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国师未完之逼，引来浩然正气
“万三老弟，这件事情我最清楚。” 秦奉先深怕程逸少堕了祖师爷的威风，故而强行接过话头： “三百年前，祖师爷参加一场宴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场之人便怂恿我祖师爷赋诗，祖师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千古名句信手拈来，于是当场提笔，写下让后世之人叹为观止的半阙《君不见》。 只可惜这首诗尚未完成，就被当时的对头攻击，铸就三百年来第一大憾事。” 秦奉先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听他吟诵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秦奉先念到此处，再次戛然而止，叹息道： “如此荡气回肠的万古绝句，再也没有了下文，就如我家祖师爷一样，那般千年以降的万古大才，最后竟被小人暗算，一身旷世才华，未能得以全部施展，我等神匠门人，每念及此，都潸然泪下。” 秦奉先是语气激动，说到最后，更情不自禁如鲠在喉，红了眼眶。 同桌而坐的其余众人，也被感染，纷纷扼腕叹息。 周万三心念急转，看来是风sao国师装逼不成失把米，这就是人前显贵带来的后遗症。 想来风sao国师当时的敌人，也是恨透了他，连最后的逼，都不让他装完。 就在这时，一道潇洒身影迈步而来，就见这人手持折扇，面带微笑。 “方才听尚香小姐说，万三腹有诗书，惊才绝艳，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无双不才，方才之即兴拙作，想请万三品评一二，给些建议。” 来人正是计无双，他方才那首诗，提前准备一个月，请了不少颇有才学的朋友润色，自信此间无敌手。之所以要周万三评价，纯粹是来恶心他的。 周万三呵呵笑道：“无双刚才那首诗，字字珠玑，写的极好，万三才疏学浅，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听闻此言，计无双心中得意，但他显然不想就此作罢。 “万三过于谦虚啦，你刚来应天不久，却先有九妹赏识，后得尚香称赞，与奉先称兄道弟；败杨少主于当下，挽救宝珠与此间......” 计无双这话声音颇大，顿时吸引许多人注意，经他一翻总结归纳，众人忽然意识到，这初来乍到的万三，着实不简单。 见目的达成，计无双环顾左右，朗声而道： “万三之能，我等已知，可万三之才，我等未见，恰好今日是小城主生辰，机会难得，万三既有才华，何不显露一二？” 周万三正有此意，不过嘴上却道：“诶，此言差矣，无双兄珠玉在前，万三怎敢班门弄斧？” 计无双笑道：“国师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虽是初次相见，我等却已将万三当做知己朋友，难不成万三看不起我等？不愿作诗庆贺小城主生辰之喜” 这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许多人都跟着起哄，想让周万三作诗，貌似把他逼入绝境。 若不赋诗一首，就是看不起众人，不把大家当朋友，不尊重小城主。更显得他才疏学浅，没什么真才实学。同时也佛了汪九妹、秦奉先和李尚香等人的面子， 倘若他作诗，那也没关系，计无双不相信，自己润色了一个多月的佳作，比不上此子毫无准备的即兴之作。 反正无论如何，周万三注定要出尽洋相丢人现眼。 然而，周万三的心里却乐开了花，正愁装逼没借口，此人瞌睡送枕头。 当下，周万三又故作谦虚，半推半就之下，这才走向席间场中。 众人见他真要作诗，都不禁面露期待，大家都想看看万三到底何德何能，先有九妹赏识，后得尚香称赞，又与奉先称兄道弟...... 周万三一袭紫衣，环顾四周，神色平静，拱手说道： “万三初到应天不久，便能与诸位相识，实乃毕生之荣幸，承蒙无双兄抬爱，那万三就只好献丑了！” 此话一出，场中许多人纷纷附和叫好。 “可说起诗词一道，无论何时，也绕不开叶国师，国师之才，万三叹服，如高山仰止，让我辈读书人难以逾越。” 此言一出，众人点头，叶国师的旷世才华，天下谁人不知呢？ 然而，周万三忽然话锋一转，朗声而道： “万三虽不才，今日却想续上国师遗作，弥补千古之大憾！”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汪九妹、秦奉先、吕公台、李尚香、颜宝珠、程逸少、秦玉漱等人，也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国师一生吟诗作词六十九，半阙遗作只有一篇，就是那首大名鼎鼎的君不见。 