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修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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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跟踪狂是这样的孩子啊……” 急匆匆赶过来的伊莉雅和丽夏一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虽然知道是个孩子，但还是觉着出乎预料。 根据游的说法，似乎还是个开锁的好手，那种熟练的手法，可不是普通的新手盗贼能有的。而且，看样子，也不太像是克洛斯贝尔本地人。 不过比起这个，伊莉雅马上就对梨花带雨的跟踪狂起了好奇心，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了。 此时的跟踪狂，还保持着单腿被倒吊的姿势，只不过游十分欢快的给他身上上上下下的缠了不少的锁链，用的锁链虽然不多，但每一条束缚都深深的陷入衣服里，而且关节之类的交叠的地方，也正好捆的让人难以挣脱。 事实上，在伊莉雅她们来之前，游在给诺艾尔讲解究竟如何绑，才能确实保证囚犯无法挣脱。如果是单纯的困住胳膊什么的，那就太没技术含量了。 考虑到对以后有帮助，而且游那家伙又露出了愉悦且危险的笑容，最后不得已诺艾尔接收了一大堆如何才能让敌人无法逃脱的捆绑技术。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上…… 诺艾尔不禁想象了一下，心里愉快的感情一下传遍了全身。 结果就是，作为实际例子的跟踪狂身上被缠的乱七八糟的。倒是有些像水产市场的螃蟹。 “啧啧，看上去好有趣的样子！” “才不有趣！呜……快给我解开……” 跟踪狂已经欲哭无泪了，被人那么玩弄，简直感觉人生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如何？伊莉雅小姐？” 面对游的发问，伊莉雅只迟疑了一秒钟，马上回答：“没问题！解开吧。之后可一定要再绑一次！看上去好像很有趣！” 不知道为什么，丽夏忽然感觉到了危机感，那种一步走错，就会堕入地狱的危机感。 解开锁链，有着蓝色头发的跟踪狂总算是稍微安定一些了，他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逃走，而是把帽子带上，想必，那帽子对他而言很重要。 看起来，感觉到和游之间的差距，他老实多了。 “嘛，不过，真是个嘴硬的人呢，既不肯说身份又不肯说名字……” “喂喂，你根本就没问人家吧！” 面对游随口就来的谎言，诺艾尔毫不留情的戳穿了。 在伊莉雅来之前，游一直在讲解如果束缚敌人……根本没有做任何的询问。 “你……你！” 连跟踪狂也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要是想逼我就范，你就问啊！要是说了就不会被吊，我早就说了啊！ “嗨嗨~现在问也不迟嘛。” 先是嬉皮笑脸的跟游和诺艾尔打着哈哈，随后，伊莉雅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淡了。她认真的看着跟踪狂，语气中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份轻佻。 “你叫什么呢？出身，还有为什么要缠着我呢？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一口气的提出自己的疑问，伊莉雅的眸子闪着认真的光，恐怕，根据他的回答，就会决定他的处理方案吧。 面对让万人疯狂的超级明星的提问，跟踪狂冷冷的哼了一下表示不屑，随后马上想到，身边还有一个魔头，不觉的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对自己微笑…… “我、我叫修利。出身是边境的贫民窟……” 自称修利的跟踪狂，打了个寒颤，为了不让那家伙继续绑自己，还是决定稍微妥协一点。嗯，只是妥协一点点。 “至于想要的……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生气。” 赌气似的，说完这句话，修利轻哼一声，把小小的脑袋扭到一边，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听到这小孩子一样——事实上就是小孩子——的发言，丽夏明显呆住了。 “生气？” 似乎是被丽夏那真挚的“呆住的表情”而触到逆鳞，修利的怒火一下燃了起来。 “你们懂什么！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吃着美味的食物！你们怎么可能理解贫民窟里，连温饱都成问题的人的心情！” 发自肺腑的呐喊，声嘶力竭中的那份无力感，迅速占据了这里的空气。 “自从我来到克洛斯贝尔，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里都是有钱人，每天都大把挥霍金钱，游玩享乐——我最讨厌那种人了！他们都说彩虹剧团的表演是最高的娱乐，一票难求，所以我就潜入去看了一次！！” 说道这里，修利嘴角冷笑了一下，大概是孩子的报复心理在作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吧：你们这些富豪都难以享受的娱乐，我这个出身贫民窟的孩子居然能够轻松的看到。这样的心理，让修利稍微感到了一些满足吧。 大家都默默的听着。除了游，心情都是沉重的。这个孩子，修利有错吗？固然是有的。然而错的根源却不在他身上，如果他不是出身于贫民窟，也不是整天忍饥挨饿，他会走上这条路吗？抱着这这种心情，大家看向修利的眼神，多少带着些同情。 但修利毫不介意。这种表情，他看的太多了。 “我讨厌那些整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家伙，但是！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少年的手指猛地指向了伊莉雅，语言越发尖锐起来。 “站在那么华丽的舞台上，演绎着那么美丽动人的世界，在谁都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么的耀眼，我就算一直到死，都无法触及到……我就算努力到死，也买不起一张门票……那样的世界是我连想都不能去想的啊！我说错了吗！” “啪！” 少年抱着头，从帽子传下来的力度让他下意识的按住了疼痛的地方，来缓解痛苦。 挥动拳头的是游，力量不大，让修利感觉到痛的是他黑色的护手甲坚硬的棱角。 “你、你干什么！暴力狂！