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谋定而动
乾符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鹿宴弘亲自率领大军，从梁州出发，直扑巴州。 黄巢率领的大军在荆门遭遇惨败之后，进入了江南道，朝廷命令高骈主持围剿事宜，遭遇沉重打击的黄巢，不敢继续进攻，尚在休整的阶段，高骈也在探查黄巢的虚实，不愿意贸然发动进攻，加之春节临近，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挑起大战，故而江南道还算是平稳。 朝廷之中，卢携和郑畋双双恢复了宰相的职务，王铎因为潭州和江陵作战的失败，必须要承担责任，故被免去了宰相职务，改任太子太傅，朝中尚无太子，王铎实际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至于说神策军中尉田令孜，正在谋定大事，想着让自己的哥哥陈敬瑄出任节度使，尽管说陈敬瑄的出身不过是做烧饼的大师傅，没有什么学识，但大权在握的田令孜，让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陈敬瑄已经是神策军左金吾卫将军，升任节度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总体来说，朝廷和官宦都想着地方上平稳，谁都想着好好过春节。 想不到鹿宴弘在小年刚过之时，就率领大军围剿铁血军了。 山南西道发生如此大事，朝廷不可能不注意，只不过铁血军没有什么名气，也不是朝廷承认的军队，上至皇上，下至官宦，认为铁血军不过是一股规模稍大的土匪，鹿宴弘率领大军围剿，不会存在多大的问题的，故而没有谁提出来异议，更不会有人考虑招安的事宜。 但手握大权的田令孜，对鹿宴弘很是不满意，大家都想着安安心心过春节，就连黄巢都老实了，偏偏这个时候，鹿宴弘率领大军去剿匪，某非是想着出风头，亦或是想着引发朝廷的注意，要是作战不利，或者是失败了，山南西道和山南东道岂不是不稳定了，朝廷不会等闲视之，这对于田令孜的整体安排，是有重大影响的。 就连支持鹿宴弘的杨复光，也觉得奇怪，但了解鹿宴弘的他，开始关注铁血军了，若是寻常的土匪，鹿宴弘绝不是在这样的时刻，亲率大军去围剿的，毕竟鹿晏弘也是从神策军中间出去的将军，作战还是有一套的。 巴州，州衙，厢房。 气氛很是热烈，高驰邦、黄彪、宋虎和赵来宝等人，早就是摩拳擦掌，经过几个月的整训，军士的士气高扬，时刻都想着能够打败官军，再次证明自身的强悍，何况这次是剑南西道节度使鹿宴弘亲率大军前来，要是能够大获全胜，铁血军岂不是能够纵横整个山南西道了。 李儒沛没有那么高兴，贯彻落实减租减息的事情，正在谋划和推动之中，这是目前最大的事情，一旦成功，将极大的稳固巴州和蓬州的局势，不过此项工作在推进的过程之中，肯定会遭遇到士绅富户和某些官僚的反对，李儒沛甚至准备亲自出面做一些调查和劝导工作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鹿宴弘率领大军进攻巴州了。 鹿宴弘如此急迫的进攻巴州，竟然不管不顾春节临近，确实有些稀奇，这也是在李儒沛的预料之外的，不过铁血军可没有闲着，一直都是在刻苦训练，防范梁州方向的进攻，从这一点上面来说，李儒沛内心还是有把握的。 斥候送来的情报，非常清晰和准确。 鹿宴弘率领的大军有两万人，悉数都是牙军，大军分为前军和中军，前军五千人，中军一万五千人，前军和中军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里，正在朝着巴州方向急速前进，按照行军的速度，两日之后可以抵达巴州境内。 襄阳方向，刚刚升迁为都指挥使的刘迪，率领三千军士，离开了山南东道，朝着山南西道方向而来，刘迪肯定是针对铁血军的，只不过这一路军队的行军速度很慢，一点都不着急，先头部队抵达通州之后，竟然就地驻扎，不再前进了。 这样的情报，说明了两个非常清晰的事情，第一是鹿晏弘吸取了前面的教训，肯定是依靠着兵力上的优势，步步为营，整体推进，对巴州和蓬州发动全面进攻，争取彻底剿灭铁血军，第二是刘巨容虽然答应帮助鹿晏弘，但并非是真心相助，内心有着小九九，驻扎在通州的驰援大军，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铁血军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九千人。 