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站 专业告白小能手
宣年眼前顿时一片模糊,水汽越聚越多,就要汹涌而出了。 他不喜欢哭也不想哭,三十几岁还哭唧唧是件很丢脸的事,他低下头用力揉揉眼睛,试图将眼泪揉回去。没想眼泪飚得更厉害了,完全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总不该是过去在感情里受苦受累,如今被一下甜哭了,喜极而泣了吧。 彭泽曜见状,将那碗粉丝汤盖好放一边去,扶着他肩膀问怎么了。 “眼睛疼。”宣年闷声闷气。 彭泽曜信以为真:“那我们现在去医院看急诊?” “不,不需要,”宣年连忙扯住他的衣袖。 “你先让我看看怎么……”这不让那不让,彭泽曜急了,试图将宣年掰正面对自己,刚抬起他的下巴,没想看到某人眼睛红鼻子红,都默默哭成泪人儿。 彭泽曜立即噤声。 除了在床上,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宣年哭。他有些不知所措,满眼盛载爱怜和心疼,一连抽了几张纸巾替宣年擦拭眼泪和擤鼻涕。 宣年觉得难为情,特别是他擤鼻涕的声音还很响,估计样子挺狼狈的。 “我自己来。”他别过脸去,自己擦眼泪和鼻涕。 彭泽曜没忍住,无声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突然问一句。 宣年吸了吸鼻子,嘟哝道:“在想我这人怎么这样爱纠结、胆小鬼,三十好几还哭鼻子,拍电影喜欢折磨演员,在想我很麻烦很丢脸对不对?” 彭泽曜皱眉,好气又好笑:“你这人就喜欢这么想自己么?” 宣年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这会就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孩,明明这是以前彭泽曜才会干的行径。 “不然呢?”他说,“我自己也觉得我很麻烦,很丢脸。” “你见过我最丑最胖的样子,知道我有时候脾气像小孩难伺候,经历过我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还知道我偶尔会别扭、爱吃醋、喜欢缠人、固执……”彭泽曜也开始数落起自己的缺点,然后反问一句,“那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麻烦很丢脸啊?” 宣年实话实说:“你是挺麻烦的,不过不丢脸。” 彭泽曜被说也不生气,依然一副含笑的模样:“是么?我倒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宣年无端热了脸,却还要死鸭子嘴硬:“你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我擦鼻涕也是闪光发亮,但时间一久我在你眼里会慢慢黯然,你迟早会厌倦这样的我。” 知道宣年那点小毛病又来了,彭泽曜习以为常。他看着宣年,反问:“谁都知道人会死,难道就因为这样不好好过每一天吗?” 说罢,他抬手敲了敲宣年的额头:“笨蛋,我要怎样做你才相信啊。” 宣年脱口道:“相信什么?” 彭泽曜认真道:“相信我很爱很爱你啊,比你想象中还要爱,爱得更久。” 他的眼睛黑深深的,凝视宣年的眼神却很温柔,那是看着挚爱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哪怕是北极冰川都能在瞬间融化成水。 宣年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狠狠拍打礁石,不断涌向岸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驱使下,有些压抑许久的话快到唇边,不吐不快。 他觉得自己不该继续退缩下去。 “阿,阿曜啊……”宣年声音有点抖,他下意识抓住彭泽曜的衣袖,攥得很紧,“阿曜,我……” 他一边不明原因地颤抖,都抖出电音来,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喂啊,不就告个白吗,至于连话都说不利索吗? 彭泽曜略疑惑,事因他真没怎么听清宣年在支支吾吾什么,只能感觉他很紧张。 宣年这紧张到连彭泽曜也莫名紧张起来,虽然他真不知道宣年要说什么。 该不是要听到做梦都在念着的告白吧,彭泽曜不禁咽了咽口水。 “阿曜啊,我以前没跟人说过这样的话,”抖了一会儿,宣年终于把自己的舌头捋直,“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对别人说,但我很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 他这话也没说错,以前和蒋唯勋直接跳过告白环节,一个眼神你知我知,然后就开车进入成人时间。 根本不像现在,还玩高中生也嫌弃的告白把戏,纯情得像个小学生。 尽管宣年变得异常啰嗦,尽管他语无伦次,铺垫了半天不切入正题,彭泽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始终没离开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像是一冲动就说出口,也好像是准备了很久但一直不敢说……” 铺垫得跟裹脚布一般又长又臭,正题都不知道上哪去了,宣年对自己再度宕机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无奈。 “没事,”彭泽曜摸住宣年的小腹,“你先深呼吸,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快出来了——” 宣年跟着他的节奏吸气,吐气——俩大男人大半夜在车里模拟生娃。 就在宣年觉得自己终于酝酿得差不多,一通电话毫不留情地毁掉这大好气氛。 是彭泽曜的手机在响。 宣年刚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泄掉,一点也不剩了。他无力地往后一仰,靠在驾驶位上,长叹口气。 彭泽曜暴脾气上来,有那么一刻真想砸掉手机。 然而他没有丧失最后一丝理智,梁采菲的来电他不敢真砸了。 无他的,他今天闹这么一出被人拍到放网上去,有的说宣灵是他的圈外女友,也有人说他不给签名是耍大牌,反正都不是好新闻。 还好梁采菲和团队被彭泽曜早些年我行我素的做派锻炼惯了,这点顶多是小风浪,加上宣年工作室这边很合作,三两下就将事情澄清了。 事实不过宣年他爸不舒服,彭泽曜作为宣年好朋友送去医院,帮忙照顾而已。 彭泽曜挂掉电话,看着正在开车的宣年,安静得出奇。 宣年似有感应,等绿灯的时候分神回看他一眼。 两人注视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周边空气都凝固了。 “我会说的,你再等等我。”宣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绿灯亮起那瞬间憋出了这句话。 彭泽曜想笑但又不敢笑得太放肆,咬着嘴唇嗯了声。 宣年注意到他在憋笑,一手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也止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