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除夕还有三天，杨浩思总算要出门干活了。按照他的性格，过年期间他得给自己放至少十天假，只要饿不死就不去工作，这回上工实属无奈。他不想欠孟夏迩钱，更不想欠人情。

    通讯录里有杂志社的朋友说原定化妆师出事了来不了，问有没有人能顶班，他立马举手，拎着他的化妆箱就准备出门。

    出门前他给麻酱梳好毛，也准备了狗食。麻酱看他拎着箱子，以为又要走，各种打滚耍赖不准走，还要跟出去。杨浩思没办法，叫孟夏迩出来抱狗。

    孟夏迩拎着小狗后脖子，问他：“干嘛去？”

    杨浩思懒得化妆，戴个黑口罩，对着镜子整头发：“我去站街。”

    “呵，那你这客人也挺不讲究的。”孟夏迩冷哼一声，他看杨浩思拎的化妆箱就知道他去干什么。但他不知道这熟悉的化妆箱里贴着张他不熟悉的黑白照片，打开箱子正中间，还有杨浩思亲笔书写的挽联“含笑九泉，天人同悲”。

    孟夏迩感觉杨浩思能干出给自己整骨灰盒的事，他猜得是粉红色的，有蕾丝花边，火烈鸟图案，珍珠链，ins风。他是没想到自己的骨灰盒里还装着化妆刷、眼影、口红。

    也不能这么说，真正的骨灰盒在家里供着，化妆箱里这个是杨浩思觉得一个不过瘾，印黑白照片的时候印了一沓十二张，贴飞镖盘垫桌子脚都可以用。

    今天要化妆的是位刚有点翻红迹象的三线小花，来拍杂志，有点迷信，手腕上戴红绳，脖子上挂玉，手机壳上印得都是“我想翻红”。

    摄影师大牌，等的时间长了点，杨浩思很会聊天，跟小花就唠起来，还加了微信。小花蛮平易近人的，还和他说自己年后要进组拍戏，化得好看就去问问能不能叫他跟妆。

    杨浩思好久没跟过影视剧，他嫌累，就敷衍道好好好，一边打开箱子准备化妆。

    箱子一打开，女明星问：“这照片谁，怎么黑白的啊？”

    杨浩思：“前男友遗照。”

    小花倒吸一口凉气，又忍不住好奇：“冒犯了……他这么年轻可惜了，怎么回事啊？”

    “他啊……”杨浩思一边在手上挤妆前乳一边编，“是意外，吃果冻堵住气管了，可惜当时我没学会海姆立克急救法，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

    “啊……”小花捂住嘴巴，认可了海姆立克急救法的重要性。过会儿她又注意到挽联是用库洛米和美乐蒂贴画贴上的：“这个……”

    杨浩思咳嗽下：“他生前最喜欢三丽鸥……”最喜欢三丽鸥的孟夏迩在家打了两个喷嚏。

    他化妆手很快，喷完定妆喷雾不放心又准备用散粉定下。之前散粉不小心摔坏了盒子，他就拿另一个罐子临时装起来，没想到他一拿出这个罐子，小花眼睛都直了。

    “杨老师……”小花瑟瑟发抖，“您把本尊也带在身边了？”

    “……”小杨老师认真解释了下这是散粉不是骨灰。

    杂志拍了很久，有好几套造型，杨浩思就一直坐那儿等着补妆，过程中自然免不了玩手机。在自己账号里po出和女明星的自拍，还讲了散粉的趣事。

    这一切被远方的粉丝“粥粥天啦噜”看在眼里，孟夏迩看着自己被打了码的黑白照片以及底下贴的粉红美乐蒂贴画，评论：「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你前男友的感受？」

    杨浩思很快回复了他：「死人的感受很重要吗哈哈哈」。

    孟夏迩抓起正在睡觉的麻酱，摁着它的狗头给它看手机屏幕。“看见了吗？他说我是死人，你还跟他好？这几年是谁养你的，谁给买狗粮的？”麻酱咬住他的手，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之情。

    ……

    傍晚突然开始下雨，淅淅沥沥不大不小，小花的拍摄终于完成，跟着助理走了。走之前她看着外面的雨，想起自己前男友，和杨浩思说：“下雨了我也想起我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了。那时候闹别扭，下雨了我没带伞，没办法给他打电话……”

    “他给你送过来了？”

    “可不吗，当时我室友都在考试，只能让他接。”小花陷入回忆，面上带笑，“哎呀，他拿着伞过来的时候就跟电视剧似的，我们当晚就和好了。”

    杨浩思听心动了，他想下雨确实很适合旧情复燃，江直树就是雨中告白袁湘琴的呢。他们也在一起住了好几天没吵架，孟夏迩绝对对他还有想法……他打了电话。

    孟夏迩正在直播，接到杨浩思电话。

    “你能给我送把伞过来吗？”

    “……”孟夏迩心想，怎么有人这么不要脸！“腿瘸了没法送。”

    杨浩思一想也是：“好吧。”

    “等会儿，地址给我，我给你叫个闪送。”孟夏迩狙了一个头，挂机在草丛里，给杨浩思点了个外卖。

    大概十五分钟，杨浩思接到了配送员的电话。

    “您好，杨先生吗？您朋友让我给您送东西过来。”

    闪送伞吗？好感动，小杨心想，他果然心里还有我。

    然后他收到了孟夏迩给他送的钟。

    杨浩思拿着那个钟，恶狠狠望着配送员离去的背影，感觉雨下得像依萍管他爸要钱那天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