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疯子。。”王晋拼命挣扎，“你再不放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放手了你就会原谅我吗，再说，我不需要你的原谅，”颜司卓干脆把人拎起来，王晋趁机狠狠踹了他一脚。

    颜司卓被他打得浑身酸疼，咬咬牙，直接把人摔进沙发里，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他。

    王晋挣着挣着也没力气了，他瞪着颜司卓，“放、手。”

    颜司卓把他扣进怀里，“不放。”

    “………”王晋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放不放。”

    “你弄死我我也不放，”颜司卓扬着脖子，直直地看着他。

    “………”王晋脸色僵了下，抿了抿嘴，把手拿开了。

    他无语地揉了揉眉心，“你想这样抱我一天吗，你没有工作要做吗。”

    “我请假了，”颜司卓认真道。

    王晋眉毛一竖，点点头，“那我有工作，我得去上班。”

    “今天周六。”

    “………”王晋叫道，“我加班！”

    “你别想了我不会让你走的，”颜司卓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除非你不分手。”

    王晋一脸冷漠，“我不轻易食言。”

    颜司卓扣着他的肩膀，严肃地盯着他，声音加重，“这不叫食言，这叫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并不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颜司卓眼底重现焦急，“你闹脾气还没闹够是吗，就因为我跟你吵吵两句就分手，你怎么比女人还矫情。”

    “闹？你觉得我在随便跟你闹是吗，”王晋指着他的鼻子，“颜司卓，你摸着你所剩无几的良心问问，昨晚你说的那些话，有哪句是值得我释怀的。”

    颜司卓嚅了嚅嘴唇，脸色一讪。

    “说我背着你勾引别人，说我早就找好了下家，说我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丑事，”王晋深吸口气，缓了缓，“这么久你这样看我，你他妈居然敢这样看我！”

    “我错了我错了，”颜司卓放轻声音，掌心包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边亲边哄道，“我。。我被气得失去理智了，你知道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对吧，我真的是无心，谁让你这么招人搞得我一点安全感都没。。”

    “我招人？招谁了？招了你这么个混蛋而已。”王晋拧着眉把手抽回来。

    “但你瞒着我见权芮这事儿就是不对，你如果偶遇他了你至少跟我说声，我也不会想这么多。”

    “不是。。”王晋奇怪道，“你让我说什么，那是不是我以后随便大街上遇到的人都跟你报备一声，你会不会太闲啊。”

    “都报备我也不介意。。”颜司卓小声嘟囔。

    王晋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呢！”

    “………”颜司卓努努嘴，“主要，主要是权芮他不一样。”

    “我没觉得他哪儿不一样。”

    颜司卓心烦道，“反正你离他远一点儿。”

    王晋凉声道，“你还会不会说人话。”

    颜司卓叹了口气，软声道，“拜托您离他远一点儿行吗。”

    “………”王晋扭过头，“我不是那么没有眼色不懂分寸的人。”

    “是，是我不够信任你，对不起，”颜司卓捧着他的后脑勺，认真道，“把昨晚的话收回去行吗，咱俩都收。”

    王晋蹙着眉，盯着他看了很久。

    颜司卓紧张道，“我当时真的说的是气话，我这么宝贝儿你我也不舍得。。”

    “你能先闭嘴吗。”王晋突然说。

    颜司卓耷拉了眉毛，失落地看着他。

    他以为王晋不答应，所以选择沉默来反抗。

    但实际上王晋没想这么多，他之所以不说话了，只是因为。。

    他忘记自己上一秒准备要说什么了。所以此刻大脑正在飞速流转。

    突然，他眼睛亮了亮，想起来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定个规矩，”王晋义正言辞，一脸正经。

    颜司卓也端正了身子，“你说。”

    王晋满脸写着“不容拒绝”，“不能干涉对方正常交友。”

    “………”

    “随便删我微信的朋友，拉黑我通讯录的电话号码，妨碍我和别人见面，”王晋说，“这些我不想再看到，如果再让我发现，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颜司卓委屈道，“删顾青裴是因为你之前对他有好感，拉黑是因为权芮对你心怀不轨，我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哪里错了。”

    王晋瞪道，“你哪儿来这么多正当权益。”

    “谈恋爱应该是对彼此更高程度的成全，而不是不讲道理的胡乱干涉。你这样是在破坏我正常的社交，你还有理了。”