三百年来，有多少学究天人的大儒，都想续上叶国师那首残缺遗作，从而一鸣惊人，载入史册。 可无一例外，全都落得个狗尾续貂，沦为文坛笑柄。 这周万三以为他是谁，当真无知，狂妄至极！ 就连自以为深知老三底细的顾今朝，也不禁眉头一跳，两年不见，老三怎地这般狂妄？ 一旁的韩如雪和李尚香，也眉头紧锁，看向紫衣少年。 小城主崔鸣玄，一脸严肃，百思不得其解。 周万三丝毫不慌，稳如老狗，缓缓迈步，吟诵而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以上三句，便是国师遗作的全部，接下来才是重点，但所有人都不看好万三。 此等绝句只应天上有，除了叶国师，还有谁人能续？ 计无双心中冷笑，无知小儿，狂妄匹夫，我看你如何收场！ 韩如风也是一样，他都已经想象的到，这姓周的乞丐接下来会受到何种嘲笑！装吧，你就继续装，看等会出丑的是谁。 汪九妹等人也有些紧张起来，倘若万三哥哥续的不好，肯定会备受打击。 秦奉先叹气摇头，万三老弟还是太年轻，不知我祖师爷的厉害！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间，就听紫衣少年郎继续吟诵：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此句一出，满堂震惊，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这...... 这一句诗，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他们仔细咀嚼其中韵味，顿时心中沸腾。 这一句，承上启下毫不逊色。足以当得起千古名句！ 众人尚未回神，周万三下一句接踵而至：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吟诵到这里，周万三的身形，已经来到了小城主面前，就见他抄起崔鸣玄面前的金色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小城主完全被刚才两句诗震惊，那还管万三来拿他的酒？ 万三喝了一口后，用酒壶与崔鸣玄碰了一杯，又对不远处的秦奉先晃了晃酒壶，秦奉先见状，赶紧端杯。 周万三面带微笑，朗声而道： “小城主，奉先兄，将进酒，杯莫停！” 啊这...... 此句一出，崔鸣玄顿时头皮发麻，激动不已，万三这是把他写入诗中，从此千古留名啊！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周万三吟诵继续，不远处的秦奉先振奋不已，万三老弟不仅续上祖师爷的绝句，还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这一句里，秦奉先颤抖着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城主也是如此，赶紧双手持杯，回敬万三一杯。 万三一笑，手持酒壶，仪态潇洒，遥敬在场众人。 众人情不自禁豪气顿生，纷纷举杯，不约而同一饮而尽。 紫衣少年又灌一口酒，表情忽而有些落寞。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 这两句一出，席间许多颇有学问的读书人，顿时生出共鸣。 如今这世道，全被仙道门派把持，读书人执掌天下的时代，随着叶国师的黯然退场，成为过去式。 但凡读过书，心中存有家国情怀的人，哪个不曾面对这滔滔浊世，生出过无力之感，每每想起，只愿长醉不复醒...... 秦奉先自以为“古来圣贤皆死尽”一句，说的是自家祖师爷，心中一时悲愤难当，竟嚎啕大哭起来。 汪九妹澄澈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场中紫衣少年郎，眼中充满了无限柔情，满眼皆是那个家伙。 计无双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他是读书人，更能理解诗中韵味，周万三所吟诵的每一句，都是气冲斗牛、天衣无缝，似乎这首千古残句，本该如此。 更加可怕的是，计无双没来由对万三生出些许知己之感，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心中战栗，此子安敢乱我心志！ 韩如风的脸色更不好看，眼见这个乞丐出尽风头，不禁暗骂计无双是个蠢货。 而周万三的吟诵声，并未停止。 “叶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这一句稍加改动，但众所周知，叶国师曾今也被封过王爵，故而这叶王指的应当就是叶未央。 