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程

    背靠着大山生活的人，更懂得取之有度的道理。这是他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这座山在，子孙后代便有生存的根本。或许是因为出门晚了的缘故，卓玛的收获并不多。遇到的菌子，大多都是未长成的形态。这也让卓玛的脸色，多了几分焦虑。此时的太阳已经爬出云端，阳光透过栎树宽广的枝叶，洒落下斑驳的光点。在密林深处，仿若身处仙境。半框背篓的菌子，相比起之前的收获，已经是少的可怜。可是此刻的卓玛母女，必须得抓紧时间下山。松茸的保质期较短，远在13里外的吉利村，有着附近最大的松茸收购点。他们需要赶在中午前，将松茸售卖出去。否则时间久了，松茸的品质就又要下降几个等级。附近的牧民们，大多都是骑着摩托，急匆匆的朝着吉利村赶去。卓玛不会骑车，只能采用徒步的方式，走过这十几里的山路。等赶到地方的时候，许问三人，早已经累的浑身发软。收购点外，围着不少的牧民，此刻正排着队售卖松茸。扛着相机的许问三人，一经出现，顿时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某个电视台的记者。有些在乎形象的牧民，看到自己有可能上电视，就悄摸摸的整理了下发型，擦了把脸。“卓玛......”有相熟的人，呼喊着卓玛的名字。可惜他们说的是藏语，除了大致能听清卓玛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听不懂。不过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让许问很确信，他们的话题肯定在三人身上。而对比了其他村民的收获，卓玛的脸色更显焦急。“林度，问一下，看看咱们能不能进去拍些画面？”看着收购点热火朝天的景象，许问拉过一旁瘫软的林度，轻声说道。“我去吧，林度累的都不行了。”老杨站起身来，朝着收购点里面走去。没几分钟，就走了出来，对着许问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啊老杨，这么快就搞定了？”许问扛着相机，急忙跑了上去，对着杨成志就吹捧起来。老杨憨厚的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我也没说什么，就说咱们是天京来的。”许问愣了一下，对着杨成志竖起大拇指。在这种信息不发达的地方，天京，就是一个活字招牌。特别是他们拿着摄像机，这些单纯的牧民们，很容易就被他们误导。这是最为省时省力的方式。如果是林度来做，许问不会有丝毫意外。可是杨成志做出来这事，倒真是让许问诧异。留下林度在外面看着东西，许问和杨成志，则是掀起门帘，钻进了收购点里。里面正在紧张的忙碌着，每个人也有着单独的分工，称重的、分类的、算账的、以及入库的。“师傅，咱们这松茸分级是怎么分的呀？”负责分类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听到许问的话，侧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板，见到老板点头，才开始介绍起来。在国内市场，松茸的分级较少，只有ABCD四类。而在国际市场上，等级划分则有着四十八种之多。最好的新鲜松茸，其菌盖与菌柄几乎同宽，长度在12cm以上，重量60g以上。其中5A级松茸品质最佳，长度14cm、重量60g以上。老师傅给两人介绍着，时不时的还挑出几个示意一番，倒也让两人收获良多。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拍够了画面的许问，从收购点里面走了出来。而外面的卓玛，也已经排到了号，走到了收购点的门口。离开的牧民，有些面露失望，有些则是颇为惊喜。这一切，看得都是今天早晨的收获。“老许，我好像知道你要拍什么了？”看着三三两两离去的人群，杨成志突然开口说道。在一开始，杨成志对于许问的这个想法，是不太赞同的。毕竟不管说的再好，它都逃脱不掉身上的美食标签。而现在，杨成志突然懂了一些。美食，并不仅仅是美食。“是生活赋予了美食的意义，烟火味，才是生活。”--------“白云驾白鹤，鹤随鹰，鹰随鹤，慢慢地，飞走了......”夜色降临，众人围坐在火炉旁。卓玛的声音清亮，哼唱着纳西族的民歌。卓玛的阿妈，还有几个阿婶坐在这里，一边烤着rou，一边跟着哼唱着。一天的忙碌结束，哪怕收获寥寥，也要享受着夜幕下悠闲的生活。放在火炉上的锅里，用酥油铺底，将切成片的松茸放在上面。油温使得松茸表面的水分迅速消失，香气毕现。卓玛将煎好的松茸，用盘子盛起，撒上调料，递给许问三人。许问接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块。微烫的松茸，夹杂着酥油的香味，瞬间就抓住了许问的味蕾。“卓玛姐，阿姨，你们也吃呀！”看着几人不动筷子，林度急忙说道。卓玛笑了笑，手上却没有丝毫动作。这种昂贵的食材，村子里的人是很少吃的。留下来的这些，主要就是用来招待许问几人。无论林度怎么劝，他们也只是露出一抹微笑。这种情况下，许问几人吃了几块，便阻止了卓玛继续煎烤的动作。美食是要分享的，独享的美食，还是少了几分滋味。几人烧烤聊天，一直坐到深夜。回到房间，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林度，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了过去。杨成志则帮着许问，继续着今天的工作。整理存储视频的硬盘，更换摄像机的电池，等等。随后的几天时间，许问几人从各个角度，记录着这个小村庄里的一切。清晨时的浓雾弥漫，夜里的斗转星移。这一切，都被许问一一纳入硬盘之中。而这，只是他万里长征路的起始。5号这一天，司机大叔开着自己的越野，再次出现在吉尼村里。看到正在陪达娃玩耍的许问几人，顿时笑了起来。“怎么样，在这边还适应吗？”大叔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果，熟稔的递给扎吉。“挺好的。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以为都得到中午了。”许问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粘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得早点过来，要不太晚了，怕耽搁你们时间。”几人闲聊着，卓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做了点吃的，你们吃了以后再走吧。巴桑大叔，你也来。”这是许问第一次听到司机大叔的名字，而且看上去和卓玛挺熟悉的样子。午餐很丰盛，不过吃过早餐的几人，都不是太饿。简单的吃了一些，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老杨，林度，兜里还有现金没有？”临出门的时候，许问突然回头问道。“我也没带多少，手里现在就一千来块钱。”杨成志掏出自己的钱包，仔细翻找着。林度更干脆，他这趟出来，一分钱现金都没带。长时间在天京生活养成的习惯，让他早已经忘记了随身携带现金。接过杨成志递过来的钱，许问皱了皱眉头。算上自己兜里剩下的，也不过三千多块钱。吃饭住宿的钱，许问都已经结过。但是片酬的钱，只给这三千多块钱，许问心里也过意不去。每个人的付出，都应该有其价值。卓玛这几天，配合他们拍摄，就应该支付片酬。用现金，只是许问图省事儿。省的到时候转钱，卓玛又百般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