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心翼翼
主治医生对陈红说：“郭圆这种情况估计还得住院治疗并观察一段时间再看，像他这样的病情，如果不能好好恢复，过早出院怕酿成祸患。”陈红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赶紧低下头，用手抹着眼睛，对于医生的话算是默认了。 老公得住院治疗，陈红要在医院照顾老公，但是家里的孩子还要上幼儿园，早晚要接送，那还得有人帮忙才行啊！况且郭圆亏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次住院的费用能否交得上都成了问题，还不得不去找亲戚朋友借钱才能解决燃眉之急。 万般无奈之下，陈红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将这种糟糕的状况告诉父母，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她迫切需要帮助，所以不得不马上去了父母家。 一见到亲爱的父母，她忍不住号啕大哭，母亲卢晓萍是个急性子，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焦急万分，着急地说：“你倒是快点说怎么回事呀？”父亲陈中新则坐在一旁忧愁地看着她，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陈红终于止住了哭泣，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父母，并哭诉了自己亟需帮助。 母亲还没听完就怒火中烧：“你看你找的什么好男人！家里穷不说，还见钱眼开，想着发大财，结果被人骗得血本无归，真是猪脑袋一个！” “我和你爸当初就反对你跟他在一起，可是你非要嫁给他呀！只怪自己瞎了眼睛吧！”母亲一边气得打颤，一边继续数落陈红，眼看着就要气晕过去了。 父亲连忙上前扶住母亲的胳膊，说：“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去提以前的事干嘛，自己气坏了身体也不划算！”说着将母亲扶到了沙发上坐下。 陈红也赶紧上前给母亲赔礼道歉：“妈，是我不好，我向您道歉，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啊，现在芹芹每天还要上幼儿园，还需要人接送呢。”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妈可以帮忙接送及照顾芹芹，你就多让医生想想办法让你们家那口子早点恢复正常吧，如果真的像医生所说，变成个神经病人，那你和芹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那才是最大的问题！”父亲忧心忡忡地说。 父亲说着又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陈红说：“这是我的工资卡，你先拿去应应急吧，上面还有两千多块钱，我和你妈就用你妈那张工资卡上的钱，那里面的钱也还够我们两人用！” 陈红感激地接过父亲的工资卡，忙不迭地说：“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这时母亲气已消了大半，她起身到房间床上的枕头边也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陈红说：“这是我前几天刚刚取出的三百块钱，最近两个月有好几家亲戚办酒席，这是我准备吃喜酒时送人情的，你先拿去用吧，我回头再去取！” 陈红不好意思伸手去拿，摆摆手说：“妈，不用了，您先留着送人情吧，爸爸这个卡上的钱我已够用了。”可临走时，母亲还是将荷包硬塞在了陈红的裤口袋里。 陈红含着热泪回到了医院，望着神智不清的老公，心里不停地向上天祈祷老公能早日恢复正常。 一个月过去了，到了郭圆出院的日子，医生说郭圆已恢复了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可以回到家慢慢调养，但也不排除受到刺激后会有复发的可能性，家属得特别留心才行。 两人回到家后，便将女儿芹芹从父母家里接了回来。已好久没见到女儿的陈红搂着女儿深情地说：“芹芹，爸爸mama好想你呀！你想不想爸爸mama呢？”芹芹稚气地说：“我当然想爸爸mama了，但是听外公外婆说，爸爸生病了，mama要在医院里照顾爸爸，让我要乖乖地听话，回家后不能给mama添乱，这样爸爸的病才能快快好起来。”陈红听了女儿的话，一阵心酸，眼泪差点滴了下来，但她忍住没有哭。在女儿面前，她不能露出悲伤的神情，因为从此以后自己就是孩子的天和地，如果自己的精神也垮了，那孩子还能依靠谁呢？身为一个母亲，她觉得此时此刻身上的担子越发重了。 郭圆自从生了病，身体比以前虚弱了不少，很多农事方面的重活都干不了了，所以家里的收入比以前又减了不少。还好陈红以前学过缝纫，她开始试着给村里人做衣服补贴家用。不仅如此，陈红对郭圆说话时，每次都需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说得不好，刺激了他，他的神经又出问题。有一次，陈红手头正在做针线活，跟郭圆闲话聊着家常，突然不经意间提到了二虎的情况：“听我们村的王大姐说，二虎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还要交几千元罚金。”