    “你那不属于正常社交，”颜司卓赌气道，“反正我不管，只要我觉得有猫腻的事，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你能不能将心比心，”王晋气道，“假如哪天我也跟你这样胡来，你不会生气吗！”

    颜司卓眨眨眼，“我不会啊。”

    “………”王晋一噎，“那我，我以后看见你微信不顺眼的，不经过你同意我也想删就删，你怎么想。”

    “你想删就删，”颜司卓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他，一脸理所当然。

    “………”王晋又一噎，“那我，如果我说，我也把你通讯录的人拉黑，你出去应酬吃饭我也跟着，还催你回家，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颜司卓点点头，“求之不得。”

    他下巴朝手机扬了扬，“想删谁，尽管删，你高兴就好。”

    “………”王晋语塞，这怎么跟说好的剧情不一样。

    颜司卓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笑意就憋不住了。

    王晋觉得有必要挽回一点尊严，“说的容易做的难。你现在当然可以随便说大话。”

    颜司卓嘴角上扬，目光盈盈，“我这不是说大话，我只是告诉你我完全相信你。”

    王晋眉毛一挑，“你相信我？”

    颜司卓嗓子热了热，他倾身上前，扣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住他。

    王晋睁着眼睛，有些发怔，他能感受到颜司卓道歉的诚意，昨晚，他自己也想了很多。

    颜司卓有些话，确实没说错。恋爱中感情出了问题，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应有所承担。他行事过于谨慎，可是爱情里也许真的需要直白和大胆。他也瞒着颜司卓一些事，他自认为是对他好，但也许颜司卓根本不需要。他需要的，就是把话说开。

    他想他明白了颜司卓患得患失的原因。

    王晋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一下。

    颜司卓睁开眼，抬起头，抢先他一步，把手机夺了。

    是薛成易的一条短信：王总，昨天下午我没等到你的人，你是不是有急事要处理，要不重新约个时间。

    颜司卓愣道，“你昨天到底为什么去律师事务所。”

    王晋扒开他的手，从门口的鞋柜上拿了包，回到沙发上。

    他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颜司卓。

    颜司卓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好几份资产转让书。

    “为什么突然要转走，”颜司卓越看越心惊，“这么多你都不要了？你准备退休吗。”

    “………”王晋斜了他一眼，粗鲁地从他手里抢回来，整理好放回文件袋，“这些是打算给denise和孩子的。”

    颜司卓一怔。

    王晋手指慢慢地拉上包的拉链，“我准备离婚了。”

    “所以资产分割方面，到时候不想生太多事端，提前准备一下。”

    颜司卓耳朵一热，声音哑住，“为什么突然。。”

    “突然吗，你一开始不是很希望我离婚，当然，那时候你是为了denise，”王晋说，

    “后来你不再提这件事，我猜你是不想给我太多压力，让我为难。”

    “但是这样对你不公平。”王晋望着他，平静道，“你母亲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离婚，我没有资格和你谈认真。你是她唯一的孩子，不管她的教育方式如何，她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好，她绝对不会害你。”

    “所以，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允许安安，以后找一个已婚男人。而且我可能更暴力极端，我会想打死他。”

    “因为这种感情是对三个人的不负责，也是对对方家人的不尊重。我不能这样。”

    王晋叹了口气，“我之前，没有把和你母亲吃饭的事告诉你，是因为我确实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想你和她为了我动干戈，因为那样你会难受。”

    “你小时候，她就陪你很少。那么多年你一直很想她，好不容易考大学去了英国，你可以陪伴她身边了，可以享受迟来的母爱。这份亲情时间亏欠了你十八年，如今拥有了，我不想因为我，你去和最爱的人，也是最爱你的人，闹得难以收场。你也不要觉得你母亲以事业为中心，她就坚强得什么不在乎。你说你觉得她生下你时后悔过，那不是后悔，因为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在面临多重困境和抉择时，还能说服自己保护孩子需要坚强到什么程度。为母则刚，但你不要因为这样，就忽视她脆弱的一面。她也需要你的陪伴。”

    “所以，我才想尽快和denise离婚，对她，对你，对你母亲，都有一个交代。”

