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鱼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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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喆姑,外面的雨停了没?”叶支支刚睡醒,看着一室的昏暗无光,“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没起晚吧?” “哦,晚是不晚,听说下定礼的三个媒婆和几个打头的小厮才入了府……”喆姑帮着她穿戴。 叶支支闻言急了,一颗凑热闹的心快蹦了出来,她道:“喆姑,快,快点,我们赶紧去瞧瞧!” “唉,外面还下着雨呢,拿把伞!”喆姑喊着。 “大好的日子,怎么下雨啊?”叶支支在喆姑的伞下不安分,老想拔腿跑,几次被喆姑摁下。 “老人都说越是大日子越会下雨,而且下得越大越吉利!”喆姑笑道。 叶支支想了想,点点头,加快了步子。 待她穿过了大半个园子,到了前厅,挤进人群,就听着一声:“回鱼箸!” 四下更是嘈杂喧闹。 “噢,这四个金酒樽,成色真不错!” “瞧,多贵气的金凤钗,还有这珍珠团冠上的珠子,颗颗饱满,啧啧!” “那么多彩缎子啊,有好几担!” “快看,还有羊!”叶支支指着一个酒担后被绑着的小羊,对喆姑激动地说道。 翠秀接过男方小厮端着的一对金酒樽,迈着小碎步,入了屏风内。 叶支支急急冲冲打旁的小门钻进,丫鬟在往酒樽里注了清水,樊沁正满目温柔,一心一意将四条小金鱼投了进去,再插入一双箸,挂了两根彩帛制的生葱。 樊沁思忖半刻点点头,翠秀迈着小碎步端着这些出了去。 叶支支的眼光随翠秀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才见一个衣冠楚楚翩翩风华的准新郎骤然现身,近身的小厮替手接下了那几尾小金鱼。 待礼成,宾主皆迎入席。 叶支支忽觉寡淡,不喜入席,可藏不了些好奇,便问:“喆姑,为什么要挂生葱啊?” “生葱?应该是希望生得孩子聪慧吧。”喆姑对自己的回答甚是满意的。 “那为什么要插筷子?”叶支支又问。 “成双成对,不离不弃!”赵居延自人群散开时便跟在她身后,已走了不少路。 “噢!唉?你怎么?”叶支支指着他,又指了指前厅的方向。 “是怎么在这儿,还是怎么知道?”赵居延反是皱了眉。 “那,那,那小金鱼呢?”叶支支挺不信邪的。 “哈哈哈…哈…”赵居延先是微笑,后便大笑不止。 叶支支被他笑得一时气性上来,狠狠掐了他的手臂一下,谁叫他抱臂而立呢。掐过后,仍见不解恨,她又想行凶,赵居延赶忙躲她,一个躲一个追,人在花间穿梭,让满园子的花看热闹。 “别跑,别跑了……我…我…跑不动了!”叶支支嚷着。 “这就跑不动了?”赵居延凑近了说。 “嗯……”叶支支弯着腰,大口喘气。 赵居延便蹲下瞧她,身子才下来,叶支支也不跟他客气,给他背上来了一掌,拍得他一个踉跄。 “你!”赵居延直起身道,“你想干嘛?” “我想看狗吃那啥!”叶支支一脸的认真。 “你真想听我告诉你为什么要放小金鱼吗?”赵居延也换了张认真脸。 他定着神瞧她,她侧着脑袋瞧回去。 “你说!”叶支支扛了好久才说。 这种对视于她而言真有点儿累心。 他走到她身畔,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鱼…水…之…欢…听过吗?” 叶支支只觉着那几个字飘飘忽忽入了耳,每个字分开时她都懂,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真不明深意。 一个懵懂的眼神祭出,她道:“什么欢?不说清楚,算了,谁稀罕!我去问师兄!” 赵居延笑着摇摇头道了声:“别回去问你师兄了,还是问问喆姑吧。” 再看喆姑,一直对着叶支支摆手,脸上泛着一抹红。 叶支支刚靠近,她就闪身,这回喆姑被追得满园飞。 轮到赵居延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而半空里,一个身影亦是在瞧这儿的热闹。 “小黑?你怎么在这里,身上的伤好了吗?”