎不是个好评价,和“你是好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大齐朝,这个评价绝对是满满的褒义。秦行之扪心自问,自己还当不起这四个字。 这种美丽的误会,小道士自然不会拆穿。 李奉常是神仙般的存在,又是世代交好皇家的崂山道长,更不用说他还是先帝的至交好友,他这么评价小道士,刘太后即使仍旧不喜欢秦行之,对他的人品也不再有疑虑。 “是哀家多疑了……确实是首好诗。” 刘太后毫无诚意的夸奖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小道士也别骄傲,诗词毕竟是小道,治国之道才是大道,朝廷取士靠得主要还是策论。” 秦行之很不服:“太后讲点理行吗?我一道士,您让我研究治国之道……当然,我神马都会,策论什么的只要我愿意玩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言不惭,那你写篇策论哀家看看。” “不干!” “为何?” 秦行之一本正经的说道:“您让道士写策论,置天下文人士子于何地?我神马都会固然是真理,可我不能砸人饭碗呐。 再说了,道家讲究无为而治,身为道祖苗裔,若是让贫道治国,我给您来个君主立宪,皇帝立马变成吉祥物,陛下可能没意见,您肯定不乐意了。” 刘太后听不懂什么叫君主立宪,不过想想让小道士写策论确实有点过分了。人家只是做个侍读陪皇帝读书,又不是打算顶替中书侍郎处理国政。 孙蒙忽然问:“小道士,刚才你说还会琴棋书画,真的假的?” 本来小皇帝是不信秦行之有什么本事的,他喜欢和小道士厮混,只不过是因为两人同样不着调得百无禁忌罢了。没成想小道士说能作诗,居然就真做出了诗,而且还是绝妙好诗。 那岂不是说,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什么的他也有可能会?这不错,闲来没事两人下个棋,对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小皇帝来说,吸引力也不小。 秦行之肯定的点头:“我神马都会。” “真的,围棋还是象棋?” “飞行棋。” “没听说过……” 秦行之轻蔑一笑:“跟你们古人就没共同语言。” 刘太后算是看出来了,小道士倒不是品行恶劣,而是天生就那么个不着调的性子——嗯,这评价其实很熟悉,她对自家儿子也是这么看的。 听刘大人说,小道士平时好像也挺没大没小。 如此看来,皇帝和小道士能成为朋友,也情有可原。 两人毫无顾忌的对话,可不就是朋友应有的状态吗?你不能要求陛下和先帝一样,即使面对至交好友李奉常也彬彬有礼啊。再说了,若是陛下和先帝一个性子,也不可能跟小道士成为朋友。 刘太后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大齐和历朝历代不同,皇权虽然仍旧神圣不可侵犯,得益于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调,皇族并不是很在乎身份地位上的差距。 只要皇帝肯读书,刘太后不觉得让小道士做个侍读有什么问题。唯一让她担心的,是这两人都不像是喜欢读书的料,凑到一起八成只会玩疯了吧? 唉,无所谓啦,反正皇帝已经够疯了…… 琴棋书画,孙蒙只对棋感兴趣,音乐书法什么的那是敬谢不敏,除非是秦行之弄出来的神曲。可神曲这玩意儿主要在于搞怪,它就不是用来欣赏的。 于是孙蒙迅速转移目标:“天文地理……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可玩的啊。你还有什么有趣的本事?” “我神马都会。” “停,能不能别说这句了?怪恶心人的。”孙蒙瞪眼。 秦行之心说,好玩儿的东西多了,电脑算不算,手机算不算,可你大齐朝也没有呀。想道爷在梦中世界,那日子过的才叫多姿多彩,你们古人除了生活能腐败点,也没多大意思了。 所以说才必须想办法修炼,神仙法术什么的,勉强能比梦中世界那些玩意儿有趣点。 至于在现有条件下好玩儿的,还真有,不过你是皇帝,你老娘肯定不愿你玩物丧志,道爷不傻,这种场合下怎能乱说? 果然刘太后开始皱眉:“陛下乃一国之君,切不可贪玩误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不算大道,那也是君子之艺,小道士能写出几首好诗,已经很不错了。” 孙蒙大喜:“您也觉得小道士人不错?我就说眼见为实嘛,那些风言风语根本就是造谣。” 刘太后瞪了他一眼:“什么叫风言风语,前些天你们带进皇宫一个汉子,难道也是谣言?” “那是妖怪!” “不得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世人谁见过妖怪,妖怪会任凭你们扛着进宫?” “母后既然听说了这件事,难道就没人告诉你,当时李道长也跟着。