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诗与剑术
歌声响起，演员登台。 整个剧院的观众们都安静下来，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 场景布置华丽，演员们表情投入，歌声此起彼伏，在人们眼前上演着一出精彩的戏剧。 雷恩认真的观看了几分钟，感觉这种艺术形式跟前世差不多。 可惜的是，不管是前世还是在艾伦厄斯，也许是自己真的没有艺术细胞，又或者是审美差异，他努力了片刻，还是有点欣赏不来。 无论表演多么精湛，歌声多么动听，雷恩总是很出戏，无法像其他人那样，真正的沉醉其中。 维欧拉倒是很投入，在幕间还讨论了几句，告诉雷恩，这部歌剧的创作者正是哈西林会长。 剧情梗概很简单，男主角是个英俊潇洒的贵族公子，爱上了一个平民出身的社交名媛，相当于名妓，双方两情相悦，但是遭到贵族家庭的阻挠，之间发生种种误会，导致分手，后来男主角幡然醒悟，抛下一切到爱人的身边，却迟了一步，爱人已经香消玉殒。 总之就是一场爱情悲剧。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这是共通的道理，人们看得如痴如醉，许多女观众都在低声抽泣，把抹泪的手绢都湿透了。 雷恩不懂欣赏，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所以感触不深，要不是跟维欧拉一起，他早就开小差了。 终于，将近两个小时之后，歌剧落幕。 剧院里掌声雷动，演员们上台谢幕。 雷恩跟着大家起身鼓掌，他注意到，身边的维欧拉眼睛微红，显然也被这出歌剧感染了。 她回望过来，眼中满是深情。 雷恩脸上露出笑容，两人的手轻轻的握在一起，相似一笑，仿佛心有灵犀。 “是时候了。”维欧拉反而平静下来，不再像是来大剧院路上那么紧张，低声说道：“我们去后面的神殿，祭司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好。”雷恩点了点头。 维欧拉放下帽子上的细纱，挡住容貌，很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走出了剧院的包厢。 一路上，两人特意避开了散场的观众们，入进大剧院的深处。 咏歌大剧院的建筑分布，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最前面是对外开放的表演中心，也就是剧院的主体，整体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 从剧院后面出来，是一座广阔的花园。 这座花园的设计具有令人震撼的梦幻美感，一条条石头铺就的小径在花园中穿梭，通往一处处花棚、凉亭，随处可见精美的雕塑，还有散发着魔法气息的喷泉，流水叮咚，精心修剪的树丛和花藤，衬托着柔和的魔法光源，漫步其中，犹如行走在梦境之中，令人流连忘返。 视线穿过花园的尽头，夜色之下，隐约可以看到，有一座庄严而又静美的神殿。 无论是花园还是神殿，都是只有艺术协会的成员，以及长发女士的信徒，才能进来。 维欧拉介绍道：“长发女士的神殿外面，一般都建有花园，让信徒们发挥艺术天分，同时也是信徒们交流的重要场所。” “原来是这样。” 雷恩恍然，他看到花园中的一些角落里，有几对男女牵手漫步，或是坐在长椅上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不就是约会圣地嘛，跟学校里的小树林差不多。 “我带你在花园里逛一逛，这也是仪式前的步骤。”维欧拉笑着说道：“从这一刻开始，可能就会引起长发女士的注视了。” 雷恩心头微惊，自然答应下来。 两人挽手步入花园，悠闲的漫步起来，欣赏着艺术师们的杰作。偶尔撞见其他成对的情侣，都是微微点头示意，交错而过。 雷恩没有回头，却很清楚，每一对遇到的情侣都在走过之后回望自己和维欧拉。 等到走远以后，他们还会低声私语。 “八卦真是人类的天性啊，不管在哪个世界……” 雷恩心中暗叹，看向身边的维欧拉，发现她的心神十分专注，几乎都在自己的身上，完全没有理会别人。 “要专心了。”他赶紧收敛心思。 花园很大，两人逛了半个小时，只走过一小部分，感觉差不多了，直接来到神殿之前。 长发女士的神殿并不巍峨，一排圆柱立柱在支撑穹顶，结构高雅古典，正对着花园的方向有一座半圆形拱门，上面刻画着众多浮雕。 建筑也是艺术之一，这座神殿本身就是一件庞大的艺术品。 当雷恩挽着维欧拉从花园出来时，顿时看到，在神殿大门前，已经有一群人在等待了。 他看见这些人的第一印象，感觉像是进了明星公司。 无论男女老少，这十几个人无一不是俊男美女。 