    “之前我没有底气站在她面前，我只会成为你们之间矛盾爆发的导火索，如果我因为爱情，就把你的亲情毁掉，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王晋垂下眉毛，“虽然我知道，你母亲介意的，并不只这一个方面。我也知道，就算我离婚了，她也不会接受我。这些我都明白。”

    “但是我还是想为我们努力一次，”王晋嘴角挂着浅笑，“因为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地维护这段感情。我也应该为你做些什么，竭尽所能。”

    “颜司卓，”王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微低下头，“和我在一起，我不需要你挣太多的钱，不想看着你为了生存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人生的起点很高，你成长得也很优秀，你完全有资本，有能力去追求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让我们的关系成为你幸福的增长剂，而非绊脚石。如果。。如果我们有一天可以无所顾虑地在一起，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

    “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王晋温声道，“一辈子很短，然而大部分人，包括我，从没能有这个机会。”

    颜司卓静静地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偏过头，咬着嘴唇，强忍住鼻子的酸胀，用力眨着眼睛，想把快要冒出的湿热压回去。

    他手指掐进了沙发。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喜欢什么，有没有理想，有没有做过也曾执着的梦。

    也许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实的重担总会轻易击碎看似不切实际的梦想。其实，梦想本身不是不实际，只是怀揣它的人，会被现实逼得实际。

    颜司卓其实一直是有梦想的。

    他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小学时候想当老师来管教坏学生，中学时候想当警察惩恶扬善，想当医生悬壶济世，想做美国电影里的超级英雄拯救世界。

    大学时，他想过当飞行员。去了英国，然而为了母亲的愿望，他去服了兵役。兵役结束，母亲希望他学习经商，继承家业，他没多想，自然而然去做。

    如果今天王晋不说，他已经很久没再记起，原来自己也有过非常想做的事，原来他还有梦想。

    颜司卓声音很低，压抑着颤抖，“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晋睫毛一颤，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明白。”

    颜司卓抬起眼皮。

    ——————

    下午三点。郊区别墅。

    颜司卓站在书房门前，深呼吸几下，敲了敲门。

    “comein.”里面传来ade的声音。

    颜司卓打开门，ade站起身，优雅地朝他走来，张开双臂，满脸笑容，“elewn，imissyoubad.”

    颜司卓却僵着身体，朝后退了一步。

    ade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

    “怎么，”她微笑道，“在外面待久了，连我都觉得生疏了。”

    颜司卓始终沉着脸，“你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

    “sorry，”ade耸耸肩，“我每天很忙，需要记得事情很多，所以我不太清楚，”

    她笑着走上前，拍了拍颜司卓的肩，帮他整好衣服的领子，“我只知道我的elewn好像心情不好，”

    她声音加重，“不然也不会，从进门到现在，都不懂得跟我打一声招呼。你的礼貌去了哪里。”

    “也是，”她随即点点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某些人待久了，自然素质和修养，都被拉低了。”

    颜司卓脸色一暗。

    “这样不行的，”ade说，表面上轻描淡写，“elewn，你会被他带坏。那样我会很失望。”

    “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颜司卓眉头紧锁，“为什么你总要用最难听的话来说他，你根本不了解他，你这样随便评判别人，你又有多礼貌。”

    “了解？他根本不配我去了解，”ade瞪大眼睛，红唇更添戾气，“你会出现在这里，跟我大吵大闹，没有体统。这是拜谁所赐，如果他真的适合你，他怎么会让我们母子陷入这种僵局，他就是不怀好意，他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他想让你跟他留在中国，一辈子困在他的骗局里。”

    “elewn，你太傻了，你怎么能被这种低端的人骗得团团转，你以前从来看不上的，”ade不解道，“你的思想这么开放吗，他是不是没告诉你他有小孩和妻子，这说明什么，这。。”

    “我一直都知道，”颜司卓打断她，“他已经在准备离婚了，他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骗过我！”

    “准备？”ade嗤道，“那就是还没离。还没离的时候就敢跟你说这种话，那是哄你的那是为了留住你，留住你这颗摇钱树！”

    “再者，就算离了你不觉得有嫌疑吗，要这么容易能离他干嘛不早离，说不定他和他妻子还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秘密，你现在是被利用还在帮他数钱。”

    “中国有句话怎么说的，叫，老牛吃嫩草，”ade嘲弄道，“他比你大了多少岁你擦亮眼睛看看好吗亲爱的，他这种人手段得高明到什么程度会把你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