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子和老汉
双蛇山高高耸立，如顶天的巨人之躯，搅乱苍穹。 林木茂密，即便冬季也一如既往青翠。 流水叮咚，难得在寒冬里没有被冻结而停滞不前。 如画的美景当中，有一间小竹屋。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稀松栽种着几株再平凡不过的草药。平凡的草药在寒冬之中生机勃勃，长势良好，显然栽种草药之人很是用心。 此刻，安静的小院中摆着一张简陋的案台，坐着一位安静的白衣少女，很是认真的在薄薄的纸张上留下清秀的墨迹。 和煦的阳光之下，少女仿若画中的仙子，白璧无瑕，青丝如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圣洁的气息，如同传说之中双蛇山上的造化雪莲一般温和高贵。 尤其是她那双细腻白皙的玉手，阳光照耀下异常的光彩动人。 这双手，曾经多次出现在凌雨的梦里。 但即便是梦中，凌雨也不曾挽起。 这双玉手的主人，叫做乐仙仙，也就是凌雨写情书的对象。 情书上字不多，通篇只有十八字—— “愿携汝手，漫步于皎洁月光之下，此生已无悔。” 这是凌雨苦思冥想出来的，但也是他心情的真实写照。 凌雨的文笔其实还算不错，但写起情书来，却是不知如何下笔。 他喜欢乐仙仙很多年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种情感越是强烈，他很想跟乐仙仙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奈何两人几乎没啥交集，这让他如何开口。 他心乱如麻，真有点不吐不痛快的感觉。 终于在前两日，鬼差神使的他写了那么一封类似情书的东西，偷偷找机会塞到了眼前这小院的柴扉缝上。 凌雨真的不敢奢求什么，成了是最好，失败了也不气馁。 他只是想和乐仙仙一同走上那么几步路而已！ 但自己的纯真愿望，却…… 这时乐仙仙似是书写完毕，那纸张上铺满了她工整秀气的小字。 如果此刻凌雨在一旁观看，那么凌雨肯定会惊讶的无以复加。 这根本不是炎黄大陆的通用文字。 炎黄大陆的文字叫蝌蚪文，长条如蝌蚪，而乐仙仙所书写的文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文字，但绝对是一种文字无疑。 他不知道，以乐仙仙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十三岁年龄，是如何学习到这么一种文字。而且，以通篇文字的书写来看，貌似她还完全掌握了。 乐仙仙没有休息，翻阅起了放在案台上的一本古老书籍。 书籍非常的厚，至于是什么类型的书，书叫什么名字，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书一页一页的被翻过，每翻过一页乐仙仙都要停留一小段时间，两只大大的眼睛很是干净清澈，不断的左右转动。 她看的是那么认真，像是要把一字一句都准确地记在心田。 就这样，她静静地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有一个背着药篓子的老汉走进柴扉，她才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起头来。 少女站起身子，没有去搀扶老汉，也没有帮老汉卸下药篓子。 而是转身进屋，倒了杯水放在托盘上，然后端出来站在了老汉一旁。 老汉的嘴咧的大大的，露出了他那一口的老黄牙，他笑的很开心，小心翼翼地拿过水杯，一咕噜地就喝完。 乐仙仙还要再去倒水，老汉轻轻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汉姓啥名谁无人知晓，没人听过他开口，只道老汉是个哑巴。 他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密密的皱纹，如同枯木一般，他浑浊的眸子里让人很容易就读出沧桑的味道，显然是一个很有故事的老头。 和乐仙仙单薄洁净的白色衣裳对比，他的衣裳破旧而厚重，遮掩的密密实实，缝隙不露，好像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少上那么一件衣裳就会冻死荒山一般。 他随身背着一根粗大的竹筒，通体黝黑却光亮如镜，可照人影。竹筒中部还插着一根小竹管。 在凌雨的印象中，这根粗大的竹筒老汉一直是寸步不离，如同心头宝贝一般。这神秘的物件实在让凌雨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老汉一直表现出那副几无生气，病怏怏快要倒下的模样，凌雨说不得就要以为老汉是个高人，而竹筒就是他的武器了。 老汉应该是乐仙仙的爷爷，只所以说应该，那是无从考证，只是看他两相依为命，一老一幼，很自然的就如此认为了。 在凌雨5岁的时候，老汉就和乐仙仙搬来这里，在溪边筑起了一个小屋，围起了篱笆，然后就安居在这里。 俗话说住山吃山，靠水吃水，老汉偶尔还卖卖草药和柴薪，以此养大仙仙。他们日子虽然过得艰难，却也其乐融融，让凌雨很是羡慕。 