周万三在这一句里加上国师，众人都觉得他是再向叶国师表达敬意。 据史书记载，叶国师在世时，也经常请一些朋友到府中做客，赋诗饮酒，切磋学问。 众人都认为，万三这两句，即隐喻国师当年之风采，也意指当下之氛围。 而就在这时，当周万三再次仰头灌酒时，却发现酒壶已空，他笑着看向小城主。 崔鸣玄立刻起身从相邻的一桌，拿起一壶酒，不料酒壶入手，却发现空空如也。 其余桌的人们，都想把酒壶递给万三，可无一例外，都发现酒壶一轻，或者只剩些许。 原来，是之前周万三和杨万钧冲突之时，把准备好的美酒，打碎了大半，故而当下酒水已然见底。 周万三不以为意，豪迈笑道： “麒麟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麒麟马是这个世界的一种战马，价格昂贵，堪比玄车，只有一些大将军才能有此战马。故而周万三便换了马的种类，这样就显得更加值钱一些。 此句念罢，所有人更是一愣，之前还有人觉得，万三所续之诗，应当是早就写好的，说不定的润色了许多年，才能达到如此意境。 毕竟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所有读过半阙君不见的人，哪个没想过要替国师续上这篇残作的呢？ 可方才这一句，分明是迎合当下场景，即兴而出，所有人都震动不已，难以置信。 此人的才华，居然不逊色叶国师！ 良久之后，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回想周万三所续的全部，只觉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好像这首旷世名句，本该如此。 然而一些稍有学识之人，例如程逸少和计无双这样的才子们，却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还缺少了一点灵魂，不该就此结束。 计无双看着不远处的紫衣少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万三，还有吗？” 周万三也不理他，径自转过身形，背对众人，举起手中空空酒壶，遥敬半空，声音低沉道： “与尔同消万古愁！” 啊这...... 听到最后这一句，计无双浑身颤抖，险些瘫软在地。 他这是，他这是在敬叶国师么，他以为自己是和国师一样的万古大才么？ 计无双想出言讥讽，却找不出任何词汇，又想起自己方才作的那首，与这半阙续作相比，简直就是个笑话，他只觉一阵眩晕。 韩如风看向汪九妹，见对方目光都在姓周的身上，眼中满是痴迷，不由脸色铁青。 一旁的韩如雪看着背对众人的一袭紫衣，愣愣出神，口中呢喃：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会如此寂寞？这不是少年人该有的情绪啊！” 顾今朝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一凛，如雪师妹这是，对老三很感兴趣？顾今朝面沉似水。 至此，整首诗念完，全场鸦雀无声。 一直过了好久，小城主率先起身，抚掌大笑：“好，好，太好了，千古绝句，千古名句啊！” 他一带头，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就连计无双这种，目前与万三对立之人，也深深折服，场中所有人都是此诗的见证者，对立归对立，叹服还是要叹服的！ 就在众人称赞之时，应天大城上空，星辰忽而璀璨起来，夜空都变得明亮许多，一抹紫气自东方飘来，铺天盖地，涌向醉仙楼。 浓郁的紫气rou眼可见，穿过屋顶，透过窗户，纷纷涌入周万三的身体。 见此一幕，场上众人再次愣住，啊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紫气东来吗？ 据史书记载，三百年前的大周国师叶未央，每次作出千古名句，都会引来紫气加身，成就儒位，难不成万三也要立地成儒了么？ 周万三也是一惊啊，那些紫气突如其来，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紫气入体后，所有人都忽然惊觉，紫衣少年郎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原本就英俊的脸庞，退却了几分稚嫩，多了一些书卷气，看起来更加的正派，隐隐透出些许威严。 程逸少惊呼出声：“浩然正气!这是浩然正气！” 周万三更是一愣，我尼玛，居然被前世那些网络写手们蒙对了，原来抄诗真的可获得浩然正气，看来以后还要多抄一点。 他不禁佩服那些网络作家的智慧，果然是我辈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