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绍竟点点头：「A大体育系，大四。」

    白轩柠本来在玩自己的辫子，听到后便抬起头来看他：「喔，我是A大舞蹈系，二年级。」

    「嗯？这么巧？你呢？」周绍竟转头问白轩维，「该不会也是A大？」

    白轩维笑了：「我可是社会人士，是从北部来看柠柠的。」周绍竟还真看不出来白轩维这癖里癖气的模样是个社会人士。

    白轩柠非常无奈地扁扁嘴：「谁知道就卡在这了呢，就跟你说不要来了，我放假就能回去，你偏不听。」口气很埋怨。

    周绍竟以为她哥又要日常损几句，没想到白轩维竟然露出很温柔的微笑，还摸摸她的头：「幸好我来啦，不然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这个状况有我在不是比较好吗？」

    没想到竟然是个宠妹魔人，那反差之大令周绍竟有点目瞪口呆。

    看了一会儿地图，周绍竟拿笔圈圈点点画了一段路线，但实际路段还能不能走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他又迟疑了一下才说：「确定要跟我去吗？我真不能保证车就在那。」再说如果阿杰的阿姨不让他开他也不能怎么办，那不等于没有车吗？

    白轩维毫不犹豫：「就要跟！没车我们就去找！」

    白轩柠点头：「绝不拖你后腿！」

    说罢有人立刻开口又损：「哎呀他不拖我们后腿就不错了，没看见他刚刚站在大马路上大叫那股傻劲儿。」

    讲了几回周绍竟终于有点不开心了：「总要给我点时间吧，我很快能适应的。」

    说罢几个人凑在一起又拟订了一些计画。周绍竟告诉他们本来他是打算出来就往王杰庭阿姨家走，但有了刚才那一出，几个人反向又跑了好几个街口，这事得从长计议。

    「走这条路不行，刚爆发的时候这条路都封死了，现在那里满满都是感染者，去那就是死。」白轩维指着地图上的一条小巷子，「这里应该还可以，这条街前天走的时候感染者不多，假设还是维持原状，那这里就可行。」

    学校给的本地地图其实很阳春，只草草画出几个显著地标和线道，小巷子也不会标得非常明确，不过白轩维表现得像是很了解当地路线，哪条路接着哪条巷他都能丝毫不差地说出来。

    「哎，你这几年的地图啊，这家小吃店不是都关了吗？」白轩维嫌弃地把地图拿起来观察一会儿。

    「我入学时的地图，反正路线没改就好，店不店的，不是重点吧。」周绍竟对他如此了解本地状况感到有点意外，问道：「你不是北部人吗？怎么这么了解这地方？」

    「喔，柠柠要来念书嘛，就提前过来给她打点好，我每次来找她的时候也都会四处晃晃……」

    周绍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敢情这人似乎还有恋妹情结？

    白轩维好像自己也有点尴尬，抓抓头发岔开话题：「这条遇上感染者的话，拐这条小巷子能躲一下，那里有间店面没有感染者，每次去拿物资后我们都会关上门。」

    周绍竟看了一眼地图，那里离A大很近，教师宿舍就在附近。教师宿舍都是独立的美式小平房，他记得学校为了吸引优质师资，砸了很多钱在教师宿舍。宿舍做得都很漂亮，几乎可以算当地的一个景观区，很多外地客来到A大都会到那边走走看看。

    「可以。」周绍竟同意这个路线。

    「那好，那边很多餐厅基本上感染爆发之后都关了，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回头可以再去补点物资。」

    「先拿到车再说吧，这些我们可以再讨论。」周绍竟不想太过乐观，毕竟感染者太多，计画赶不上变化。

    几个人决定休息一会，趁着时间还早抓紧白日赶紧启程。出门前白轩维仔细给周绍竟恶补了一下他们目前所知的感染者的行为模式。

    几乎所有的感染者行动速度都很快，也具有强大的攻击性，见人就咬，咬了就吃，有着无穷无尽的进食欲。

    「我和柠柠曾经看过来不及跑掉的人活生生被一群感染者啃成骨头，跟掉进食人鱼池子似的。但是感染者的行动力似乎不是全都那么迅速，可能和感染前的体质跟年纪也有关，不过差异不大，跑得慢一点也只是和其他感染者相比之下慢了点，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差别。」

