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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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刀的寒光，闪得崔开新睁不开眼，但是他嘴里还在义正辞严地说：“井头领，你知道杀害共产党干部的后果吗？” 井率的刀迟迟落不下。 他考虑的不是崔太平的警告，而是这一刀下去之后，对面那6个人该怎么带。 他们如果群起攻击自己，难道把他们全杀死吗？ 杀死他们，回去怎么向四条和田女交待呢？ 崔太平如果被鬼子抓住，能交待的就是四条和田女都住在十步郎的寨子里，鸡脚山的游击队员也被带回了十步郎处...... 也许，他观察到的比这更多。 尽管大别山绵延千里，但是鬼子由此基本可以锁定举犊寨附近，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了。 于是，井率再次把绳子塞进崔太平手里：“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崔太平看一眼脚下的深渊，还是松开了绳子：“我绕过悬崖去找你们，你告诉我到哪儿找。” 井率鄙夷地看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抓起绳子悠到了对面。 井率的绳子很快被李鑫抓在手里，焦急地冲对面的崔开新说：“队长，您把眼睛一闭就过来了，我们几个都在这边接着您！” 绳子扔了过去，崔太平不接，而是厉声问井率：“你是想带着我的人逃跑吗？你们可以在对面打鬼子一个伏击啊！” 井率不理他，低声命令：“全体，立刻撤离！沿路向东走，我们一会去追你们，带上小虎！” 6名游击队员看着那根在两崖壁间来回晃荡的绳子，黯然转身不再看崔太平。 习富向套着绳子的同向跑出一段距离，摘下了绳子。 崖边，只剩下了井率。 “咱俩再等等！”井率说完扭头看向崔太平，习富正看过来，他眼中射出了两道阴冷的光，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令人皮肤一紧。 崔太平扭头往东边跑，离鬼子越远他就越安全。 二十多分钟后，几个鬼子和伪军出现在对崖。 井率和习富向他们射出一排子弹后，在松树下放了颗拉弦的手雷，转身往山下跑去。 随着手雷的爆炸，松树坚韧的树干被炸掉三分之二，再也无法沉重了。 井率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冒险，但是如果崔太平被鬼子抓住自己和观音洞里的人会更危险。 本来直接下山再往东，傍晚就可以到目的地。 现在直接往东，得绕过一个山包才能转向目的地，夜里，只能在山上度过了。 说来也怪，崔太平离开后，井率觉得那6名队员的心反而和自己更近了。 是因为崔太平宁可冒着被鬼子活捉的危险也不肯过崖令他们不齿？还是自己向鬼子打枪掩护了崔太平？抑或是崔太平本就是个一意孤行、缺乏领导能力和战斗经验的临时负责人？ 也许，以上三点的原因都有。 小虎一直喊饿，井率只好一直哄他，直到他睡着。 第一岗他让习富和李鑫各离开营地十里放哨。 最辛苦的是第二岗，那是子夜十二点至凌晨两点，是人最困的时候，他留给了自己和李水生。 3名新队员也踊跃要求站岗，井率不放心，让他们安心休息，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第三岗出发后，井率坐在习富身边。 “哥，你喜欢过什么人吗？”习富没有睡着。 井率想了想，眼前出现的是杏儿那张圆圆的脸蛋和大大的眼睛。 “没有。”他说。 习富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地，像两颗宝石。 迷糊中，被井率推醒：“走，跟我去方便一下。” 天黑没亮，两人顺着水声到了小溪边。 “我快被胡子扎死了！”井率让习富望风，自己则摘下了面具。 他要刮胡子。 习富从开始长胡子起就基本不刮胡子，不刮，他的胡子也长不成五绺长髯，最多长到寸余长就开始东倒西歪，他会对着镜子自己用剪刀修短一些。 也许因为个子矮小的缘故，他喜欢自己“鬑鬑颇有须”的模样，自觉多一份英武之气。 刮完胡子的井率舒服地叹了口气，把面具在溪水里洗了洗，重新戴上。 看着井率刚在溪水里洗干净的刮胡刀，习富欲言又止。 井率见他呆立不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刮胡刀，手指一直摩挲着胸前的灵芝，笑了：“来！我给你刮个胡子！” “我刮掉胡子，就更丑了。”习富害羞了。 井率不理他，捧起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用肥皂沾水帮他洗洗脸，就认真刮了起来。 第一眼见到习富时，听他报出“习富，20岁！”时，排里的人都笑了。 那时的习富看着像三十岁的人。 刮掉胡子后，井率觉得他就是一个24岁的小伙子。 端详着刮胡刀盒子里那块两指长宽的小镜子里的自己，习富羞涩地一笑，把盒子还给井率：“哥，这灵芝真能治好田女吗？” “肯定能，放心吧！”拍着这个有一张圆脸和两只黑亮眼睛的兄弟，井率微笑着说。 回到营地，小虎拉着习富看得眼珠子快掉了：“他拔胡子了？” 大家都笑起来。 井率扬了扬手里的刮胡刀：“谁用？” 队员们笑着说：“我们又不是去见媳妇儿，不用刮。” 说着无心，习富听者有意，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快中午时，他们到了举犊寨最西边儿的沼泽地。 果然看见了三个草棚。 人字形的草棚不大，每个棚子铺着厚厚的干草，可以紧挨着睡四五个人，干草上有几床被子。 棚子的角落里各放着十听牛rou罐头和一袋大米。 “先做饭，吃饱了再说！”井率知道，只要这边一开火，陶家兄弟就会过来。 望山跑死马，他们过来，也得一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