比如现在，老汉不能说话，仙仙也一言不发，虽然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但老汉和仙仙脸上挂着的笑容，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此刻，凌雨正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悄悄地注视着小竹屋这边的一切。 看着乐仙仙书写。 看着乐仙仙翻书。 看着乐仙仙那双手！ 看着她和老汉淡淡的微笑！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了一上午。 从他离开演武场之后，他就浑浑噩噩的到处走，甚至翻过自家的高墙直接进入密林。 就这样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有意无意，他来到了乐仙仙的小竹屋附近。 这时他才愕然，一切，都是因为心中的不甘。 他根本无法放下情书曝光一事。 他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偶尔还会进入他梦中的仙子，那认真安静的样子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他一直认为乐仙仙是特别的，所以这些年来，他即便勤奋练武，也不曾放下对乐仙仙的思念。 可事实是多么残酷…… 直到老汉和乐仙仙都走进屋子里去，他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一个屁墩就坐在树下。 他没有跑出去和乐仙仙搭话，也不会去质问她情书曝光一事。 他知道自己这平庸的一生，和天赋高、容貌美的乐仙仙根本不会有多少交集。 今天过后，怕更是走到头了。 渐渐的，凌雨的心中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原本经过昨夜房中和大伯的谈话后，凌雨斗志激昂，今天只所以现身演武场晨练，除了要学上几招防身，更是为了给家族的人一个信息，那就是—— 自己永远不会放弃修炼！ 即便你们嘲笑我的修炼速度，辱骂我的武道资质，践踏我的武道一途…… 我，一样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而今天情书一事的曝光，让凌雨的斗志瞬间跌入了谷底，心智逐渐变的成熟。 情之一物，害人匪浅。 突然间，本是烈日当空的时刻，又下起了小雪。 似乎这雪儿是为了安抚凌雨受伤的心而来。 凌雨呆坐地上，背靠树干，在雪花透过层层的枝叶飘落在凌雨身上之时，他甚至浑然不觉此刻已经下起了小雪。 但凌雨的气息，却在逐渐变的强大起来。 所有的一切，他浑然不觉，他只陷身于自己的心中，然后，慢慢地解脱出来。 直到小雪停下，他才慢慢站起身来，缓缓地离去。 他的脸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猜测他此刻的心思。 此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陶醉的气息，要是现在有练武之人靠近，肯定要忍不住盘膝而修炼起来。 刚才凌雨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那就是顿悟状态。 顿悟这事可遇不可求，和武者的修为高低无关，哪怕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宿强者，也不见得曾进入过顿悟状态。 顿悟讲究机缘，可能是一场雨，一只青蛙，一片叶子，都可能让你进入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而凌雨的机缘，就是这个情书曝光事件。 凌雨的心一直很坚韧，任他人如何嘲讽也无法令他低头。 但那也是看对象的！ 感情一事，在人生的一生当中，怕是最难舍弃的一种事物。 那是一颗充满情感的真挚心灵吶，叫人如何把那其中的生机泯灭。 感情上的打击，无疑是最沉重的！ 因此凌雨的大伯在知道情书一事之后，夜里来和他谈话，就是怕他受不了打击，从此再难拾起斗志。 凌雨能够在被沉重打击之后没多久，就走出困住自己的感情牢笼。 这是他坚韧意志的体现。 也是他的机缘！ 凌雨甚至还不知道自己顿悟了，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的尘埃一扫而空。 就连他的修为突破了，他也浑然不知。在刚才那一小段时间内，凌雨的修为从冲脉境七重巅峰，一路高歌到了九重。 凌雨更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那乐仙仙正站在屋门口，平静地往凌雨这里的方向望了望。 而那病怏怏的老汉，正把嘴往那黝黑如镜的竹筒中间那根小竹管边凑。 吧嗒吧嗒的，然后吐出一嘴云雾，满脸享受的样子。 他那浑浊黯淡的眸子闪过一缕精光，看似不在意的，也往凌雨的方向瞄了一眼。 （上学期间，曾喜欢一女生，唯一的愿望就是牵起她的手，在校道上走上那么几圈……各位读者们，是否也有类似如此单纯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