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是夜，屋外狂风呼啸，冰冷刺骨，拍打着桐树枝，积雪哗哗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却发出如雷鸣般的响声。狂风张牙舞爪地想要将屋顶上的青瓦一一掀掉。

    栖裳院是一片漆黑，门扉紧闭，那立长窗却是特意半开，用一根短细竹竿固定。冷风刮得屋里的流苏珠帘瑟瑟作响，流光婉转。似乎是为了遮盖屋里那时不时的透着凄切悲呛的絮絮低语声，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狠心了，她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虽然她不安分，可毕竟是我唆使才害死她啊！”说话之人眉目低垂温顺，声音哀伤婉转，透着无限的自责。

    “主子，您不需要自责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不安分，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又如何会被腰斩！”老妇边拍着美妇的背，边娓娓劝慰道。她觉得主子就是太心软了！

    当年，她和美妇躲进这翊王府的暗道，可是很无奈，一切简陋。碰巧那时，翊王府出现刺客，虽极力抵抗，可翊王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皇帝拨了大批的大内高手和御林军守卫翊王府，每日严加排查。风声鹤唳，她和美妇也不敢随意出去。若是被抓到，就完了！

    可美妇大难不死后，原本柔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加上暗道潮湿闷热。美妇时不时腰酸腿疼不说，更是每月都会心脏麻痹，气喘不止，她必须外出配制草药。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小心翼翼地在夜深人静时出去采药，却不幸得被一出来如厕的丫鬟发现了。那丫鬟自然不是个好的，直言要将她送给王爷处置。

    美妇见她久不回来，心里焦急万分，按捺不住出洞寻找，却发现她正与一个貌美丫鬟争执。那丫鬟见美妇虽然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那圆亮的大眼睛咕噜噜直打转。眼神中闪着狡黠和算计。

    美妇沉浮宫中多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层出不从的阴谋诡计。她虽性子温婉，不喜争宠，但并非看不透人心，这丫鬟虽然不怀好意，却是个没心机的，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她打量丫鬟片刻，眉目中闪现着狠厉，却冲着丫鬟绽开一抹嫣然的笑容。爽快道:“姑娘想要什么？若是在我们范围之内，我们一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丫鬟惊喜道:“此话当真？”她眼中满满都是沾沾自喜，高兴得不得了！她觉得今日真是太幸运了，不仅可以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俊美飘逸的王爷，又要发一笔横财。

    美妇淡淡颔首，垂下头，有些低沉道:“我们两个弱女人也是无奈，才藏身在这翊王府，希望姑娘通融通融，不要说出去。如此便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丫鬟眉开眼笑，欣然答应，只要有好处，什么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那你等等！”美妇说了一句，转身去拿她从宫中带回来的金银首饰。她很是受宠，所以皇帝赏下的玉石首饰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老妇当时匆匆收捡了一些，可也够寻常人过几辈子了！

    她挑了一只不显眼的手镯和掐丝垒珠兰花簪，可也值一两百银子了，那花纹可都是精雕细琢过的。只是时间久了，颜色也就不那么鲜亮了。若是拿太好的，丫鬟贪心不足蛇吞象，恐怕会惹出更大的事。

    对于演戏这方面，恐怕再没人比得过宫中的女人了。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随时随地都可以上演。她们随时可以端庄温婉如贵妇，又可以刻薄刁钻如市井泼妇。美妇虽然不愿意如此，可并不是不会，现在就是非常时期。

    只见美妇的素手紧紧拽住手中的那折叠成豆腐块的白绢，脸上满满都是不舍与不甘，好像揣着的东西是她的命。丫鬟看到她那隐忍不舍的表情越发得意与欣喜，毕竟是好东西了，不然这美妇怎会如此磨蹭！

    美妇走过来，冲老妇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老妇立刻会意。美妇慢吞吞地打开白绢，一脸沉痛。那鲜艳的颜色暴露在外，丫鬟的眼中立刻浮现精光，满满都是贪婪，这好东西她还没有一件呢？

    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对于她这种长着小姐的美貌却是丫鬟的贱命更是迫切地希望可以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她自负美貌，却没有华丽的首饰衣服来装点，这一见到如此精致的首饰自然忍不住想要得到。

    丫鬟正要从美妇手中拿过那精致的首饰，老妇却一把扑过来，将首饰抢走，紧紧地握在手里。声线沉痛而急切道:“不能啊，主子！这是您出嫁时，老夫人送给你的仅剩的嫁妆啊！怎么能送人呢！老奴就是死，也不同意啊！”

    “好了！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老了，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送给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快给我！”美妇一脸怒意，朝着老妇斥道。

    本因老妇抢走到手的精致首饰而怒火中烧的丫鬟听到美妇这般说，怒意全消，越发得意。“看来自己果然天生丽质，貌如西施！”

    她下巴高昂，一脸的高傲，不屑地冲着老妇骂道:“老东西！你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将东西乖乖交出来！惹怒本姑娘，有好果子等你吃！”

    “这……”老妇犹豫不决，又看了眼美妇，见她点点头，才不情不愿地将东西交给丫鬟。

    丫鬟接过东西，放入衣袖中，趾高气扬，俨然一副主人姿态道:“放心，本姑娘最是宽容仁慈了！你们两个孤妇也是可怜。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必要时，还会替你们掩护。本姑娘说到做到！”

    美妇垂手道谢，温婉有礼道:“如此多谢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