小白龙驾云雾轻落。 小黑龙躲开了他眼中的那份关切,只道声:“嗯。” 但他紧接着又道:“哥,你看,人还是和人在一起开心,对不对?” 小白龙望着活蹦乱跳的叶支支,笑容逐渐浮现,她安静了好些时日,“有时候,能护住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倾尽所有,就不会再有奢望了。可有时候,执念上来,又变得不管不顾了。再过些时候,觉得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等就好……” “大哥!你看清楚!她没有…没有半分为你忧心的样子!”小黑龙指着越追越远的身影,疯了般抓着小白龙,“明明是她自己答应要把《物注》交给你的,可事到临头却反悔了!是,是我一句戏言,闯了祸,那她呢?全然不顾之前对她的好,抹杀得干干净净!大哥,你怎么能忍?” 言罢,他欲下云端。小白龙拽住他,问:“你要做什么?” “我…我要去杀了那只灵宠!”小黑龙愤愤道。 “然后呢?”小白龙问。 “你不会是想拦我吧?”小黑龙邪笑着,扬手就是一招霹雳龙焰。 小白龙堪堪躲过,一瞬间九龙腾飞汹涌而来,近身缠绕,他身形不稳,急坠而下。 忽得,一阵疾风将他托立住。 珠珠临空隔阻,破口大骂:“小黑龙,你疯了!他身上的伤有多重,你知不知道?” “我不过想杀个灵宠,一雪前耻,他非拦……”小黑龙收了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珠珠朝他扔出一个传影螺,抱起气息微弱的小白龙,丢下句,“自己好好看看,在你昏迷不醒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发疯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唉,等等我!”小黑龙追了去。 叶支支追着喆姑,如两股风,一前一后穿荡过篁筱居的竹林,在竹窗前停了下来。 “喆姑,你看这是什么?” 方才嬉笑打闹着的俩人,静了。 喆姑伸手拿起,细瞧着,是一把鱼骨做的宽齿梳,打磨的极细致,根根柔和。她立刻想起昨夜,在窗前,叶支支吵着让自己给她梳个好看点的发髻。她心想,定是这丫头一早就看出自己根本不会梳什么头,存心等着瞧笑话。结果就是她手劲过大,一梳下来,就梳掉好几根头发,再梳就缠住了发尾,在她的吱哇乱叫声里又是揪又是拔,俩人皆狼狈不堪。当时,她还为了开脱,嘀咕过,是这桃木梳如何如何之劣等,绝非自己手残。 “喆姑,是你买的?”叶支支好气又好笑地问。 “不是!”喆姑佯装不平道。 “哦,赵居延买的!”叶支支回头望了望,赵居延正和樊沁一路相伴而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赵居延便道:“哪儿来的梳子,居然齿距如此宽?拿来看看!” 他从叶支支那儿拿了梳子端详起来。 樊沁也瞧了眼,领着翠秀进屋放茶果,道:“别瞧了,一把梳子而已,来尝尝这个松绒花栗子糕!” “我们新娘子终于忙完得空了,可以一起嬉戏玩耍了?”叶支支笑问。 “哪里闲得下来,不是还得准备回聘礼、备嫁妆,”翠秀掰着手指头数道,“光要做的四季常服,被褥都需……要不是记挂姑娘……” “好了翠秀,”樊沁睇了眼翠秀,拉着叶支支坐下,“明日带我们支支出门逛逛去,好不好?” 她手上的栗子糕金黄软糯,花型精致。 “嗯,也好,明日我也一起!”赵居延在屋内转了一圈,竟没见着妆奁,一时不知要将梳子放于何处,当下便生了念头,将梳子交与喆姑后落座。 “你也去?”叶支支不看赵居延,而是把目光转投向樊沁。 “怎么?有人拿着银票鞍前马后,不喜欢啊?”赵居延循循善诱。 而在叶支支的脑海,他已经浮夸到当场掏银票扇风了。 她忙不迭点头道:“带上,带上!” 转头她便对樊沁道:“师姐明儿得早早起,从天亮买到天黑,不黑不回!” “噢,真没把赵公子当外人!”樊沁笑眯眯地贴近叶支支的耳旁轻轻道。 “师姐,你还没出嫁就变了!”叶支支飞速扫了眼赵居延,“要不,明天也叫上陆师弟怎么样?多个钱袋子,多好!赵居延,你现在去约人!” “啊?” “看什么!去啊!” “现在?” “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