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痞子回乡

    一夜审讯虽然让众人疲惫不堪，但是从审讯室出来，每个人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轻松。

    “我已经安排二中队的人带着辅警过来接班了！你们现在抓紧时间吃早饭，然后去值班室睡一会儿。我给你们四个小时的时间，十一点半，准时到小会议室碰头开会！”高梁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食堂已经开门了。

    李永秋摆了摆手，“我去医院看一眼黎麦。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不吃早饭了，也不睡觉了，十一点半我准时赶回来！”

    陈利明和刘思宇也想去，却被高梁拦住了：“不行，别去那么多人！你们赶紧吃饭睡觉，保持体力！永秋一个人去就行！”

    众人心有不甘，可是看了看彼此眼下的黑眼圈，也不得不承认高梁说的对。

    不过，所有人都不想去吃早饭，而是直接跑到值班室，各自占了一张床，呼呼大睡！

    高梁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转身去食堂打了几份早饭，放在值班室，自己回到了办公室。

    李乐峰昨晚的反常表现实在让他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这冷静自持的师傅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可是，他也不敢直接打听。

    毕竟，李乐峰是出了名的“闷葫芦”，他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来！

    犹豫了半天，高梁还是拨通了杜志春的电话，“杜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最近老李怎么了？是有什么困难吗？这两天队里有案子，你是知道的，可是老李好像心思不放在案子上。虽然他平时表情也挺吓人的，可是这两天更吓人！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杜志春接到高良的电话，本来就觉得很是惊讶，听到他问这件事，更是觉得为难。“唉，梁子，你问到我了，我也就告诉你，要不然我们哥几个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高梁听这意思，好像不止老李一个人遇到难处了。

    就听杜志春在电话那头告诉他：“我和老李的入行师傅、咱们局的老政委罗辑，退休以后患上了肝癌，现在已经恶化，需要换肝。可是你知道，营口这小城市哪有那么多的资源啊！罗老为公安事业贡献了一生，谁也不能袖手旁观。老李拜托黎局长把这个情况上报到了省公安厅，可是就算是公安厅出面帮忙协调，现在也很难找到肝源。可给我们愁坏了！”

    高梁恍然大悟，“我之前倒是听我老爹说过，罗老的身体不好，没想到竟是这么严重！”

    “是啊，这一次如果不能做成手术，只能回家等死了。”杜志春的声音有些哽咽，“罗老收养了一个脑瘫儿，那孩子今年才十五岁，这么多年就这爷俩相依为命。如果罗老没了，那孩子又会失去家人，变成孤儿。我们真是不忍心！”

    高梁想起来这件事，“我记得罗老家好像是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我听东升说过，他带孩子看病的时候，曾经几次遇到过罗老，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是啊，罗老一生未娶，只收养了这么一个孩子。现在他又得了这种病，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杜志春长叹一声，“其实，我和乐峰、富源，还有几老哥们儿都悄悄地去做了配型，目前还没有人与他能够配型成功。更重要的是，即便配型成功了，还得准备三十多万元的手术费用。省公安厅能解决十几万；市公安局能解决五六万，王局也说帮忙解决一些。还有两三万缺口，我们几个凑一凑，倒也能凑得齐。度过这一关，只是往后每年恐怕都得花进去大量的钱，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高梁和他想的不一样，“钱的事都不是难事，现在没有肝源，可怎么办呢？要不这样吧，我们队里都去做化验，说不定就能配型成功了！”

    杜志春赶忙制止他：“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之前都跟老李商量过。不过，老李坚决反对！他说了，你们这群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日子，如果真是因为这一件事身体受了损伤，这会让罗老心里过意不去的！

    “更何况，无论是他作为副局长，还是罗老作为老政委，只要他们一开口要求，这群小同志怕是抹不开面子或者为了争取表现，一时冲动捐了肝，那我们这群老家伙可真的是缺了大德，损了阳寿！”