他们有些身穿正装，仪态端庄；有些穿着随意，不修边幅，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独特的气质，仿佛不流于凡俗，高雅别致，任何一个放到人群中都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 什么艺术协会，分明就是外貌协会！ 雷恩暗自吐槽，长发女士这位神祗，不愧有着“美丽”神职，对长得好看的信徒非常偏爱，连祭司都没一个是丑的。 他悄悄开启了灵魂之眼，粗略一扫而过，确认这些人都是美善教会的祭司。 为首的正是艺术协会的会长，哈西林伯爵。 自哈西林会长以下，其他人的灵魂都笼罩着信仰之火，十分炽烈，每个人至少都是虔诚的忠信徒，并且多数只信仰长发女士。 然而，等到雷恩观察完这些人的灵魂之后，不禁心中一沉。 他看到好几个人的灵魂颜色都带有红色，大多数是浅红，也有一两个深红色，这代表着对自己的敌意。 来者不善啊！ 雷恩的眼神扫过这几个人，基本都是男人，一下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美善教会有些阴盛阳衰，女信徒多过男信徒，女祭司也比男祭司多，在场的只有五六个男人，然而除了哈西林会长以外，几乎所有的男人灵魂颜色都染上了红色。 “我成为艺术协会的男人公敌了。” 雷恩对此毫不在意，牵着维欧拉的手握着更紧了，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维欧拉和雷恩并肩走向神殿大门。 此刻，神殿的大门没有打开。 哈西林没有耽搁，直接说道：“仪式祭坛已经布置好了，你们进去吧，我们会在外面守着，和你一起向女士祈祷，请求女士赐下神术。” “谢谢会长阁下。”维欧拉淡然回应。 哈西林点了下头，转身面对神殿大门，准备开启。 “请等一下，会长阁下。” 一个俊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唯有哈西林不为所动，专注施法，释放出一道白色光芒激活了神殿大门上的符文，沉重的石制大门向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做完这一切，哈西林才缓缓回头过来，问道：“耶特茨，你有什么话要说？” 出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相貌俊雅带有几分秀气，身材挺拔，穿着贴身的湛蓝色正装，腰间配剑，背负一把精巧的七弦琴，气质隽永，无论是谁见到他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好英俊的男人，足以俘获无数少女的芳心。 雷恩不久前见过这个人，就在刚才的歌剧舞台上，他出演的是男主角。 在歌剧中，这个耶特茨是英俊潇洒的贵族公子；在歌剧外，他也不是平民，胸前佩戴一枚贵族勋章。 从耶特茨的灵魂，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五级魔剑士。 雷恩仔细再看，发现这家伙有些不简单，并非常规的元素系魔剑士，几个要素都有些罕见，像是一种稀有的超凡职业，却又不太完善。 总之，这个人实力不俗。 对方突然出声，雷恩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第一眼就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的敌意最大，要是没有行动才叫奇怪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维欧拉。 遮掩在朦胧细纱之后的她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但是用力紧握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显然心中极怒。 耶特茨上前两步，高声说道：“会长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想请教，教典上是否有一条规定，进入女士的神殿，必须是女士的信徒或者一位真正的艺术家？” 哈西林没有迟疑，点头道：“是有这个规定。” “多谢会长阁下。”耶特茨十分礼貌的行礼一下，然后转身看向雷恩，上前两步问道：“雷恩先生，你是长发女士的信徒吗？” “不是。”雷恩平淡的回道。 “那么，你懂艺术吗？”耶特茨又问。 雷恩已经大致猜到他的意图了，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戏剧表演，说话语调抑扬顿挫，彬彬有礼，衣着精心搭配，言行举止如同经过了彩排一样，全部无可挑剔，看起来略有几分浮夸，可是又给人感觉很自然。 这是入戏太深，把自己当作生活中的男主角了？ 