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总该相信李道长吧?” 刘太后看向李奉常。 李奉常苦笑一声,起身道:“贫道确实在场。说起那汉子,其实只是个打家劫舍的匪徒。您也知道,陛下平时喜欢……那个,行侠仗义。本来当街抓住匪徒应该送去杭州府,可陛下非要亲自审问,因此……” 孙蒙急了,万万没想到啊,道貌岸然的李道长,撒起谎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撒谎也就罢了,你拿朕说事儿几个意思?我好歹一皇帝,亲自审问匪徒没什么,还带进宫审问,我丢不丢份? 刚要分辩,耳边传来李奉常的声音:“无知是福,想必陛下也不愿太后担忧吧?” 孙蒙一怔,看看李奉常,又看看太后等人,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听到刚才的话,顿时就呆住了。 太后担忧什么的,孙蒙还真不在乎,李奉常太高看他了。这小皇帝一辈子养尊处优,又是老皇帝的独子,没人跟他争皇位,硬生生被娇惯成一个长不大的性子。 没心没肺的性格,基因遗传固然是主要原因,后天条件也是不可忽视的。 孙蒙发呆,是因为李奉常这类似“传音入密”的神奇道法。 “会法术就是牛,不张嘴就能说话,太让人羡慕妒忌恨了!”孙蒙想道。 刘太后叹息:“李道长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了。” 秦行之暗中撇嘴,你未免太信任崂山道长了,殊不知李奉常这种貌似忠厚的,他也会骗人。 刘太后满脸忧愁:“先帝还在时,陛下就一向顽劣。哀家本以为他年纪还小,登基后就好了,谁知……唉,如今眼看大婚在即,陛下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哀家真不知以后如何有脸去见先帝。” 秦行之暗笑,胖子那是隔代遗传,没治的。 李奉常摇头:“陛下本性纯良,太后无需过于担心。另外,本朝自太祖皇帝立国,便主要靠士大夫治理天下,需要皇帝处理的政务不多。历代以来,也不是没出现过比较懒散的皇帝,还不是一向国泰民安?” 当面评判一国之君,乃至历代皇帝,也就是崂山道长有这个资格了。 饶是如此,李奉常也没敢直说,象孙蒙这样的奇葩,您孙氏皇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他不说,刘太后也懂。 孙蒙很郁闷,被人点评,无论好坏话都不舒服,可这俩人,一个是自己的母后,另一个是崂山道长,都是他治不了的存在。 “母后,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小道士先走了。”孙蒙起了撤退之意,“公务繁忙,朕还得处理国家大事呢。” 刘太后摆摆手:“陛下忙去吧。” 孙蒙招呼一声小道士,两人站起来掉头就跑了。 刘太后目送小皇帝离去,苦笑道:“李道长您看看,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哪有半点皇帝的威严!哀家是真担心呐,你说他这性子,朝堂之上如何能服众?” 李奉常正色道:“太后此言差矣,皇帝乃真龙天子,他的身份就代表了无上权威,何须靠威严服众?不瞒太后,贫道入京后也曾担忧过,但却发现陛下超宗越祖的命格越发明显,贫道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比较自信的。” 有句话李奉常没说,他偷偷卜算过,皇帝的命格,似乎和小道士息息相关。两人交往越多,孙蒙的气运就越旺盛。 这肯定不能告诉刘太后。 否则以刘太后对自己的信任程度,说不定会如何优待小道士呢。 以小道士的品性,估计才不管原因是什么,越优待他越高兴。可李奉常明白那并非好事,无论对小道士,还是对皇帝都是如此。他认为,任其自然才是正道。 再说了,和李奉常不信小道士是未来之人道理一致,未来还没发生,谁敢保证自己的卜算一定就是正确的?命运固然存在,可如果它是不可改变,也就没有“逆天改命”的说法了。 你跟古人说时间可逆,他根本理解不了。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佛门就有说法,在佛祖眼里,并没有过去未来之分,显然佛祖他老人家已经看透了时间的本质。 神仙也不见得不懂时间的本质。 甚至到了道祖佛祖的境界,逆转时间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神仙的世界虚无缥缈,凡人接触不到罢了。 不说别的,前辈留下的典籍,连地球是圆的都故意隐瞒,可见他们毫无普及真相的兴趣。 李奉常很牛,可惜离飞升成仙还差了很远,关于时间,他的认知还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