    高梁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想的太多了！这不是捐钱，这可是捐个器官，大家还是会权衡利弊的。要不这样，这件事我保证不大肆宣扬，谁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愿意去配型谁就去，不强迫，不鼓励，不要求！现在我第一个去配型，行不？”

    杜志春对这头倔驴也是没办法，“梁子，别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年纪大，三十多岁，有自己的判断；可是刑警大队那群还是孩子，你不知道他们会有多冲动。你说不要声张，我同意；我更倾向于我们多发动一些社会资源，想办法过了这一关。

    “昨天老李已经跟永秋说了，我记得永秋的家里人好像医生和老师比较多，或许会有一些办法。所以，你先不用着急！”

    高梁突然想明白，昨天李永秋为什么会在李乐峰的办公室留了那么久，原来他们两个早就商量了这件事，单独瞒着自己！

    之后，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聊案件的情况。

    高梁原本还有些困顿，可挂断电话以后，清醒得不得了。他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他拿过昨晚的笔录，仔细阅读起来。

    胡乐祥和胡雪松叔侄两个昨晚在几个人轮番“攻心”之下，也算想得明白。虽然没有把全部事实讲出来，但是现在已经可以通过他们的供述拼凑这件事大致的情况。

    胡乐祥和王五松是无业游民流氓痞子，同是“沟沿帮”的关键人物。他们平时没有正事，就是和一些所谓的“兄弟”呼呼呵呵咋咋呼呼，在街面上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

    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算起来可是很久了，在三四十年前就在街面上很是有名了。

    胡雪松都算是第二代“风云人物”了，几年前机缘巧合走上了正道，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

    说起胡雪松的“机缘”，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传奇人物石义强。

    石义强年纪比胡乐祥和王五松小一些，与杨伟民差不多大。他原本也是街上的痞子，后来突然有一天离开了营口，去了外地；过了几年，他再回来，好像混得不错，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架势。

    石义强这个人很有眼光，借给胡雪松一笔钱，告诉他：“你叔叔过的那种日子没什么出息，你最好自立门户做点儿买卖，以后是个正经营生。”

    胡雪松有了“启动资金”，就这样从混混二代摇身变成了养狗场的小老板。

    石义强平时并不经常在营口，都是在外地，也没人知道他做些什么；但是他只要回到营口，就会跟他们聚在一起。有意思的是，他是顶顶瞧不上杨伟民，觉得杨伟民就连当痞子都不够格。因此两个人关系平平。

    杨伟民原本也想借借石义强的光，可是对方并不理他。贴了几次，也没能靠得上边，他心里难免有些愤恨。

    只不过，石义强现在可是最有出息的，杨伟民的愤恨并不能影响他越来越“崇高”的地位。

    就在不久前，石义强再次从外地回到了营口。那时候，杨伟民正好被高梁他们抓捕归案，判了一年半，蹲在看守所里服完最后几个月的刑罚，所以不知道那个让他嫉妒不已的男人又回来了。

    这次石义强回来，交代给胡家叔侄一件事，让他们帮忙处理一些品质不好的rou。

    原本胡雪松是不乐意的，自己的小生意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要是为了这点事情坏了买卖，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石义强告诉他：“我又不是让你把这些rou卖掉，只是让你喂给狗吃！这些rou没有检疫批文，不能卖给别人吃，只能用做饲料。养狗场的牲口吃这些rou是肯定没问题的！再说，这是我免费提供给你们的，你们占了大便宜，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胡乐祥对这个老乡很是崇敬，也很信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侄子怎么可以不给这“大人物”面子呢！当下他就抢着把事情应了下来！

    石义强对胡乐祥的表现非常满意，第二天就把几大袋子的rou送到了养狗场。

    彼时，胡雪岩正好不在，胡乐祥就收了这些rou。

    胡乐祥把rou搬进仓库的时候，发现那些rou非常细腻，瘦的多，肥的少，颜色粉嫩，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合格的rou。他不免感叹：“这样的好rou，就这么给狗吃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句话没感叹完，他就见养狗场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媳妇，冲他喊：“叔，你们这里卖狗rou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