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迟晚的死

    年后，大殿里宫楠暮正在忙着看临界汇报的军情，我已经又支持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又困了，去里面歇着吧天还冷这样容易着凉。”我被宫楠暮的声音惊醒软绵绵的说到“又被你看见了，没事儿可能春困有些乏。没事了。”“对了，我记得你很会算账，你帮我看一下这些后宫的账本是落桐整理好拿过来过目的。”“好，放这吧我现在给你看。“说着揉了揉眼睛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会儿就开始变得迷离起来，一页账本停留在那里反复看也没记在脑子里，我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假装在思考，却不知不觉的做起了美梦最后干脆倒在了桌子上。“怎么会这么困？”宫楠暮一脸不解的摇了摇头，命人拿来了一个狐皮披风轻轻的搭在了我的身上。随之我身体一颤又被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好？”“没有呀，挺好的。可能是午膳吃的太多了现在需要精力消食吧。”“这是什么歪理说法。”“嘿嘿，我先偷偷打个盹哈。”说着又倒了下去放心的睡了过去.....

    “迟晚，迟晚...”我被宫楠暮轻轻的叫醒，“天都黑了你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啊？是吗？”我不敢相信的看了看窗户外面。“用点晚膳吧，不然怕你后夜里又要饿的睡不着觉了。他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肚子里是饿得慌，“那天晚上看你吃栗子糕吃的挺欢喜的，我又让人做了些，你尝尝有什么不同？”宫楠暮夹过来放在了我面前，一股甜腻之味扑鼻而来惹得我嘴里直冒酸水就想吐，“怎么了，我那天看你挺喜欢吃的呀？”“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天吃太多了吧现在闻着有点恶心。”“有点不对啊。”我歪头看向宫楠暮，“没事你先吃，我派人请太医过来。”我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什么。

    等我用完膳，宫楠暮陪我一起回到自己的寝殿遣散了所有的宫女，太医才悄悄的走进来为我把脉，我屏住呼吸满心的期待着，几分钟之后太医才满脸高兴的确定道“恭喜皇上，恭喜姑娘是有喜了。很健康。”我开心的满眼笑意，“好，这件事情不许向任何人声张，需要开什么药方，注意什么，以后都要经过我的手。”“是，微臣遵命。”“退下吧。”“是。”太医恭敬地退了出去。宫楠暮高兴的走上前来想一把抱住我却又怕撞着了肚子，“孩子没有那么脆弱的。”“我怕伤着你。”他一边傻傻的笑一边摸着我的肚子。“终于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了，那我们就再为他种一棵树吧，就种在我们那棵树的旁边吧。你说呢？”我想了想笑道说“先不说这个了，既然现在已经怀上了，那是不是得告诉落桐准备一下了。”“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来安排，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嗯。”我放心的点了点头，他走过来轻轻的拦着我的腰慵懒的问道“我们的树你有天天呵护浇水吗？”“你猜呢？”“我还等着今年打春看它发芽开花呢。”“它还不大今年开花有些难吧。”“那我们打赌吧，赌它会不会开花，赌输了的人就没资格起名子了。”“赌就赌。肯定你输。”“哈哈哈哈哈，那不一定。”他爽朗的笑声一直笑在了我的心里。

    第二日之后宫里就传遍了落桐又怀上的消息，太后还非常高兴的把宫楠暮和落桐都请了过去说话，还亲自赏了落桐不少珍贵的玩意儿。各宫的嫔妃也都兴冲冲的跑过去恭贺，有时候还会以此为借口拉着宫楠暮一起过去，“我现在忙的很，皇上也是忙的很。”落桐看着书打趣道，“她们还真是挺可爱的。”“没发现你有了身孕之后，身上的锐气都减了。”“又有空来讽刺我，还不如给你的孩子做两件小衣服呢。”“知道，都已经准备上了。”“对了，以后你可要处处小心了千万别走漏了风声让太后心生怀疑。”我凝神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小心保护好你们的。”宫楠暮认真的承诺道。

