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命运:十二章
婆婆的话浮响耳边，程寒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但他的话却一字一字敲进她的心间。 姑姑直来直去的性子，江铭的话让她很受用，她嗨了一声，一拍大腿，随即拉过江铭坐下，笑开了颜，说:“阿铭呀，你可别怪姑姑说话难听，寒寒回家这事都让人嚼了舌根，你想想传到姑姑耳里，我能不急吗？” 江铭点头，附和着说:“不怪姑姑生气，是我做的不好。”他话锋一转，解释道:“小寒一直想回来住住，我忙着不得空，没有理解她的心思。” “原来这样啊，好了，话说开了就好了。”姑姑也顺势找个台阶下:“寒寒性子拗，你可得多迁就迁就。” 江铭笑笑，拣了许多程寒的优点说，把姑姑哄的眉开眼笑，欢喜不得了。 程寒抿嘴低头，她尽然不知道江铭还有这一套，也真是难为他了。 看着他跟姑姑相谈甚欢，程寒心里的阴霾也云消雾散。 正值中午，姑姑留下来吃饭。 临走时，姑姑又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转个弯询问程寒什么时候回去？ 程寒闪烁眼神，嗫嚅着不知怎么回话，怕姑姑这性格一点就炸。 江铭见她为难，接过话回道:“我这一周有假，陪小寒多住几天，姑姑放心，我们哪儿住都一样。以后，小寒想回来，我都陪着，离家又不远，这儿收拾收拾，多亮堂。我往后一定努力做的更好，不能让岳父孤单单，也不能废弃这个家...” 姑姑心满意足离开，程寒的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她对江铭的话忐忑不安，既担忧他敷衍姑姑，又怕他较真。 姑姑走了，屋里就剩下俩人，沉默了许久，谁也没开口。 程寒深呼吸几下，抬头看见江铭正注视着她，蓦地，有一瞬间的失神。 江铭笑笑，过来挨着她坐下，说:“不骗你，我真的有假期，一个多月的连续加班，多争取了几天。” 程寒的眼倏然就泛红了。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江铭住下来，他陪着程寒上街买菜，打扫卫生，晚饭后，逛逛公园，散散步。 他似乎融入程寒的生活圈，偶尔碰见上下层的邻居还能聊几句，扯扯家常。 程寒很是吃惊，江铭的改变让她无所适从，又有些隐隐欢喜。 她想着江铭说的一周假期，心里惦念，到了傍晚，她忍不住问:“明天你是不是得去上班了？” “几天？”江铭沉思一会儿，又有些无所谓地说:“怎么，假期到了？不会吧，这才几天，过了假期也没关系。” 程寒深深看着他，见他仍然忙碌手头上的活，那是她爸爸留下的一堆工艺品。爸爸生前为了打发时间，顺便赚点贴家用，做了各种各式手工木质品。虽然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却是精致有形，维妙维肖。 江铭无意中翻了出来，赞不绝口，他见还有木块和工具，兴致勃勃地参照着雕刻。 “小寒，你别说，咱爸这手艺可不赖...”江铭自顾自地说:“收拾了拿回去，以后给咱孩子玩，也算是外公送孩子的礼物...” 他突然停住，又讪讪一笑，见程寒盯着他，似乎明白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看，告诉她:“还四天假呢，我不是多争取几天！” 程寒原本要说的话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就说不下去。 江铭停下手里的活，过来程寒身边，笑着说:“放心，我跟我领导说了，追不回老婆我就不来上班，他也批准的...” 程寒瞪了他一眼。 江铭连忙敛起嬉笑，一脸郑重:“我说真的。” 程寒慌忙别过身子，想起江铭原来的样子，沉闷又无趣，现在为了她愿意尝试着改变，甚至，学着说一些好话。 她心里又欣慰又难受，总觉得她逼他妥协似的，不由叹了口气。 江铭板过程寒的双肩，使她不得不正面对着他。 “我跟妈也说，你在那儿我就在那儿，两边都是你的家，我随你，都行。”江铭说的很慢，却格外认真。 程寒几乎要落泪。 依江铭以往的性格绝对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 她稳了情绪，低头沉默。半晌，抬头问道:“你整天无所事事，荒废工作，用什么来养家呀？” 江铭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到程寒嗔怪的表情，幡然笑了:“我保证，饿不着你。” 第二天，程寒收拾了一些东西，跟着江铭回去。 婆婆欢天喜地迎程寒进去，侧脸对江铭说:“你个混小子，总算做一件对的事，以后再犯混，我跟小寒联手，把你赶出去...” 程寒明白婆婆所指是林嶶的事，这几天江铭也解释了，程寒也释怀了。 她笑了笑，看着一脸尴尬的江铭，心情莫名又好了许多。 江铭跟林嶶之间即便能淡然那些怨恨，却也回不到过去。 这事谁都明白，只是婆婆恨透了，这才揪着不放。 程寒所有垒起的坚强和伪装的不在乎，就在不经意间瓦解，那是脆弱在作祟，而江铭恰巧撞到枪口上。 程寒有些心虚，钻进房间，杵到吃饭点，婆婆叫她才出来。 