变态男！” “啊，我还真是不能否认这两个外号呢。” 露出牙齿，游灿烂的笑了。 “我说，修利。贫民窟的人，就没有‘可能性’了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可能呢！” “嗯，比如，去当游击士。” “什！” 修利震惊了，他当然知道游击士是什么样的职业。 那是和贫民窟完全不搭调的职业。虽然算不上光鲜亮丽，但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吃饱。是非常了不起的职业。 “别着急否定。在利贝尔就有这样的例子。如果不相信，你随时可以去查，利贝尔，外号银闪的游击士。和你一样，出身于贫民窟，也是个女人。” 游刚说完，诺艾尔赶紧捅捅他的身子，低声问：“你说真的吗？可别糊弄他。” “那当然是真的。没有说谎的必要。” 听到肯定回答，诺艾尔多少安心了。她生怕游利用修利没法去查游击士，而随便扯了个名字呢。她可不允许自己的同伴为了得到好的结果就去骗人……等一下？刚刚好像还有个重点？ “你刚刚说……‘也’是个女人？” 难以置信的声音。 诺艾尔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修利。 “哎？没发现吗？” 游耸耸肩，把修利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那种沾着灰尘的脸。不过，虽然尘埃满满，少女应有的柔和线条和水汪汪的眼睛都表明，这张脸的主人是女性。 “你！你！” 修利更加生气了！虽然说自己的头发有些短，但是也不至于会被错认性别吧！ 但，她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冷冷的反驳了游一句：“就算有那样的先例又如何？想让我学着她的样子当个游击士吗？” “不，没想过。老实说，那是很困难的。” “那你说它干什么！” “顺便一提，我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游露出了自己肩膀上的烙印，暗红色的奴隶二字让修利心里一跳。 如果非要说什么比穷人更悲惨，那就是奴隶了。穷人努力一把，还有可能变成平民，还有可能能够吃饱穿暖，但是奴隶可就一辈子没机会了。 奴隶，让修利在贫民窟那个让人无比痛苦的地方，多少有了一丝心理慰藉。人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人并不渴求自己过的更好，而是祈求别人过的比自己更差。这样一比较，优越感就会暂时取代痛苦，让人暂时忘却现实。 可是，连奴隶都…… 修利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我只是想告诉你，想怎么活着，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与出身啊什么的无关。你只是想用那种身份来逃避努力罢了。我用了十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你要用多久呢？想在无边的黑暗中继续独行，还是试着向光明伸出手，去赌那微薄的可能性呢？” 虽然看上去是在开导修利，但游的视线，却偷偷飘向了丽夏。 在……在说我么……想怎么活，是自己的问题……吗？可是，除了继承银，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那可是百年来代代相传的东西啊……难道，要我断送百年来，银的传统吗？要我背弃百年来积累的信任，背弃父亲的期望吗？ “你，你这家伙！说什么漂亮话！要是有那种可能性……有那种可能性……” 似乎是在憧憬着，修利感觉自己的眼前走马观花似的闪过一大堆画面，各种各样的快乐和幸福，主角正是她自己…… 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为什么这么残忍呢？如果不知道幸福是什么，那么不幸就不是不幸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 修利不明白，为什么，游要让自己保有憧憬，抱有希望…… 让修利痛苦的，正是这种自相矛盾的感情。她既痛恨现实，又痛恨幻想，既讨厌财富，又讨厌贫穷，既憎恨所有人，又憎恨着自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厌恶着什么…… 这种人，游是见过的。而且见过很多。 修利并不知道自己在厌恶什么，但是她深刻的知道，如果不厌恶什么，就撑不下去。精神会崩溃的。赛亚鲁的奴隶也是人，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沉默寡言不动脑子的傀儡，就是因为在他们小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一切，连憎恨的情绪都被剥夺了，为了逃避痛苦，精神，只能选择死亡。放弃了思考，成为只听命令的傀儡。 如果没有人开导修利的话，她会成为类似的东西。不过，她会变的憎恨一切，而不是放弃思考。 不过，这就不是我的专长了。 游耸耸肩，对伊莉雅送出一个眼神。 “算啦~事情总要有个了断嘛。” 伊莉雅随意的一甩头发，金色的长发立即反射出耀眼的光。 那是，修利连想都不敢想的光。 “那么，要在彩虹剧团打杂吗？” 伊莉雅的提议，让丽夏和诺艾尔都是一愣。 “抱歉啦，诺~~小姐，虽然你们花了不少力气才抓住她的，不过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呢？” “哎……这这……” 诺艾尔也有些难办，一方面，她是想好好给这个叫做修利的孩子来个座谈会的。另一方面，她自己也确实觉着修利很可怜。有些无助的她，不自觉的把视线挪到了游的身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建议。 “对于游击士而言，委托人的请求是第一位的。对于警察，应该差不多吧？如果伊莉雅不起诉的话……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吧？” 云淡风轻的微笑让诺艾尔总觉着游其实心里非常愉快。 “好吧。确实……如果受害人伊莉雅小姐不起诉的话……那，就拜托伊莉雅小姐了。请务必好好教育她。如果需要帮助，请随时对我们发出委托申请吧。” 诺艾尔话音未落，伊莉雅马上前踏一步，双手握住诺艾尔的手，海蓝的眸子闪闪发光。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小帅哥，为了让孩子有个健全的家庭，和丽夏结婚吧！” “…………”x4 “这、这什么啊！” “为什么是我啊！” “那就却之不恭了。” “你给我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