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怅然若失
周六上午十点半，“办公楼”一楼左侧大厅，演艺吧。 第三期《才华有限公司》〈公演作品正式彩排〉环节录制空档期。 已经录完《一生守候》的翁怀憬，并没回她的休息室，而是跟着邵卿骆冰几人不远不近地站在舞台的外围。 晏清则在台上跟他叫过来的乐队在一起磨合，准备录制排练《你的背包》这首歌。 翁怀憬今天的一身穿戴恰好如晏清昨天的描述： 她戴着黑色蕾丝网格面纱和手套，穿着一身华国百年老字号<馥瑞祥>家订制的墨绿色复古款旗袍，一袭雪白的狐裘毛领这会正被周佩佩抱在怀里。 翁怀憬只是安安静静地直挺挺矗在邵卿与周佩佩中间，她没有参与到身旁正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中。 “老章这姑娘，跟我家怀憬差不多大，可这人际交往能力着实出色，她这温婉娇柔，我见犹怜的模样可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邵卿跟苗妙翻着花般夸章雅梦，同时暗戳戳地点着翁怀憬，她最后总结道：“老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骆冰也不吝溢美之词：“老章这才第一次跟晏清出通告吧，看得出来咱们节目组的男孩子们都挺喜欢她的。” 注意力没放在她们身上，后续具体的聊天内容翁怀憬听得不算太清楚，似乎是在说章雅梦面对节目组里形形色色的幕后人员相处得游刃有余，恰到好处的荤段子黄色笑话都信手捏来，时机、尺度也掌握得很好。 晏清昨晚在章雅梦新收拾出来的办公室里妥善地处理了录音笔的首尾，她今天一开工便将音频连带着笔交还给了刘明仁，此时面对有如花团锦簇般的赞誉，老章反应极其得体，只是相当简单地解释了一嘴，她之前的职业性质以及这些都是她职权范围内应该做好的。 这个戴着渔夫帽一身森女系打扮的姑娘之前的工作居然是做了五年多，手底下带着个以女性员工占大头的网络鉴黄师团队。 翁怀憬听到了这样的信息，忍不住往这个自称老章的女人那边瞥了一眼。 而恰好章雅梦这会也正看向她，同样不施粉黛的老章身体稍稍前倾，她对着翁怀憬粲然一笑，露出八颗如珍珠般的贝齿，一脸烂漫无邪的样子。 翁怀憬心中一悸，她冲着章雅梦微微点头，挪开视线重新望向舞台。 至于老章旁跳着脚的苗妙，翁怀憬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尽管苗总正昂着头一副杏眼圆睁、气势汹汹的模样。 舞台上这会已经磨合完毕，晏清弹着立式钢琴和乐队一起开始了正式排练。 「苗妙只不过是个爱憎鲜明的小丫头罢了，倒是这个老章，一番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还有这身打扮…他…以前就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吧…” 翁怀憬眼角微微闪过一抹晕红，清清冷冷地立着，谁也想不到她看似平静的神色下此刻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演艺吧改装得声学效果不错，舞台的音响效果也很好，晏清的歌声带着些许颤腔在钢琴和乐队的伴奏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地讲着那个背包的故事： 『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 却成为我身体的另一半 千金不换它已熟悉我的汗 它是我肩膀上的指环』 … 「如果真的成为你身体的另一半，又怎么会舍得交给别人来保管。」 歌里唱的明明是投稿内容里那个双肩背包，翁怀憬却忍不住想到那天定节目名称时，苗妙拿出来的那个手机。 「登徒子！居然还提指环这个词！」 … 舞台上晏清浑然不知地继续唱着： 『我的朋友都说它旧得很好看 遗憾是它已与你无关 你的背包让我走得好缓慢 终有一天陪着我腐烂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 「犯错的人可是你，我还没来得及端出生气的样子，就被你抢先自我割席…」 台下的翁怀憬努力压抑着，不让委屈的情绪外露，她心里却在波翻浪涌着： 「台上一副受害者自我审判的样子…唱完又跟人嘻嘻哈哈，反思得毫无诚意…」 唱完整首歌的晏清对台下翁怀憬心中的小怨念一无所知。 他这会顶着黑眼圈，靠坐在那台立式钢琴前，右手磨蹭着后脑勺已经不算刺挠的头发，跟键盘手大齐还有把玩着两根架子鼓槌站在琴后的茅致远有说有笑地聊着。 《你的背包》的编曲方案需要乐队的配合，晏清还是从茅致远的maolivehouse那边叫的人。 茅致远也挺乐意配合的，毕竟随着第一期《才华有限公司》的播出，他的店逐渐出圈，知名度大涨，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 茅致远左手将两根鼓槌握住，对着晏清伸出了右拳：“清哥儿，记得啊，明天晚上八点前到。” “店里这是第一次搞说唱类的现场，大茅特意从米国请到了那边最近爆红的匪帮说唱歌手lilwestwood…” 知道茅致远的性子，大齐在一旁继续帮腔： “国内说唱这块咱们人脉欠缺点，你得过来给哥几个撑个场面，听阿维他们说《离骚》在国内说唱圈里好评度很高。” 晏清跟茅致远、大齐都碰了碰拳：“没问题，放心，我记住了。” 茅致远口拙解释道：“本来打算下午跟你说的，怕公演人多你太忙所以提前给吱声。” 经过跟茅致远的几次接触，这个男人话虽然不多，但对晏清可以说算是有求必应，全力支持了。 所以这次他开口让去撑个场帮忙唱个歌，晏清很痛快就应了下来。 下午的公演环节请来的飞行嘉宾跟首期的阵容完全换了一拨，不过大家都心里有数，这算是邵卿跟鼎新的默契操作，再说这邀请谁本来节目组也全权下放给了她。 邵卿这期请来的一水的都是鼎新近期发力主推的新面孔，一个五人男子偶像团体，一个摇滚女歌手，一位女演员，一个新转签过来的中生代民谣男歌手。 这帮鼎新的新人们都挺会来事，再加上本身质量上乘的歌曲质量，还有翁怀憬和晏清两人出色的现场能力，几番加持下公演阶段的节目录制效果让刘明仁颇为满意。 舞台上负责控场的晏清，完成表演后没有像翁怀憬般直接下台，他按照之前与邵卿提前计划好的方案在走。 晏清充当着临时主持人，向飞行嘉宾们介绍着新增加的慈善竞拍环节。 拍卖所得会尽数捐给木棉健康成长基金新增的专项音乐兴趣培养计划，而拍品则是晏清拿出来的一首作品的翻唱版权授权。 这首歌的灵感衍生自翁怀憬那个故事的开端部分，那一段怀缅慢节奏生活的文字。 …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 这首纯吉他伴奏的芭乐小样，时长约两分半钟，很快晏清弹着再度从翁怀憬那边借过来的吉他，唱完了最后一段副歌。 “敬天下间心有所爱的你，对了，歌名字暂定《从前慢》。” 晏清不紧不慢地将拨片和吉他收好，才笑着对这期的飞行嘉宾继续说道：“这首歌，我不会发，所以翻唱版权授权基本上等于…王菀兮那次的性质……你们懂的。” 晏清这么一说，新人们都欢呼了起来。 至尊金曲排行榜上珠玉在前，《才华有限公司》、《追光者》都轻松收割下当周周榜冠军单曲。 王菀兮月初发布的新专辑《莞尔一笑》，第二主打歌《立秋》这段时间卖得极其火爆，奔着破千万销量一路狂飚，暂列本周周榜首位。 鼎新提前内部虽然做了一些沟通，可竞价拍卖过程依然相当激烈，最终年龄相对偏长民谣歌手池映峰喊出了九百万华元的高价才拿下这首《从前慢》的独家翻唱授权。 公演环节的最后，帝都西城公证处的公证员为慈善拍卖的过程和结果进行了公证，而毕威会计师事务所则会受节目组的委托，全程监管这笔费用的具体使用情况。 在二楼录完小黑屋采访内容后，晏清正在脑子里斟酌着用词，想着要如何才能不露声色地找机会，从翁怀憬那边套出更多的往事。 可他没想到的是，走廊另一边的翁怀憬休息套间已经人去楼空，只有空气里依稀残留着的迷迭香，余味悠长。 「是不是我那首《女儿情》唐突到喜欢深深隐藏傲娇属性的嗡嗡嗡，她这是怎么了…」 晏清怅然若失，他自己也分不大清楚惆怅的具体原因，究竟是因为没套到他想要的信息，还是因为翁怀憬已经悄然离去这件事本身。 「…或者说，难道是我今天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