她发现自己确实小题大作，但也因为这么一作，她与江铭之间敞开了心扉。 她想着辞掉的工作，心里又犯愁，这一段时间的闲散，让她感觉自己颓废了许多，打不起精神，没事就往床上躺。似乎过惯了吃了睡，睡了吃，自她懂事起，还没有这么懒惰过。 回来几天了，她也窝在房间，不怎么爱动，以往饭点，她休息在家，都会去厨房帮婆婆打个下手。 这次回来，她总不爱闻厨房那味，闹的她不舒服，程寒暗暗自责自个是不是太拿乔了。 她强迫自己来到厨房，边择菜边跟婆婆唠嗑:“不知道快递那边还需不需要人手，我想明天过去问问，毕竟，做熟了，再换个工作，也不好适合...” 婆婆将菜热油下锅，引得一阵呲溜呲溜声响，香味直钻鼻孔。 程寒这次闹了一下，婆婆心里没底，她可不愿再被人笑话。听程寒急着找工作，停下加调料的手，连忙说:“小寒，你是不是没钱花，别急哈，等阿铭回来，妈找他要，那有工资不上交老婆手里...” 程寒胃里不舒服，搅的难受，婆婆的话还未说完，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婆婆怔怔呆了一会儿，满心担忧，以为说错什么惹程寒不快，她将火一关，跟了出来，发现程寒蹲在厕所干呕。 江铭下班了，发现家里静悄悄，往常这个点不是厨房正忙着，就是桌上摆好了晚饭。 他正奇怪的时候，听见他的房间有声音，径直过去，推开虚掩的门。 见mama在他房里，跟程寒低语说着什么，而程寒一脸疑惑地摇头。江铭纳闷地问:“怎么啦这是？” 可能太投了，根本没注意江铭回来，俩人被突兀的声音吓一跳，同时抬头看过来。 婆婆瞪了一眼，说:“以后不准没声没响一下子出声音，吓着小寒怎么办？” 程寒急忙阻止:“没事的，我这还不确定。” “不用确定，妈跟你说肯定是啦！”婆婆推了一把江铭，说:“你也太粗心了，小寒都有了身孕...” “妈，这还没...”程寒有些不好意思，单凭她干呕几下，就断定怀孕，总觉得不切实际，怕空欢喜一场。 江铭整个人完全懵呆了，他看看程寒，又瞧瞧mama。 程寒冲他一笑，说:“刚才胃里不舒服干呕，妈非说有了，我本来要去买个验孕棒，妈又不让...” 婆婆接过话:“那可不行，你现在怎么能出门？万一磕碰着如何是好！” 这时，江铭愣愣说了一声:“我去买！”他转身出门。 直到买了验孕棒回来，江铭还没回神，等程寒拿着验孕棒确认有了身孕，他紧绷的双肩才彻底松弛下来。 婆婆嘴里念叨一顿，含泪退出房间，忙着做饭。 程寒也是难抑心头的激动，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怀孕了，可能是她回去之前。刚才婆婆问她什么时候，她想了许久也不确定日期。 当晚，江铭小心谨慎地抱着她，又急忙地松开。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表达又惊又喜的心情。 程寒感觉他的手臂微颤着，轻声说道:“现在还早，不用这么紧张。” 接下来的日子又忙又闲，忙着去医院做各种检查，闲着是因为江铭和婆婆什么都不让她插手，她彻底成了吃了睡，睡了吃的闲人。 程寒的妊娠反应还好，不是呕的很厉害，实在味道不合意的，她才吃不下。 过了三个月后，她基本稳定下来，江铭跟婆婆也放松对她的盯梢。她偶尔可以回去老房子看看，擦擦染尘的爸爸遗相。 这天，程寒在一家面包店碰见杜楠，俩人寒暄了几句。杜楠带着孩子们逛商场，她知道程寒怀孕了，平时微信有聊天，她还是挺关心程寒的，时不时问候一下。 杜楠总是叮嘱程寒不要骑电动车，出去的话，近的走路，远的打车。最好有人陪着，别总是一个人到处乱跑。 程寒也听了进去，她这次出来因为比较近，所以走路消磨时间。 俩人分开后，程寒一个人慢慢往回走，碰见杜楠使她想起了那一片民房，还有邓海生和金草花。 想着想着，程寒停下来，掏出手机叫了滴滴，往环洋路去。 她突然很想见见邓海生和金草花。 坐上车，她抚摸肚子，其实才三四个月并不怎么明显，只是江铭和婆婆都太紧张了。 到了出租房，程寒上前敲门，没有应答，她凑着窗户往里瞧，玻璃竟然从里面贴了一层纸，根本看不见。 她拿出手机，找到邓海生的微信，自从加了微信，邓海生一次也没有扰她。 她打了过去，居然无响应。 程寒又打了几通还是没人接听，她有些后悔那次没有留邓海生的电话号码。 程寒往后走去，她敲开林姐的门，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她认得，是林姐的儿媳妇。 “你好，林姐在家吗？我是来找邓大哥...”程寒见她打量着自己，笑着说明来意。 未等程寒说完，她似乎明白过来，忙问:“哦，你是不是那个...小程？”见程寒点头，又说:“我听我婆婆提过你，不巧，我婆婆刚刚出去办事情，怎么你不知道邓大哥的事？” 程寒茫然地摇摇头。 “邓大哥住院一个月了，那病怕是好不了了，听我婆婆说很严重。”林姐的儿媳妇说着，又问:“你要不要看那傻婆娘？她在家呢，也没人照顾，我婆婆每天给她送些馒头。不过，那卫生可真是熏死人了...” 林姐的儿媳妇拿了钥匙带程寒去开门，边走边说:“你瞧瞧就行了，那味道可闻不得，也就我婆婆给她拾掇一下，不然，没法进去。” 程寒几番想张口问话，却插不上嘴，她默默听着，心里直打鼓:邓海生究竟生了什么病而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