这样的发展速度，与黄巢发展大军的速度比较起来，微不足道，人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招募几十万大军，但铁血军的战斗力，绝非黄巢麾下大军可以比较的，诸多军官是清楚的，年初的时候，铁血军还只是山寨之中的八百土匪，不足一年时间，就成为了一支纪律严明、作战勇猛的军队，人数扩大了十倍以上，从战斗力方面来说，恐怕神策军都不是对手，当然，出现这一切的可能，都是李郎的神勇。 深谙铁血军战斗力的李儒沛决定硬碰硬了，正面迎击鹿晏弘率领的大军，总体的目标是彻底打败鹿宴弘，至于说驻扎在通州的刘迪，暂时不用理会，一旦鹿晏弘遭遇到惨败，刘迪自然会率领大军撤走。 战斗究竟应该如何进行，李儒沛有着不同于一般的想法。 作战的整体部署全部都落实了，八千铁血军将士出战，余下一千将士，五百人守候在巴州城，五百人守候在蓬州城，至于说下辖诸多的县，只能够依靠县衙和巡捕房维持秩序。 八千对阵两万，尽管人数方面处于劣势，但高驰邦等人信心十足。 李儒沛已经做过分析，鹿晏弘麾下的牙军，原来只有八千人，之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充，增加到两万多人，加之牙外军和外镇兵，山南西道的总兵力接近四万人了，这个数字看起来很是恐惧，可惜属于纸老虎的范畴。 单说那具有不错战斗力的八千牙军，这是鹿晏弘赖以依靠的根本，但如今所剩无几，杜威两次率领牙军与铁血军交锋，都遭遇惨败，损失的牙军精锐超过四千人，之后鹿晏弘带领大军增援襄阳，作战之中又损失了一些牙军精锐，几次战斗下来，当初的八千牙军，能够剩下两千人就不错了。 山南西道四万的大军，与铁血军作战，损失近万，参与荆门的作战，损失近五千，剩下的也就是两万多大军，此次鹿晏弘率领两万大军，几乎是拿出来了全部的本钱。 这两万大军的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其中还有几千人，曾经遭遇铁血军毁灭性的打击，内心存在恐惧，面对铁血军作战的时候，不可能有着高昂的斗志。 所以说铁血军采用正面对决的方式，堂堂正正的击败鹿晏弘麾下的大军。 作战的地点选择在巴州城外二十里处，那里是一片开阔地带，有利于大军展开厮杀。 所有作战事宜决定下来之后，李儒沛终于提出来了自身的观点和认识了。 “某看诸位都是满怀信心的，一定要彻底击溃鹿晏弘，甚至想着生擒鹿晏弘，从作战的方面来说，有着这样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但实际作战之中，诸位不能够有这等的想法，此次作战的目的是，彻底击溃鹿晏弘率领的大军，令鹿晏弘自此不敢觊觎巴州和蓬州，但不要想着彻底剿灭鹿晏弘麾下的大军。” 厢房里面瞬间安静下来了，众人看着李儒沛，神情充满疑惑。 “某相信鹿晏弘麾下的大军，遭遇到铁血军多次的打击，战斗力大大下滑，已经不是铁血军的对手了，诸位也许会说，此等的机会如何不把握，彻底打败甚至生擒鹿晏弘，山南西道就尽在掌握之中了，可这等的想法，不符合目前的局势。” “铁血军一旦彻底打败了鹿晏弘，那么鹿晏弘就难以保住山南西道节度使的官位，朝廷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调整山南西道节度使的人选，新任的节度使，肩负重任，想到的就是要彻底剿灭铁血军，如此铁血军就会陷入到无休止的战斗之中，不说将士可能造成重大伤亡，就算是粮草方面，都是巨大的消耗，时间长了，局面不堪设想，甚至是难以为继。” “铁血军打败鹿晏弘，不彻底剿灭，让鹿晏弘害怕，不敢进攻，又保存一定的实力，如此情况之下，朝廷不会调整山南西道节度使的人选，鹿晏弘也绝不敢想着继续进攻，双方保持平衡，巴州和蓬州就是安全和安稳的，一旦铁血军稳住了巴州和蓬州，就可以朝着壁州、果州、通州和渠州等方向发展了，如此的局面之下，铁血军可以图谋更大的发展，巴州和蓬州等地的老百姓也能够安安心心耕种。” “某早就说过，时机成熟之后，才是彻底打垮鹿晏弘、占据整个山南西道之时，至少钱财和粮草方面，要有着充足的保证，至少巴州和蓬州等地，要固若金汤。” “说的直白一些，铁血军需要鹿晏弘作为傀儡呆在山南西道，不希望朝廷调整，更不希望朝廷集中精力来厮杀，让铁血军陷入到拼杀之中，铁血军需要发展的时间。。。” 高驰邦等人终于明白了李儒沛的意思，这就是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了，等到铁血军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可以统领山南西道了，那个时候再发起总攻，拿下鹿晏弘是很简单的事情了，不过众人也清楚，这个过程之中，恐怕会遭遇到很多意外，需要李儒沛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