    第一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没有别人所说的恶心呕吐，只是偶尔会有一点，我倒是比较爱吃爱睡真是省了不少心呢，已是三个月了也没看出任何有身孕的痕迹，为了不走漏风声每天依旧按时在宫楠暮身边当值，“今年这天气似乎暖和的早了点，尤其最近这一段感觉一点都不冷了。”“说不准呢，立春后的天气反复无常。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宫楠暮细心的嘱咐道，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说着“既然你觉得暖和，那刚好我们去外面把画像画了吧，前段时间你总觉得冷又觉得困的，我看你最近精神头挺好的。”“哈哈哈，你怎么那么着急啊？”他赶紧凑过来轻声说道“那当然啊，你现在有身孕了更有意义了，不然再拖时间久了你到时候坐一会就累了。快走吧走吧就现在吧。”刚说完就着急的吩咐人去准备。日光下我美滋滋的坐在那里认真的看向他，宫楠暮正一丝不苟的在白纸上勾勒着我的画像，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启禀皇上。”一旁侍候的小太监走上前去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神神秘秘的，“迟晚你等我一会儿，我说几句话就过来哈。”“嗯，好。”我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有朝堂上的事情。坐在这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不仅对自己好也对胎儿好，不到一刻钟宫楠暮便兴冲冲的赶了回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看的我不自觉都笑了起来好奇问道“你遇到什么好事了？”“你们先退下吧，不得靠近。”待他门退后宫楠暮蹲下来开心的拉着我的手说到“迟晚，你的耳疾有救了，你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听见声音了。”我先是一惊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想了想说到“是挺开心的，不过其实只有一只耳朵听不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觉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快忘记了。”“那怎么行，我可从来都没放弃过让人打听民间的名医，不过就是这老头怪的很需要亲自去请，而且时间也很急不然下次就又不知道流浪到哪里去了。”我一听有些紧张的道“那这么说还得你这个皇上亲自去请啊，那这动静太大了要不就算了吧我不碍事的。”他立即反驳过来“不行，就是出宫一趟你放心吧，说什么我也要把你的耳朵治好。”我担忧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本想带你一块去，可是打听的人说这个老者只在这里停留一天，我们需要今晚即刻出发，明日尽量天黑之前赶回来，时间仓促你又怀有身孕不能这么劳苦，只能留在宫里等我回来了。”“你真的决定呀要去了啊，我是担心这件事又要让太后生气了。”“母后那里有我呢，而且现在她也都慢慢接受了只是有时候碍不下面子。”“那倒也是，最近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我紧了紧握着的手最后下定决心“宫楠暮谢谢你，你要尽快回来啊一路小心。”说完他一脸嘲笑的抱住我说到“你说的好像我要走几年呢，不过明日我就赶回来了。”轻轻的抱着他心想也是不过就离开一晚。“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我去安排一下之后就出发了，你就不要来送我了时间赶而且也是秘密行动。”“好，那我等你回来。”我轻轻一笑也不再勉强什么。

    晚上茉一陪我坐在那棵前不久种下的桃树旁边看着天空，“这棵小树长大了不少，说不准真的会开出桃花。”茉一认真的拨弄着它，“也是，看着也快要有花苞了。”“那要是等明年夏天的时候是不是就能结果子了，到时候就再多一个小娃娃了。”我呵呵一笑温柔的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回屋吧，虽然不冷也有寒气再病了皇上又该心疼了。”“嗯，行。”我伸出手摸了摸桃枝上的小鼓包就起身跟着回屋了。夜里竟梦见了宫楠暮，我和他一起坐在桃树旁边，那棵桃树真的开了桃花，我不敢相信的说到“你赢了，桃树真开花了。”他却一直微微笑着轻柔的摸着花瓣不言语。我只以为他开心也就不打扰他轻轻的看着他不说话。“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你快醒醒。”一阵急促的声音把我从梦里拽了出来，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声音是茉一，“怎么了？”“有人非要闯进来，说是要带你去审问。”“审问？”“是的我才知道皇上派人暗地里保护着您，除了皇后娘娘谁也不许进您的院子，可是这人却敢硬闯。”看来宫楠暮也不放心这宫里的人，暗地里派了人保护我还敢有人硬闯除了太后的人别人也不敢这么大胆了。

