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枭族大典
当道鸣被大师兄带到台下的时候，典礼已经快要开始了。不时有枭族礼宾用洪亮的声音，喊着“太玄仙门长老莫失长老到，贺灵器七绝剑一把”，“云裳山散修绮丽仙子到，贺云裳仙枣三枚”“无我剑门江难掌门到，贺天青灵玉一块”来宾数量不甚太多，名头是一个比一个大。明面上的五宗十派个个都派了代表来。连传说中最神秘的魔罗门，幽冥教，道生门，仙灵宗都有长老带队前来。随着一个个来宾的入席，整个典礼即将拉开帷幕。炮响三十六声，取六六大顺之意；接着就是一个枭族老族长上台。只听他道：我枭族自先祖随广陵掌门迁居于此，尔来三百六十载矣。昔日南北争雄，天地泣血，神州陆沉，修行万族百不存一，族人凋敝，术法失传，何其惨烈也。我枭族得以苟全性命，全赖广陵掌门庇护，感激之情非万死不能报。遂许下重誓，生生世世守卫仙山，上保仙门道统不失，下保山川草木秋毫无犯，尤觉不足以报万一。吾等知掌门一心向道，极少理会凡尘俗世。这百年间我也只见过掌门区区数面。掌门神通朝北海，暮苍冥，实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预料。由此，我们的族长继任大典请来了掌门的师弟“缥遥子”前辈代为主持，缥遥子前辈刚刚从斩月妖殿只身独战妖族十大长老，在妖族的千法销魂阵中施展惊天道法，把妖族宝库打了个对穿，更从中取回了我族失传已久的传承之物《鸣枭鼓》，今后我们枭族终于可以再次重回万族之列。我等族人万谢“缥遥子”前辈！ “万谢！万谢！”全场的枭族人都跟随老族长的动作，右手伸直，然后回击心口的位置。 台下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把目光注视到一个身穿八卦紫绶仙衣的中年男子身上。“他就是跑缥遥子么，看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样子啊？”其中十派中阳极门有个弟子小声说道。阳极门掌门赤鹄此次也特意前来，送了一大堆奇珍异宝，目的就是为了想换取一炳缥遥子亲手炼制的那把“阳炎剑”，听到小徒弟这么说，当即就沉下脸色，喝到：“你给我闭嘴，缥遥子连我都要喊一声前辈，他当年纵横九天十地的时候，你还在尘世和幽冥间来回打滚呢！你看见他背后的那两把剑没有，一名“清霜”，一名“流火”，在过往的岁月里，不知道多少敌人，不论是仙神妖鬼，都被他配合修行圆满的〈大品流仙真决〉斩于剑下。“清霜”剑，采天地剑至幽至寒之灵物百八十种，埋于冰魄谭下五十年方能以秘法熔铸而成。流火就更了不得了，乃是取天地间至阳至烈灵材，要融化这些灵材更需要金乌血浇灌。金乌上古时候被大巫差点灭族，而今周天之内仅存小猫三两只了。在我们能到达的地界，也就只有那一位存在。浇铸那些灵材，少说也要损耗那位大神三分之一的真血。宗门典籍记载，上古时期我们这片天地下了一场三百年的雨，金乌闭门谢客。流火也是那时候铸成的。你想想为什么罢！我们这些年也只见过，他道法的前四剑，甚至于都只是单手持剑。可据典籍记载，那〈大品流仙真决〉乃是双剑道法，除了前四剑“斩仙”“杀神”“除妖”“灭鬼”之外，另有五剑，“残身”“渡意”“昧灵”“却劫”“归一”。你懂什么意思嘛，就他一个人，要是想去屠门灭族，能拦得住的人也就只有他师兄，还有幽冥教教主冥幽，以及太一教乾清这屈指可数的几个老祖人物，可这些人大多隐蔽遁世，更有传说他们这些老祖早已陨灭，所以现在他大概就是世间最强者。何况他掌门师兄也还在这天地间时长走动，虽然没有见过其出过手，谁又敢小瞧一眼。还好他们这一门一心求道，无心俗世，不然这天地间谁敢与他们争锋。你道法都还没入门，怎敢小觑他人。保持对前辈的敬意，方才是处世之道，岂可胡言乱语！” 那个小弟子听到掌门赤鹄如此严厉的训斥，脸色登时煞白，眼里强忍着泪，回到：掌门，弟子知错了。 “行了，好好观礼吧。这是一次增长见识的难得之机，可以说这里的人，囊括了这世间十之八九的权柄，他们谈论的有些真言只要听了就能增长修行，谈论的一些事可以决定一个王朝的兴衰，要谨言慎行啊。”赤鹄掌门说道。 “山中无岁月，梦回已千年。我等修行之人打个盹可能就十年过去了。今日道友们难得齐聚一堂，难得之幸也！诸位远道而来，贫道给各位见礼了。”缥遥子道。 台下众人连称“不敢不敢”。 “今天是枭族继任大典，老族长在位多年，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内确保不被凡夫俗子所扰，外却海族兵将于山门之外。我等修行之人，不能轻易沾染凡尘冤孽，然又处于这大千世界之间，不得不与这纷纷扰扰的乱流相接，老族长力保我门人弟子清修，门中所用日常更是月月供给从不曾断过。