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生死未卜

    沈暮受命于危难之际，与几位朝中大臣前去与宁世崔议和，此去已有多日，未有消息。

    皇帝一纸罪己诏书，昭告天下，忏悔自身，贬斥己罪。与此同时，一条白绫赐死了宁贵妃，并将引起祸端的安道远斩首示众，以示君威，取信于民。一时间，大快人心，军民士气大振。

    天际一排规整人字的大雁寂寂南飞，眼看木叶凋零，孤零零的枝干随风轻颤。

    柳朝面色悲切地望着哭得正伤心的清颐郡主，心里酸闷，上上下下喘不上气似的，如鲠在喉。

    清颐郡主捂住头，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声音哽咽道：“宁义母死了……她死了……”

    “我知道……”柳朝眼圈微红，声音带着些颤哑。

    宁贵妃悬梁自尽了，所谓的自尽不过是皇帝的一道御令。

    当时的她，一袭白衣清雅，素净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墨发间只簪了一只半股金簪，没有过多的迟疑与等待。

    她踩上木凳，将白绫轻轻置于颌下，只听砰的一声，木凳被踢倒，白绫摇晃间，美人香消玉殒。

    “可我愿意啊。”

    “我不想离开的，始终只是他而已。”

    ……

    她早知道的，所念之人不会来了。

    脑子闪过一个个画面，耳边回响起宁贵妃说过的每一句话，字字句句冲击着柳朝的记忆。

    悲悯与难过缠绕在心间。

    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什么都不能说，哪怕是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有静默，才是最好的表达。

    送走了清颐郡主，整个人像被抽空力气一般，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静静聆听着自己闷鼓般的心跳，陡然生出一种不安感。

    柳朝心神不宁地翻起身子，旋即大声唤来翠心，匆忙赶到沈母那边。

    “母亲，”柳朝疾步走到沈母跟前，急急地问道：“可有沈郎的消息了？”

    沈母摇了摇头，眼里同样焦急，盯着门口，望眼欲穿，“朝儿莫急，待老爷回来便会有暮儿的消息了。”

    话音刚落，只见从门外闯进了一个慌张的身影，来人正是沈大人，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悲恸，似有疑迟地动了动唇，当即老泪枞横，他没有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朝见状，心狠狠一沉，冲上去急切地问道：“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父亲，您快告诉我啊！”

    沈大人悲痛地撇过头，艰难开口：“暮儿他……他被叛军所俘，生死未卜……”

    沈母听完登时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被身后丫鬟堪堪扶住。

    柳朝则是一脸煞白，眼神呆滞了好久。

    她的心像是被撕裂，剧烈疼痛着，只觉胃中一阵绞痛，一股气血翻涌而起，直冲她的咽喉。

    她颤动着，表情因疼痛开始扭曲，她猛地一把捂住嘴，开始不断的干呕，控制不住地朝外头冲去。

    沈大人慌了，忙大声喊道：“还不快去追娘子！别让她做傻事！”说完，一声带着哭腔的长叹，看着晕厥的夫人，垂泪更甚。

    翠心与几个丫鬟应声追了上去，追了一小段路，终于在假山旁发现形同雕塑的柳朝，她的唇瓣煞白，不断发着颤，眼神空洞，黝黑的眸子如鬼魅般紧盯前方，眼下的红肿尤为明显。

    “娘子……”翠心满脸心疼地望着自家娘子，哽咽唤道。

    柳朝没有半点反应，空气中一片死寂，揣着一旁人的慌乱与不安。

    秋色里，一声孤鸟凄鸣，回荡。

    刺痛人心。

    “娘子，求求你了，不要这样……”翠心一把环住发颤的柳朝，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乞求着，“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娘子不要伤心过度，垮了身子啊……”

    柳朝一动不动，良久的无声后，才木讷地吐出几个字：“我好难受……好难受……”

    说着，她缩了缩身子，哭声嘶哑得听不清。

    翠心感受到自己肩头的温热，布料浸湿了一大片一大片。

    此时此刻的娘子，她从未见过。

    娘子本来也是无忧无虑，事事想开的性子啊。

    如今，怕是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