    我来不及细想悄声吩咐道“茉一一会儿不要和她们硬起冲突，我问问情况你趁机赶紧去找落桐别让人发现了。”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一脸不安，我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客气问道“是谁，有什么事情吗？”那两个年纪偏大的嬷嬷看了一眼我不屑的说到“麻烦姑娘走一趟吧，太后有请。”果然是她我心里不知怎得一紧慌张了起来和往日的感觉都不同。我定定神冷静到“不是我不去，实在是今天身体不适刚喝过药。”“有什么去跟太后解释吧。”说着便恶狠狠的拉住我的胳膊向外拖。“放手，冷姑娘也是你们能碰的人？”一声冷斥剑锋便落在了她们的身上。我抬眼望去心里明白这是宫楠暮暗地里留下的人。她们松开了手但依旧不害怕地说道“你是谁，太后的命令你也敢违抗。”“我是皇上身边的人留下来保护姑娘。她不去谁也别想带走她。”

    “我听说冷姑娘现在都这么不好请了，那我这个太后亲自来呢？”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示意那人赶紧收回刀剑立刻跪了下去，“参见太后，不知您来莫要怪罪。”太后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阵儿便径直走进了庭院里，悠闲的坐在了石凳上，没有她的默许我和大家只能跪在原地，“当日你说皇上登基朝堂不稳，我们之间不和增加矛盾会对皇帝不利，那如今朝堂已稳我们之间也该了断了。”我赫然抬头看去，“我特意支走了皇帝让你不会死的那么难堪，他纵然会难过可是没有亲眼看你死去我想也不会有多么刻骨铭心的，几年之后也许就忘记了你说呢。”“杀人也需要罪名，我是皇上亲封的女官即使有罪也得他点头。”“别挣扎了冷迟晚，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了。”她咬着牙根冷冷的说到，随后一挥手吩咐道“封锁庭院，把那个侍卫带下去。”我的心又沉了沉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动手吧。”轻飘飘的一声两个太监拿着长长的白绫向我走来。“太后真的做好了与皇上决裂的准备了吗？”我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这就不用你来.....”门口一片嘈杂的争辩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落桐带着一群人便闯了进来。

    “皇后这是要干什么？”“参见母后，儿臣带着众姐妹来给母后请安了，不知母后怎么来了这里，这是要做什么？”落桐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压制着心里的不安，太后慢慢起身走了过来亲自扶起落桐笑说到“既已请好了安便带着她们回去吧。”“那儿臣就连迟晚一并带走了，还要找她有事帮忙呢。”太后褪去一脸笑容松开扶着落桐的手幽幽的说到“那恐怕不行了，她一个罪人怎能说带走就带走呢？”“母后说笑呢，她一个皇上身边的女官，犯了罪我怎会不知，即使有罪也得等皇上回来处置。”淡淡的质问声让太后焦躁起来不再理论，“动手吧。”“谁敢。”落桐着急的一声吼下，众人齐齐下跪均不敢出声，“请太后三思，等皇上回来再做决定吧。”封伊尹到底没有忍住说出了口，“你要造反？”太后怒盯着落桐，“儿臣不敢，儿臣请母后三思不要伤了皇上的心。”“太后娘娘臣妾也赞同皇后所说的。”我和落桐都感激的看了一眼封伊尹虽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帮我，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臣妾不是为了帮她说话，臣妾是担心皇上，太后您真的不顾及皇上了吗？”“好了都带下去，赶紧动手。”话毕脖子上随之一紧我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我紧紧的拽住两边的白绫使劲向中间聚拢以此来争取机会，“母后你快放了她，你不能杀她。”落桐奋力的挣扎着，“小姐。”是茉一的声音，我的力气渐渐耗尽脖子上的绸缎越来越紧甚至来不及看向落桐她们最后一眼。“找死。”落桐突冰冷的声音带着剑锋狠狠的穿破了小太监的心脏。“皇后，你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当场杀人，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来人，”“太后，您不能杀我。”我慌张的拉过落桐挡在她的前面，太后恶狠狠的看着我们没有说话。“我怀有身孕，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家的血脉，您不能杀我。”“你说什么？”她震惊的瞪大着眼睛浑身有些颤抖。封伊尹顿时也惊讶的望了过来。我强撑着精神红着眼睛奋力与她最后一搏，孩子是我活着的最后一线生机了。

