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私语
红药自不会拂了对方的好意,含笑点了点头,道“是了,方才这小东西就在这里乱跑,说不得便是它主子没留神让它溜出来了,我倒跟它玩了一会儿呢。” 说着便微微弯腰,柔声向小丸砸道“快回去找你主子去吧,别跑丢了。” 小奶猫也不知听懂没有,“咪呜”数声,一扑两扑,一头扎进树后,不见了。 刘瘸子应该能把它看好吧。 红药放下心来,起身向那婆子笑道“还是妈妈的眼神好儿,我和它顽了半天,竟没瞧见它戴着铃铛呢。” 那婆子忙陪笑道“姑姑折煞老奴了,老奴也就这么一说。” 语罢,微微屈身,恭声说道“都是老奴耽搁了好些时候,劳姑姑久等,请姑姑快随老奴回去罢。” 许是与红药熟稔了些,她倒不似方才拘束,规矩便也回来了。 红药含笑点头,再不旁顾,随着那婆子离开了后花园。 回到云林馆后,将几枚大钱打发走了那婆子,红药进得院中,却见众宫人皆立于廊外,她便也悄没声儿地走过去,束手站在了麻喜慈旁边的空档处。 见她安然回转,麻喜慈左右望了望,便嚅动着嘴唇轻声道“你怎么才回来?方才康姑姑还寻你来着?” 这是她们宫人值守时说话的路数,嘴皮子不动亦可发声,稍稍聊上几句还是成的。 红药便也如她那般悄声地道“那婆子突然要出恭,只能等了她一会儿。” 歇一拍,又添补“这地方我可不敢乱走。” 麻喜慈以眼尾余光打量她,见她换了身新衣裳,虽颜色花样与她们的有些差别,不细看倒也瞧不出来,便点了点头,不再言声了。 红药亦垂眸敛首,心下却仍在揣度方才之事。 刘瘸子请托她转告康寿薇的那句话,此际细想,似是大有深意。 康寿薇又在搞什么鬼? 不知出于何等因由,在刘、康二人之间,红药本能地相信前者,只将怀疑放在康寿薇身上。 旋即又想,东平郡王府上,有姓刘的亲戚么? 在红药的记忆中,似乎是没有的。 王爷的发妻乃是朱氏,府上应该还有几名妾室,只是,妾的亲戚根本不可能搭上王府,良妾亦不行,更遑论这几名妾室皆是丫鬟提上去的了。 最大的可能是,刘瘸子乃是贺客,是来给朱氏贺寿的。 可是,到别人府上作客,居然还随身带着爱宠? 红药直摇头。 纨绔。 太纨绔了。 简直不成体统。 想不到,刘瘸子年轻的时候,竟是这般地不着调儿,至于后来何以变得那样深沉正经,想必是吃过好些亏,学乖了罢。 嗯,定是如此的。 红药心下转着这些念头,忽见正房锦帘一挑,康寿薇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进去给主子换茶。”她肃容唤过两个大宫女,眸光向廊外一扫,正正瞧见红药。 忖了忖,她便拾级而下,行至红药身前,飞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含笑道“甚好,这衣裳正合适。” 红药忙屈身“红药多谢姑姑帮忙,若不然,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也是实话,康寿薇确实帮了她一把。 一面说话,红药一面又将臂弯的斗篷挪开,露出里头的衣裳包袱,语声极轻地道“换下来的衣裳都在这里了,姑姑放心。” 宫人的衣物亦有定数,多了或少了皆要挨罚,她这是在向康寿薇报备。 康寿薇满意而笑“这就成了,方才我还问你来着呢,里头要上点心碟儿,因你没回来,我便换了那两个过去,替了你们两个。” 她拿下巴点了点红药并麻喜慈二人。 二人忙屈身致谢。 这种不大不小的顺水人情,康寿薇是极乐于让人欠的,见状便摆手一笑“罢了,我乃一宫掌事,能帮你们的,自然会帮。” 帮不了的,便只能在旁袖手了。 红药与麻喜慈自知其意,俱喏喏应是。 康寿薇冷眼看着,心下越发满意。 知事晓礼的下属,又时常欠她些人情,用着自然顺手不是? 思及此,她不由又想起总也捞不着首尾的红杏来,眉头轻皱。 “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红药蓦地开了口,声音非常轻,却还是令康寿薇还是吃了一惊。 若说投桃报李,这也报得太快了罢? 她下意识地以为,红药这是要讨好她,向她说些不好当着人说的秘事。 假意忖度了片刻后,康寿薇方颔首道“好,就去那边说吧。” 伸手一指廊角花圃处,她便提起裙摆,当先走了过去。 红药忙随后跟上。 待到得无人处,红药便压着嗓子,将刘瘸子叮嘱她转告的那句话说了,至于两人偶遇之事,她也拣着能说的说了两句,末了又道 “姑姑恕罪,因不知那人是谁,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得跟姑姑说一声。” 说话间,自袖中取出一只锦囊,双手呈上“这是那位公子赏的,但凭姑姑处置。” 刘徐玠给的赏银自然不在其中,这是红药自己的零花钱,约莫一钱左右。 至于那个大银角子,自是需得好生收着才是。 康寿薇闻言,眸光微闪,一时未语,亦未去接那锦囊。 数息之后,她方用很低的声音问“那位公子长什么样儿?” 红药便将徐玠的形貌说了一遍。 康寿薇边听边点头。 她是见过徐玠的,而听红药的描述,那位不知名的贵公子,占八成就是徐玠本人。 康寿薇有一瞬的迟疑。 说起来,淑妃此次来王府,贺寿并代天子赏,这些皆在其次,最紧要的,还是想再与那神算徐五郎见上一面。 只是,两下里消息不通,这一面却是难谋。 在来之前,淑妃拉着康寿薇商量了好几次,才想出个“要见一见仲秋诗赛魁首”的由头来,以引出徐玠其人。 而此刻,红药却稍来了对方的话,听其语意,那黄杨木百寿图,九成九便是他的寿礼,而以此为由,倒是比“诗魁”一说,更不着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