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陈年旧事

    原本计划当天返回大连的江煦，在石义强被带走体检送押看守所之后，又选择了留下。因为黎铭超和李梅江在傍晚时分也赶到了营口。

    连熬了几天的高梁实在疲倦不堪，把三人安顿在招待所之后，难得服软一次，“各位，你们今晚先在营口好好休息休息，我让同事带你们尝一尝营口的烤rou，非常有名的！我这段时间实在有些太忙了，今天先告辞回家。前两天，家母因为这起案件受到了一些惊吓，我得回去陪陪她。”

    江煦听李乐峰说过这件事，很是理解，摆了摆手，“梁子，你不用客气！不管是大黎还是梅江，都是你熟悉的人，跟我们就不必这么见外了。这次他俩过来，还有别的工作，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的，恐怕要多留几天！今天，你赶紧去忙你自己的事情。至于安排什么人给我们作陪，更是不用！我们三个今晚好好转一转，难得放松。再说，梅江就是营口人，我们去品尝小吃，她做个当地导游还是没问题的！”

    李梅江和黎铭超也劝他赶紧回家。

    高梁笑道：“那我实在抱歉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你们，去局里和其他同事汇合。这起案件恐怕又得我们两个单位并肩作战了！”

    江煦也不见外，“明天就听你安排了！现在，快走吧！”

    高梁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家门口。

    自从自己的老妈险些被王五松劫持，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两夜了。他本来是计划不安排太多工作，多陪着家里人。可是事到临头，他根本没有遵循原来的安排，依然是把二老扔在了家里。

    他拿起钥匙，开了家门；刚推开门，迎面却迎来一棍子，打在了肩膀上。多亏他个子高，但凡个子再矮一些，这一闷棍恐怕就得打到他头上了！

    “妈，您干啥啊？吓我一跳！”高梁着实被吓着了，看着自己瘦弱的老妈举着家里拇指粗的晾衣杆。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肩上火辣辣的疼，恐怕是被打出一条“檩子”。

    梁英华看见自己打到儿子了，赶紧把手中的晾衣杆扔了出去，“对不起啊，儿子！我实在是没想到你能这么早回来！”

    高梁揉了揉肩，“我爸呢？为啥是您来开门呢？”

    “家里没有盐了，他下楼买盐去了！你疼不疼啊？”梁英华拽过儿子，透过T恤衫的衣领看见他肩膀上一条血痕，有些过意不去。

    “不疼！不疼！”高梁有些懊恼。老妈一个人留在家，看她的反应，根本就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一点都不害怕，这明显就是有着很强的应激反应。“妈，您是不是还在害怕呀？”

    梁英华干笑了两声，“怕什么？！事情都过去了！这两天可平静了，而且每天早中晚，派出所的民警同志都会过来跟我和你爸说说话，就怕家里有什么事。你爸也不出去，这大好的天气，他都没出去钓鱼，就在家陪着我！”

    高梁听得有些难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让您担惊受怕了！”

    “没有的事！再说了，这件事我主动要求去做的！我是警察家属，也是老共产党员了。如果这点事都害怕，我这大半辈子怎么活呀？”梁英华笑得开朗，能看出当年英姿飒爽红旗手的影子！

    高梁嘴角扯个笑容。

    门口传来洪亮的声音，“怎么回事儿？家里进来人了吗？”

    高梁一回头，看见自己的老爸高凌云左手拎着一袋盐，右手拿着钓鱼竿。那钓鱼竿太长，只能竖着进门，竿头直直对着高梁的腰眼。

    “爸，咱家房子小，您把这钓鱼竿拿进来干啥呀？这东西占了整个客厅！”高梁无奈地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高凌云看见客厅里的人是自己儿子，也松了一口气，“你小子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哼哼，开始说得好好的，不加班；可是又是三两天没见到人影，把我和你妈扔在家里！”

    高梁心怀愧疚，带着几分耍赖的语气说道：“我也没办法！我们把王五松送进去了，第二天又逮到石义强。我是一时一刻也没歇着，只能委屈您二老了！”

    高凌云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先吃饭！”