    “呵呵呵。”她怒极反笑，轻声却迸发着杀气开口道“你这么聪明却还想拿孩子来给我换命，你真以为你这样的身份我会容下这个孩子吗？你既敢私自怀有身孕，那么来日是不是还要哄骗的皇上立他为太子，你真以为会让本宫看着皇上一错再错下去吗？违背先帝惹怒朝堂进退两难吗，留下骂名百年之后怎么安心去见先帝，本宫怎么有个交代。往时你拿皇帝来逼我罢手，今日你也该为皇帝做出选择了。”登时我的内心像是被狠狠的扎上了一把刀子，无声的掉下眼泪。“母后，不是这样的，是我，都是我的孩子没了没有了生育能力，迟晚她是在补偿我，她从来都没有过越界的想法。求你放过她吧”落桐慌乱的语无伦次让我更加心疼，“既然你不肯领情，就别怪我心狠。来人把她绑起来给我当众打死。”听到太后的命令我呼吸一窒脑子一片空白。扑过来的茉一和落桐迅速就被刀剑包围，“不要伤害她们。”我急急的大声喊道，

    “皇后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我。”“我绝不能看着她死。”落桐狠狠的说着，便毅然决然的要举剑杀去，“落桐不要。”我着急的只能大喊。“你不要逼我，想想你的家人。”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落桐瞬间被震慑在原地，她绝望的看向我，鞭子就此一下一下抽在身上发出着沉闷的声响疼在了内心深处，我不舍的望着落桐望着茉一，那张清冷的脸上挂着流不完的泪水此刻显得更加凄美又绝望。她们的眼睛里渐渐布满了红色，那抹红色也一层层的渗透了我雪白的衣服。腹部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最终感觉有什么流了出来，我没有去看而是依旧望着她们，落桐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脖子的青筋也清晰可见。最后似是不能呼吸的微张开唇才能活命，她的幽怨她的不敢相信都化成一滴滴的泪珠砸在了地面上，我知道这一刻应该是诀别了，我会努力把你们的样子刻在心里的，只是还差一步我还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呢，是我看花眼了吗落桐忽然怔住了，我的眼睛里也浮现出了红色，这片红是谁的是哪里来的？“太后，太后皇后娘娘她见血了，见血了。”好像是封伊尹的喊叫声，我还是只死死的盯着落桐一个人，她像是放慢了动作呆呆的看了眼自己的下体随后身体不住的在发抖，她不敢相信的又看向我，看着我笑笑得泪水从未停止过。她怎么会流血她有身孕了吗？我麻痹的神经一下子苏醒了过来，落桐有孕了她的孩子....

    愤怒、绝望、无助压的我始终喊不出一句话来，我只能不停的挣扎，看着她们瞬间乱成了一团，她笑看着我的身影缓缓倒下身去脸色一片苍白，“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终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全身的疼痛不知道是麻木还是在消失，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抱着落桐的茉一被太后推在了一边，她扶起了落桐然后就被人抱走了。“对不起我毁了你”心里默默想到。“小姐小姐你醒醒啊，给我说句话说句话哪怕一句就好。”熟悉的哭叫声让我游离的最后一丝神经又扯了回来，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去看她，她的脸上立刻浮现一丝欣慰焦急地说道“你再坚持一下，等着他回来你坚持一下，就一下好不好。”我牵强的动了动嘴角“迟了，一开始就...迟了一步...一步...迟，步步迟，”我终于没有了意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这里所有的记忆。

    医院里荌茉微微的动了动眼皮，嘴角慢慢的勾勒出了弧度，带着一份安宁告别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了病床边上那些不停的呐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