虽然我等早已不受滞于凡尘，但门中弟子未修习至辟谷境的，全靠枭族支持。凡此种种，功勋卓著，今赐弟子剑玉一枚，持之可供一人入我门中。另赐灵器一件，宝器二十件，灵丹十枚，宝丹五十枚……” 场下众人听着上面缥遥子的话，都议论纷纷“区区一个守门的附属族类，居然能得如此多赏赐。这些赏赐在下面都能换一个小国了”“从这赏赐来看，这缥遥子的仙门到底是底蕴深厚啊！这种程度的赏赐，哪怕我门中掌门赏赐门人真传弟子也没这么贵重啊”“要是能成为他们的弟子就好了。” 缥遥子继续说道：“今日，枭族少族长正式继任枭族族长之位，交接族长印信枭族手杖.” 说话间，老族长双手捧着手杖上前，递给缥遥子。缥遥子一把拿起手杖，举起来面向各位来人，道：核验无误，我再加固一下道法印记。说着他便输入元力，并以秘印封入手杖之中。不消片刻，手杖重新绽放出翠绿色的珠光，然后又徐徐变淡，变成毫不起眼的样子，可是在远处也能感觉到其中汹涌的元力。 “枭族少族长何在，上前接杖” “得仙长垂怜，今得赐此杖，今后必定继续尽忠值守，做好仙门守护的任务。带领枭族，继续发展壮大。” 继任仪式已经成了，接下来台下众人就各回各座，享受起仙食琼浆玉酒了。枭族少女们也在场中献上了族中的特有舞姿。场中众人三人一组，或两两结伴闲聊，，真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其余诸多杂事，便由门中外事长老负责接待罢。 门中长老弟子自然是在内堂入席，内堂中长老，掌门亲传一代弟子。至于缥遥子，平生只好争斗修法，在门中的时间屈指可数，没有收徒弟，所以一代弟子只有五人。至于各位长老管事之类的二代弟子以及三代弟子，也林林总总那把内堂坐满了，觥筹交错间，大家都在一起斗酒论道，把热闹的气氛推到了一个新高度。 掌门弟子这里，自从上席之后，道鸣就不住的来回晃悠，显然有些不太安定的样子。显然是还记挂着藏在院里的仙桃。 说起这仙桃呢，那也是天地间自然造化生成的灵株，需要万载岁月才能成熟，在未曾彻底成熟之前都藏于虚空之中，神通法术皆不能见。只有成熟之期，才有绽放接天引地的元力光柱出现。一整棵树只结这一个果子，果熟则树藏，然后它会自寻一处灵地重新扎根，等待万年之后再次结果。当时广陵子于东海斩妖之时，恰好遇到此等惊世机缘，经过一番厮杀，杀得海族和一些海外散修的血染红了方圆八百里海面。赫赫凶威，至今还流传在海族的记忆中。这桃子，若配合一些特有的灵植，经过最高明的炼丹师以九九成丹妙术淬炼三百六十天，可练成传说中的“飞仙丹”。凡人服用也能即刻成仙，修行者服用最高可以提升至天仙境。而以门中大师兄天水的修为，若是给他服用，必能成就天仙果位。广陵真人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他外出去收集别的辅助灵材之前，吩咐了天水好好看顾这个仙桃，谁知道被道鸣嘴馋的偷拿出来了。 道鸣的二师兄，道号灵引，他看着道鸣有些不安定的样子，便随口问道：道鸣，这些饭食不合你口味么？怎么这个样子，咱们修道之人要静心忍性。就算平时你吃惯了咱们三师姐做的灵食，在别人面前也不要落了形象啊。 灵引，乃是广陵子游历北陆的时候带回来的。北陆南荒，其间隔不知道几千里，凡人穷尽一生赶路也永远跨越不了这距离。何况两陆交汇之地，不是深渊就是死亡炼狱之地，无有大神通者，片羽不能过。广陵子经常在世间险要雄奇之地，磨砺道法，感悟天道，恰好遇到灵引。当时他在那边领着百来名阵法师破一个上古残阵，阵法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门口被清理过，清理后的墙面有着一条一条被利器划过的痕迹，但多是三条五条并行的，阵阵黑色的音波气浪从里面散发出来。灵引乃是白乐国师，这处遗迹是他偶然在一处古书上看到的，据说是三百年的音魔宗宗主埋骨之地，经过探查，计划，行动，整整用了三年。费劲千辛万苦，来的百来个阵法师死了一半多，结果广陵子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啪一巴掌把山头拍碎了，然后从里面拧出了一把琴，然后摆弄了两下，觉得无趣又扔回去了。。。灵引当时就懵了，看着他们攻打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阵法就这么没了，那张看起来像是魔音魔至宝的琴被人当做破烂一样丢弃，欲哭无泪。广陵子走后，他们才仿佛清醒过来一样，急匆匆的从山洞，姑且继续叫山洞吧，虽然山都没了，从中拿出来那张琴，确实是魔音宗的《乱离琴》没错，但是灵引却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府中。