陈红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噼噼啪啪的鞭打声及郭圆的叫骂声，她扭头一看惊呆了，只见郭圆又发病了，他随手抓了一根鸡毛掸子对着躺椅扶手不停地敲打：“我打你个二虎，你个坏蛋，你骗了我五千块钱，你骗了我所有家当，你害得我好惨！我打你！……”一边说一边用仍用鸡毛掸子敲打着躺椅扶手。 陈红赶忙跑过去夺下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一边安抚他，让他在躺椅上坐下来，一边快速拿急效药让他喝下。陈红不停地劝说他：“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二虎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钱没了我们可以再挣，现在只有身体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郭圆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陈红让他躺下来睡一觉，让精神修复一下。 从此以后，陈红从来不在郭圆面前提起“二虎”、“五千元”之类的字眼，她明白，这些字眼很容易刺激到郭圆，让他又旧病复发。 日子如流水般过得真快，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了，郭圆也迈进三十五岁的大门了，大部分时候，郭圆还是跟正常人差不多，特别是精神状态好的时候，他也很体贴老婆，对老婆嘘寒问暖，对于老婆安排他的事情也是言听计从，乖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清醒的时候，他对于老婆的宽宏大度十分感恩，他明白自己得了这病，说不定哪天又犯下大错，又会让家里人着急，他决定以后的日子更要好好对待陈红。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人人都希望每天日子过得快乐顺遂，但老天爷却常常喜欢安排点意外的事情来试验你、磨砺你，看看你是否能经得起考验。 这一天，陈红在做中午饭时，突然发现家里没酱油了，于是安排郭圆去村里小卖部买瓶酱油。郭圆刚准备出大门，与迎面而来的陈母撞个满怀。郭圆赶紧向岳母问好，并将她让到屋里坐下来。原来陈母提着一大袋刚包好的饺子送过来，陈红闻声也立即关了灶火，出来迎接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你们俩每天都忙得很，没时间包饺子、包子之类的，这是我和你爸上午刚刚包好的饺子，可新鲜了，立马给你们送过来，中午都可以煮着吃呢！”陈母兴奋地说。 “谢谢您啊，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对了，郭圆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应该好多了吧？”陈母关切地问。 “妈，谢谢您的关心，我自己是感觉好多了，也多亏了陈红细心地照顾，娶了她真是我的福气！”郭圆红着脸腼腆地说。 “妈，谢谢您和爸上次对我们的资助，没有你们的资助，很难想象，我们都无法度过难关，现在日子苦是苦一些，但是我们只要勤劳肯干，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郭圆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做不了太重的体力活，所以农活现在是做得比以前少了，但我以前在镇上不是跟师傅学过缝纫吗，我现在也在试着帮村里人做一些衣服裤子加工之类的活，目前可以赚一些零花钱，如果做得好有了口碑，又有熟人帮忙介绍，我们的日子应该会越来越好的！”陈红微笑着说。 陈母听了欣慰地点了点头。 “谈不上感谢，你是我女儿，他是我女婿，我和你爸也不会见死不救，我们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又说回来，郭圆之前做的那事确实是很不妥当，首先是没有跟陈红商量，私自就把五千元钱投了出去，其次你都没有先考证一下这件事情是否可靠，就听信二虎的一面之词，所以才上当受骗。现在这个社会骗子可多了，一不小心就会上当受骗。五千元钱说多也不多，有钱人家的零花钱可能也不止这个数，但是说少也不少，这里面有我和陈红爸辛辛苦苦做工积攒下来的四千元，这可是我们的辛苦钱呀，说没就没了，现在想想我还是很心痛的！郭圆，你看看你现在还能不能找二虎追回这个钱呢，听说他坐牢了，判了三年，能否到警察局跟警察讲明这件事情，看警察能否要他将钱归还给我们，我们是受害者呀！想想这五千元钱就亏得冤枉呀……”陈母一开始还是很冷静的，但是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陈红连忙安慰母亲，让她情绪不要激动，说后面我们再想办法去要钱，突然间就发现郭圆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大叫一声“我打你个二虎！”，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往邻居家里跑，于是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