    梁英华哭笑不得，“吃什么饭啊？盐没拿回来，我怎么做菜？你们爷俩先坐一会儿，我再炒个菜，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高梁和高凌云蹲在客厅里，摆弄着那根长长的鱼竿。

    “爸，您把这鱼竿拿上来干啥呀？我记得这东西不是一直藏在楼梯角落吗？楼上楼下邻居都知道是咱家的，也没人碰，也没人拿。”

    “我得把它拿上来好好修理修理！这段时间，我也不能出去钓鱼了，正好把它修好；等这事情了结了，我可得好好去钓几条大鱼！”高凌云志得意满，仿佛各种美味的河鲜冲他招手。

    高梁笑出了声，“您可别抱太大的希望！这么些年了，您钓那几条鱼，连这根鱼竿都买不回来！”

    这话倒是不假——这鱼竿还是高梁给他的生日礼物，好几百块钱呢！

    “臭小子！”高凌云老脸一红，强行转移话题，“老伴啊，饭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真是的！”梁英华把酱炒鸡蛋端到餐桌上，“你们两个来赶紧吃饭！今天是新焖的大米饭，酱炒鸡蛋，我还炖了一条鱼！”

    高梁坐下，端起饭碗，又放下了，“不行，我得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这几天他们在晚上应该是增派了警力；今天我回来了，得告诉他们先撤了。本来他们的警力就不是很充足，得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哎呀，那你可得跟人好好说说，赶紧让他们回去歇着！过后我再买点水果去谢谢他们！”梁英华最见不得别人吃苦受累，听了这话，立刻嘱咐高梁打电话。

    三口人难得安宁地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高梁刷了碗，收拾好餐桌，也洗了水果。

    他拿水果到客厅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孝庄秘史》，梁英华看得如痴如醉；高凌云本来也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可是他着实不爱看这些感情纠纷。

    他向儿子比了个手势，两个人默契地进了高梁的房间。

    “爸，有什么事吗？”高梁很少看见老爸有事背着老妈，心里还有些惊讶。

    “那天伤害你mama的人和之后你们抓到的人，是不是都是云雷集团的人？”高凌云直接问道。

    “爸，咱俩不是说好了吗？您都退休了，案件上的事不要插手！您说，您问了我，我是说，还是不说呀？这不逼着我违反纪律吗？”高梁的语气有些为难。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自己老爸性格十分谨慎，不会无缘无故打听案件的事。

    高凌云抬手做势要打他，“臭小子，我还记得上次咱俩为这事吵过一架！你见我什么时候主动打听了？哪一次不是这些信息送到我的耳朵边？我要跟你说，我认识云雷公司的老总徐云雷！”

    高梁有点惊讶，“什么？您认识他？不对啊，你是高坎镇的，他是沟沿镇的，你们也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高凌云气得呼了他一巴掌，“臭小子，别胡说八道！我认识云雷公司的老总不是私人的交情，而是很多年前我就查过他。那时候，他还没有开公司，带着一群人干的是给人介绍献血指标的勾当！”

    高梁眉头一挑，“献血指标？”

    高凌云点了点头，语气有点微妙，“有点惊讶吧？这群人从来就没干过正经事！他们赚得每一分钱都沾着别人的血！”

    高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话说也就十来年前吧！当时我还没退休……”

    高梁截断他的话头，“那时候，我刚上班，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听我讲啊！当时我还没有退休，这起案件是乐峰主办的。那时候，我们是接到了外地的一个协查通报，说是外省某些村子的人长期有组织地定期在两地往返，而且那些村子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村名的寿命都不长！”高凌云陷入了回忆。

    高梁眉头皱紧，“那时候，您为什么没让我参与这起案件？”

    “你才多大呀？初出茅庐的一个臭小子！”高凌云撇了撇嘴，“那时候让你办点小偷小摸的案件，锻炼起来！没有人从一开始就吃大餐的！当时这起案件非常敏感，上头也重视得很，所以我把这条线索给了乐峰。”

    高梁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可是最后没听说这起案件有什么突破，感觉不了了之……”

    高凌云看他的表情，再结合这一次案件里的特殊情况，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又是一巴掌呼了过去，”臭小子又在胡思乱想，怎么还是不信任你的同志呢？”

    高梁立刻闭嘴，“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