脑中不停的浮现当日那举手投足都近乎道的身影，他自以为青年才俊，在白乐区区二十载就把阵道修炼到国内无敌的境界，被国主拜为国师，而现在才知道自己只是池中鱼笼中鸟。在府中呆坐几日之后，有人来报，在城中酒楼疑似当日那道身影出现，他才振作精神。毕竟，他也算是奇才，过目不忘，能将见过的任何一面无论多微乎其微的东西都能在心底还原。对阵法更是天赋异禀。阵法对运算能力以及大局观都有极高要求，而他在别人为了布一座阵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可以同时叠加六次。在阵法之道，以弱冠之龄修至进无可进之境，今天仿佛他又看到了前进的道路。也仿佛这才醒来，并且好像心里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立刻下令：“立刻备马，带我前去。另外传令大将徐蒙带三千军士把那周围乱七八糟的人都赶回家里禁足起来。有我之令才可放行。切莫让闲杂人等冲撞了前辈，我立刻过去” 到了之后，他发现广陵子在楼上饮酒，周围杨柳清风，与平日一般无二。只是偶尔有几个民夫打扮的军士，把一些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捂住嘴拖走。然后令众人在下面等候，只带了随侍四人上去。酒楼的小二见到门口来了许多护卫，然后看到下马上前的灵引，立刻行礼，并高喊：小人拜见国师大人。喧哗的酒楼里，众人也从刚刚看热闹的状态转换过来，都上前给国师行礼，更有些机灵的梦想趁此机会和国师套近乎，便能一飞冲天。而他不予理会直接上楼，对广陵子躬身下拜：自上日一别，前辈风采依旧。今日又见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在下灵引，添为白乐国国师，给前辈见礼了！ 广陵子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子，为何来打扰老夫饮酒？老夫只需手指一挥，你就得魂飞魄散，你不怕我么？ 周围的人看到广陵子如此说，霎时间都惊住了。虽然国师平易近人，但国师之尊不可轻辱，都认为广陵子要倒霉了。只看那一身青衣道服的广陵子，继续往杯中添了一杯酒，神态自若。 “晚辈自三年前，在阵法一道已修至进无可进的地，当日见前辈神威，方才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今求前辈收我为徒，晚辈是孤儿，尚未娶亲，孑然一身，愿永远追随前辈左右，殷切服侍，不忘师恩” “就此国的这种小把戏，也叫阵法？老夫的阵法弹指间就能引来天水把你整个国家都抹去，那叫什么。至于收徒这事就算了，太麻烦” “前辈不收我为徒，我就长跪不起” 其实广陵子在这个国家已经观察了他好几年了，见他天资着实不错，向道之心也坚，却苦无前路，在这蹉跎。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甚至跑去挖什么遗迹，以其聪明才智，却困于凡尘难以走出，心下有了怜才之心，方才出手显露行迹的。 广陵子见他长伏于地，也并不理睬。刚刚围上来的众人见这场面，也不敢逗留，也都散去了。酒楼一时间竟空空如也，空气也安静下来。唯有江面吹来的风，把楼边挂着的角铃摇晃着发出清响。 十日十夜，灵引哪怕浑身颤抖，也没有改变过下跪的姿态。这期间国主也随国内重臣来过一次，而广陵子只默默饮酒，什么话也没说。而国主也从见过那次场景的人中听到，这人不似凡尘中人，万不可得罪神灵，在拜见之后见广陵子不理他，就自退下了。 十日后，广陵子端起酒杯，走到楼边看着窗外的江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不回头，问道：你可想清楚了，愿意放弃这凡尘权势，放弃现有的一切随我修行？ 灵引在十日里滴水未进，人已经恍恍惚惚，此刻已处于神魂将离未离之际，猛听得这一声，似乎魂魄被压到了躯体内，强打精神回到：晚辈一心修行，此诚心天地可鉴。 “修行也有天地阻碍，关卡劫难无数，有时甚至会苦修百年，却不得寸进，更有因果杀机，上天劫难伤魂夺魄，此等孤独和危险你能坚持么” “我可以” “行吧，我就收你为徒，承我衣钵。但是为师已经有了一个徒弟，你排第二，至于道号，也不用再改，我看你这灵引两字就不错，以后就叫这个” 自此，灵引才拜入门中，得传道法精要。后面广陵子又相继收了青静，蒙铁，还有现在的小道鸣。掌门一脉才有了些热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