    「另外我们发现，它们受到感染前如果五官本来就有缺陷，似乎感染后也不能透过这些感官来接收刺激。」白轩维指指一旁的门，「比如里头的房东，严重耳背，所以除非透过其他方式刺激他，否则声音不会引起他的反应。」

    所以周绍竟猜得没错，听觉及视觉是感染者接收刺激的主要两大感官。

    想了一下，周绍竟还是问道：「你们杀过感染者吗？」

    兄妹俩都愣了一下。

    白轩柠摇摇头：「完全没有，也没想过这件事情。老实说吧，路上要是遇到一个就够你逃的，谁还会浪费时间去杀死感染者，而且如果遇上整群，你也杀不了啊。」

    「能逃的话基本先逃吧，何况感染者也是人啊，我真下不了手。」白轩维叹了口气。

    旁边的女孩想想又补充道：「再说基本上感染者感觉不到累，可以追着你跑好几条街速度都不变，除非受到其他刺激或者有其他变故，不然通常都会死跟在后头追着不放。光跑就累得够呛了，就别想着去反击了。」

    追着不放这点周绍竟已经透彻领教过了，但好在他身长腿长跑起来就是特别快。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目前遇到的感染者都是这些样子。」

    周绍竟应了声，把球棒放好，然后检查了一下包里的酒瓶，确定没事之后就道：「行了，可以出发了。」

    白轩维和白轩柠也各自背起背包。

    「瞧你这架势，」白轩维用手背拍拍周绍竟的防暴背心，「好像要去镇压暴民一样，东西那么齐全，就是你这反应不行啊。」说完他妹立刻推了他一下。

    「门外那些确实也跟暴民没两样了。」周绍竟一边把手套戴上，防得严严实实地三个人才朝后门走去。

    下午一点，三人跨出这个老旧社区的后门，铁门咿呀一声在他们后头关上了。虽然是秋天，但正午的太阳还是很刺眼，看过去晴空万里，几乎看不到一点云。

    后门前面就是一条破旧的小巷子，走出去肩膀几乎能够挨着旁边两面墙。白轩维打头阵，周绍竟走在最后面，白轩柠就在中间。

    毕竟第一次跨出门就被感染者追得几乎走投无路，出师不利让周绍竟多少有点心理阴影，怕自己太紧张，便逼着自己分神打量四周这些低矮破旧的老房子。

    他来这里念书两年多，都不晓得当地有这么简陋不堪的住户。他住的那间宿舍地段很好，就在学校附近。

    周绍竟自己虽然是靠打工来赚学费，但落到跟他父母闹翻的地步之前，他手里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存款比起其他正常大学生来说也不少。

    说白了周绍竟虽然算不上什么富二代，但确实是衣食无忧，打工说穿了就是不想让他爸瞧不起，想证明自己不靠他们也能独立自主。

    还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周绍竟眼角忽然捕捉到一个迅速跑过去的黑影，同时间感染者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三个人立刻停下步伐进入警戒模式。周绍竟从后背包抽出球棒握在手里，白轩维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护住身后的白轩柠。

    这窄巷子实在太窄，周绍竟肩膀比较宽，还得微微侧着身子才能通过，手里就算拿着球棒也很难发挥它最大的功效，只好想着要跟前面的人沟通一下，看看是不是别卡在巷子里坐以待毙。

    周绍竟才小声开口：「你——」

    但都还没说话就被白轩柠嘘了一声：「嘘！」

    三个人安静下来，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周遭的声音。整个社区撤得撤躲得躲，这个时候几乎听不见什么动静，除了刚才跑过去的那个感染者，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三个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终于出了窄巷，视野所见宽广起来，没了刚才那种拥挤狭窄的压迫感。巷子里很阴暗，太阳照不进来，但往上看可以看见住户的窗户。

    周绍竟一眼望过去，有扇窗户是开的，有个小女孩趴在窗户边看他们。她非常安静，两手垫在下巴上，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但有只手凑过来拉住她，然后窗户被关上了。

    看来其实还有很多住户都没撤走。

    说要撤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这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经济能力负担得起举家迁移的住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