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十日

    凌天雪对秋辰来说是讳莫如深的存在，他万没有想到千效生竟会探得此事，更未想到千效生会用如此歹毒方法对付自己。那千效生神情得意地叙述自己的计划，秋辰却早已是脸色铁青，怒喝道：“住口！”双目血红，浑身透着杀气，身子腾起便要向千效生攻去，但他食了逍遥粉，功力全无，只听“嘭”地一声，落于地上，瞪着千效生，目眦欲裂。

    千效生冷笑一声，斜睨楚流月一眼，道：“这丫头跟个愤怒的小狮子一般，我千效生竟一时逃身不得。罢了，我退而求其次，便将这药水灌进这小子肚中吧。”他顿了顿，身子前倾，“楚流月在乎你，可是她能让你喝干这小子的血么？”

    秋辰咬了咬牙，道：“卑鄙，无耻。”右掌一展，祭出一柄狼牙，猛地向千效生袭去，去势虽猛，但未及一半，便掉了下来。

    千效生道：“哟哟哟，秋老爷，杀不动了呢。”他自始至终，用的都是楚流月的声音，眼下这神态、动作，与楚流月别无二质。楚流月看在心里，愈加愤怒，叫道：“他杀不动，我可是杀得动！”说罢提剑而起，剑光煌煌，剑芒凌厉，便如密麻雨箭袭去，哪给得那千效生喘息之际。

    千效生啧啧道：“不错不错，半年来，你的道行大是长进。”

    楚流月嗤笑道：“半年前你我二人素未逢面，更加提交手了，你怎地知我道行高低？”

    千效生哈哈大笑，道：“楚流月楚流月，你以为我是如何模仿的你？酒楼跑堂，破庙和尚，村头寡妇，小庵道姑……”

    长途跋涉之中，寻人问路，找地借宿，躲雨避雪，遇到这样的人再平常不过，楚流月从未放在心上，眼下听千效生提起，不由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冷笑一声，“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你，只是你从未知觉罢了！”

    楚流月心头一寒，突然想到百效生的话：“我哥哥易容之术神鬼莫测，他想见你，可以用万种容颜，你想见他，却比登天还难。”楚流月先前还奇怪千效生从未见过自己，怎地会模仿自己如此逼真，眼下全都明白过来，大喝一声，向千效生攻去，那千效生哈哈大笑，道：“狼妖主，你若想活命，便喝干这小子的血吧！”身子凌空翻转，向林中深处掠去，楚流月立即提剑追去。

    楚流月的喝骂之声渐来渐远，眨眼二人便消逝在远处。秋辰斜椅在树杆上，神情灰败，沉默不语。温静安倚在欧阳轩身上，脸色苍白如纸，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欧阳轩扶着温静安，只觉触手冰冷，他一会看看秋辰，一会儿又看看温静安，又向楚流月离去的方向望去，片刻，叹了口气。

    阳光普照，微风轻拂，林叶飒响。远处鸟语花香，猿蹄兽鸣，更衬得此处孤冷寂静，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楚流月方才归来，身上多了些伤口，神情激愤，身子凌空，剑芒闪烁，粗枝细杆纷纷掉落，她愤怒道：“我竟然让他逃了！我竟让他逃啦！”

    楚流月发泄一般，回头看了看三人，见欧阳轩神情奇特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臭小子，你看我干什么？”

    欧阳轩目光灼灼道：“你是楚流月还是千效生？”

    楚流月一怔，气急败坏道：“妈蛋妈蛋，我打死你！”

    欧阳轩双目一亮，道：“我感觉你是楚流月！”

    楚流月提剑便打，欧阳轩弹身跳起，道：“你有病！”楚流月也不搭话，挥剑击打，满腔怒气全都撒在欧阳轩身上。欧阳轩叫道：“你有完没完？”

    楚流月将剑一扔，鼻子一酸便流下泪来，奔到秋辰面前，哽咽道：“秋老爷……”泪如碎珠滚落。

    秋辰道：“瞧你这点出息。”

    楚流月哇哇大哭道：“怎么办怎么办？”

    秋辰道：“守护灵死了，猎魔师又不用跟着赴黄泉。你哭个什么劲？”冷哼一声，“我死了秋家庄可是你的了，你千盼万盼不是这个么？”

    楚流月一呆，恍然大悟道：“对啊对啊，秋家庄是成我的了，我有万贯家财了，我该开心才是啊？哈哈哈，我好开心啊，我好开心啊。”脸上挂着泪珠，嘴里却在哈哈大笑，这模样诡异又滑稽，秋辰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楚流月扑打着他，骂道：“你混蛋你混蛋！”泪又滚了出来。

    秋辰笑道：“瞧你这傻样吧。”

    楚流月道：“你只有十天可活啦，你怎么不哭？”

    秋辰冷哼一声，并未言语。楚流月道：“秋老爷，你是不是要躲在没人的角落里自个哭儿？”

    秋辰道：“滚。”

    楚流月吸了吸鼻子，背转过身，不再看她。过得片刻，她终地止了抽噎，斜眼看了眼秋辰，看后者神情严肃，目光冷峻，不知在些什么。楚流月心道我若是得知自己还有十天活头，可是既恐惧又伤心，免不了大呼大叫哇哇哭喊，这秋老爷怎地一言不发？他是给吓傻了么？

    楚流月伸出手掌在秋辰脸前晃了晃，秋辰斜睨她一眼。楚流月道：“秋老爷，你人脉广，可有认识的人能帮你解毒？”

    秋辰道：“没有。”

    楚流月呆了呆，道：“这么干脆？你十天后要死了怎么办？”

    秋辰道：“那就死了呗。”

    楚流月瞪大了眼睛，道：“真假？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秋辰道：“我活了千年，早就活够了。”

    楚流月跳起了起来，叫道：“才不是才不是呢。你现在心里肯定害怕得要命，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喂喂，屁股抬起来，要我看看你被吓尿没？”

    秋辰瞪她一眼：“你这丫头。”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又带着几分落寞，几分自嘲。曾经叱咤风云的狼妖主做了守护灵不说，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不是死于浴血奋战，不是死于神威天劫，而是中了逍遥粉，眼睁睁地等着第十日到来，却无能为力，这比之死于床上更令他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