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爱是成全是放手

    依旧是那青楼的雅间，藕荷色的纱帐，一簇橘黄色灯光摇曳，古香古香的大床上，清俊削瘦的男子幽幽醒来。

    “主子，你醒了？”无邪火红的身影欣喜地凑过去，眼里有着激动。这叶玺接连两天的昏迷真是将他吓得半死，还以为主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叶玺茶色如琥珀的眼底有着浓重的倦意，捶了捶沉重的脑袋，神色淡淡道：“我是怎么了？”

    无邪脸色犹豫，欲言又止。

    叶玺回神了好一会，才猛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昏迷了。想到什么的他脸色登时煞白，抓住无邪的衣袖，急切问道：“无邪，她怎么样了？”琥珀似的眼底满满都是脆弱，急切地征求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答案。

    无邪自然看到了那抹忧色，他心里明白叶玺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真有可能惊急之下，再也醒不过来。

    他垂下眼，眼眸幽暗，低声道：“她情况不糟也不好，她被翊王救了上来，也被翊王带回去了！”

    叶玺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没有舒展，嘴里喃喃自语道：“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无邪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只差一点，就是那么一点，他就可以带她回国了，触手可及的幸福忽然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无邪心里何尝不是痛苦，为了叶玺好，他不得不欺骗他，隐瞒习莞鸢生死未卜的消息。他怕叶玺发现他说谎，只得沉沉道“主子，过几日我们就回国吧！离开这里！”

    叶玺呆呆的眼神望着花色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幽幽吐出一句：“我要去再看她一眼，若是她安好，我们就回去吧！”他知道无力的他斗不过夜宸墨，保护不了习莞鸢，只会让她受到伤害，他必须更强，他才有资格回来。

    “主子，还是不要吧！”无邪眼神闪躲，低声劝慰。幸好叶玺自己也不在状态，没心情去看无邪的表情，不然无邪脸上的心虚铁定瞒不过他。

    “为什么不行？”叶玺眼波未动，声音淡淡。

    无邪语塞，搬出虚伪到极致的理由，却准确无误地掐住了叶玺的软肋，掐住了叶玺的咽喉。“翊王已经有了提防，主子您若是去见她，翊王必定会察觉，恐怕会将她置于更加危险难堪的境地！”

    叶玺无波的眼眸黯淡下去，灰蒙蒙得看不到一丝光亮。无邪的话打破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勇气。“是啊，我现在如此没用，压根不配成为夜宸墨的对手，又如何守护她！只会将她推入更深的地狱吧！”

    “后日便启程回去吧！”叶玺挫败地说了句，茶色的眼眸中却是深深的不甘，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回来带走她，给她想要的生活。

    无邪咧嘴一笑，总算放下心来。

    长夜寂寂，月明星稀，寒风猎猎，偌大的翊王府笼罩在漆墨的夜色中，安静沉肃，排排的下人房都暗了灯，下人早已经睡下。主屋衍居却是灯火通明，还未卸下的大红灯笼时不时被风吹得磕碰到衍居上方的金顶发出唏唏嗦嗦的声响，地上的影子也晃来晃去，摇摆不定。

    这样的喜庆明丽，却凄凉地吓人，寒意四溢，让人忍不住从脚底寒到头顶。

    主卧里，门窗紧闭，一丝风也渗不进，奢华古朴的大床上，习莞鸢一身白色里衣，身上盖着缂丝蝠纹千层绒被，一头青丝铺泻床榻，呼吸平稳，肤如凝脂，雪白通透，睡颜安宁而美好，仿佛不谙尘世的仙子。

    夜宸墨没有睡着，斜靠在床榻边，单手撑着下巴，面色柔和，没有了白日的凌厉与冰冷，眼神温柔而专注地注视着睡着的习莞鸢。

    两个人再没有了了怒目相对，争锋斗嘴，暖融的烛光映照着两人完美的五官，熠熠生辉。

    夜宸墨越看越着迷，闲着的一只手竟忍不住抬起来在习莞鸢的五官描画起来。抚过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点过她秀挺可爱的琼鼻，掐掐她柔滑水润的脸蛋，粗粝的手指却在粉嫩而小巧的绯唇停下。

    手指轻轻地摩挲打转，舍不得离去，忍了又忍，终于克制不住，高大的身影俯身，薄唇在娇嫩的樱唇上印下蜻蜓点水般轻柔的一吻，却不知餍足般恶劣地舔了舔。

    习莞鸢被这微微的压迫感和胸膛的窒息感搞得十分不舒服，她皱了皱好看的眉，眼看着就要醒过来。夜宸墨慌忙撤开他的唇，重新坐正。雪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尴尬。

    习莞鸢重新得以呼吸，紧蹙的眉头松开，又安宁地睡去。浑然不知夜宸墨偷吻了她，若是知道，恐怕会一脸羞愤，“流氓，色鬼，变态……”诸如此类的话噼里啪啦骂个不停。

    夜宸墨一向清冷绝情，最讨厌那些娇弱无依，时刻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的女人，恨不得她们消失世间，清静了才好。即便之前对习莞婳也从未有过这样欲罢不能的感觉，恨不得自己时时刻刻抱她在怀里，如同连体婴儿一般，一刻也不分离，宁愿自己就溺毙在这如绵绵细雨的吻里。

    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习莞鸢了，他的世界里不能没有她，他想留住她，却不能满足她想要的，只能以如此霸道强硬的手段迫使她屈服，留下来。

    天知道他多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习莞鸢犹如那会使人上瘾的罂粟，他则是瘾君子，一旦沾染，再不能脱离，除非他死，他的霸占，他的掠夺也就会通通消失。

    可他舍不得死，原本他无所畏惧，世间没有他怕的东西。现在他却怕很多东西，他怕老，怕丑，怕死，最怕习莞鸢离他而去。他必须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身边，牢牢地看着她，折了她想要高飞远离他的羽翼。

    虽是深爱，却用错了方式，强硬霸道统统都不是维系爱情的方式，此时的夜宸墨却不懂。他只想着将习莞鸢禁锢在身边，永远陪着她。他不懂真正的爱是放手，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