还是在扮演什么角色游戏？ 雷恩心中猜测，玩味的回道：“略懂一些。” 因为没有立即回答耶特茨，他的脸色也有点古怪，落在别人眼里以为这是心虚的表现。 “谁敢说雷恩不懂艺术？” 维欧拉忍不住辩护道：“诸位，你们都听过‘湖边的维欧拉’，雷恩就是曲谱的作者。难道能写出这首美妙音乐的人，还不算是艺术家吗？” “如果雷恩先生是曲谱的作者，那当然有资格进入神殿，可惜他不是。”耶特茨立即大声反驳。 他有备而来，从贴身口袋里拿出几页纸，打开向人们展示。 “雷恩先生在克莱登学院选修的是艺术课，这是他的出勤记录和成绩单。” “三年以来，雷恩先生总共只上过不到五节课，考试从来没有及格，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创作出‘湖边的维欧拉’如此美妙的曲子？” 耶特茨把几页纸从祭司们面前展示过去，最后递到哈西林的手中，说道：“请会长阁下过目。” 哈西林翻阅着成绩单，面色微沉。 祭司们的眼中都是充满了怀疑，她们多数是女性，也听了那首优美的音乐，维欧拉正是以这首曲子打动了她们，再许诺其它好处，才得到她们的同意，表决过半，允许维欧拉提前举行祈祷仪式。 但是现在看来，曲谱的创作者另有其人。 大家立即有了猜测，很明显，维欧拉才是真正的创作者。 雷恩一脸的淡定，心里却叫道：“卧槽，这家伙的手段挺厉害啊，不但搞到我在学院的成绩单，还猜中了事实。” 这回真是百口莫辩了，自己的确不是原创者。 看到人们如此反应，维欧拉终于沉不住气了，心中焦急起来。 她很清楚雷恩在克莱登学院的情况，也知道他以前默默无闻，但是她亲眼看到了雷恩的音乐天赋，并且亲耳听到了那首曲谱的诞生，从来没有过怀疑。 可是，这件事确实无法解释，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这就是雷恩的作品。” 维欧拉颇有些无力的辩解，她向耶特茨怒目而视，冷声问道：“耶特茨，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维欧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在维护女士的威严，不是什么粗鄙平民都有资格进入神殿，亵渎神的祭坛。”耶特茨很是洒脱的耸了耸肩，神色十分诚恳，似乎真的为了教会考虑。 他看着维欧拉的绝美面容，脸色变得柔和，眼中闪过几分爱慕与狂热。 “噢，维欧拉，隆杉德最美丽高贵的紫罗兰，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但我知道……” 耶特茨用一种歌剧般的咏叹调说话，情感充沛，节奏起伏，带有很强烈的感染力。 雷恩听得头皮发麻，正要打断，却见耶特茨指向自己，声调上扬：“但我知道，这个骗子肯定配不上你，必须把他赶出去！” 祭司们似乎被话中的感染力影响，看向雷恩，一脸的厌恶。 维欧拉怒极反笑，“把雷恩赶出去，谁跟我一起举行仪式？你吗？” “荣幸之至！” 耶特茨立即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当然，我更希望维欧拉你能独自祈祷，不必在女士面前表演爱情，相信你一定能得到女士的回应。” 雷恩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伙了，简直就是戏精转世。 他已经看出耶特茨的病态心理，疯狂爱慕着维欧拉，肯定被拒绝了很多次，在心里早已把维欧拉视为自己的禁脔，典型的“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所以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对付这种人，不用多废话，还是拳头最简单直接。 至于不能进入神殿，雷恩其实是无所谓的，反正有留声机这个贡献，自己不参与祈祷仪式，也不会有问题。 维欧拉迟早是自己的人。 等到仪式结束，再找这个戏精算账。 雷恩淡定的想着，正要让维欧拉自己进入神殿，耶特茨投来挑衅的目光，轻蔑道：“雷恩先生，听说你是除魔队的成员，想必你的实力很不错，非常擅长战斗？” “我的实力还行吧。”雷恩目光一转，问道：“耶特茨先生要跟我动手？” 耶特茨又笑了一声，“其实我不喜欢与人战斗，但是我想挑战你最擅长的事情，以此证明，你不配成为维欧拉的情人。我们之中，没有人配得上维欧拉。” 雷恩正愁没机会揍人，没想到他自己把脸伸过来了。 但他不想只是打痛对方，还要在心理上彻底击溃这个自大狂，于是问道：“耶特茨先生又擅长什么事情呢？” 耶特茨眼中自得，朗声道：“诗与剑术。” 雷恩眼睛一亮，马上有了主意：“那我们就来比诗与剑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