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偷得浮生几日闲2
两个人相对而立无言多时，这一次竟然换成了解梦不自在起来。 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解梦想不通，明河刚刚还是那个她随意一逗，便脸红紧张的青涩少年，突然就变成了生冷严肃的臭脸男人，像要吃了她似的…… 解梦实在受不了这怪异气氛，思虑再三，开口道： “要、出去走走吗？带你看看洛阳？” 明河也回过神儿来，方才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为何，就觉心中突然十分憋闷，闷得窒息，难受极了！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明河忙移开看着解梦的目光，点点头，道： “好”。 他的嗓音听起来沙哑了许多！ 刚要走，解梦突然想起了什么，直直走到明河面前， …… 明河神色复杂，望着她，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或是在想其他！ 解梦并没注意到，她的眼光全落在明河身后，桌上放着的包裹上， 小屋的房门不宽敞，明河站在门前就挡住了大半，解梦为了取那个包裹，几乎同明河擦身而过！ “给你的，试试吧”， 解梦拿了包裹递到明河手中，随后径直走到小院门口，背对着明河站在那里，等待着。 明河望着手中的包裹，腾出一只手，把包裹打开， 是一套崭新的常服，质地极好的锦缎制成，黛紫色，他最喜欢的颜色！ 林间小路上，满是金灿灿的银杏叶，每一脚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解梦和明河几乎是在并肩而行，解梦走的稍稍靠前些，像在带路，脚下的步子却迈出的极慢，明河知道，那是在迁就还没恢复的自己。 二人一路无言，前方的路越来越明亮，就要走出这片金灿灿的银杏林了， 微风阵阵，吹得枝丫上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此情此景，似乎再乱的心神都可以被平覆！ 明河感到刚刚沉闷的不行，莫名不快的情绪好了很多，踌躇半天，先开了口，道： “抱歉，刚刚、有没有吓到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果然，再组织多少遍语言都白废，心中就算有万千言语，一旦面对解梦，都只会变成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废话！ 见明河先开口，而且又回到了先前紧张别扭的状态，解梦竟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心情都跟着开朗了起来，莞尔一笑，道： “无妨，不要放在心上！” …… 话音刚落，解梦突然转过身去看向明河，道: “不过你刚刚、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明河身形略微一顿，脸上的神情跟着复杂了几分，满脸的不自然，故作镇定的问道: “有何不同…” “也没有啦，就是……认真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 解梦一笑，貌似随意的说道。 转过身子的时候，瞥见脸红的几乎要滴血的明河，心中直觉得有趣极了，竟有点喜欢这种逗得他愣在哪里，紧张脸红的感觉！ 罪过，罪过，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这上千岁的高龄，虽心知明河也非凡人，但是总觉得明河同她相比一定笑了很多，毕竟他如此单纯，扛不住玩笑。 如此逗一个小朋友，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又是一阵无言，但是这回二人的心情可明显跟先前不一样了，虽然没什么话说，至少不觉沉闷，连脚下的路都变得轻快好走了起来！ 出了林子，往前走了一段，依稀见到有几户人家，走近看到，这些房子破败不堪，有的摇摇欲坠，东倒西歪，看起来悄悄吹口气就会倒塌，有的已经是残垣断壁，破布，破草席做遮挡，四处漏风！ 明河本来以为这样的房子肯定是没有人要，荒废久了。却震惊的发现，这样的危房，竟是有人居住的！ 居住在里面的人，跟这些破旧房屋一样，破衣烂袄，身形枯槁，双眼无神儿，都是些老弱病残，没有劳动能力的人。 他们挤在这些危房中避风的角落，一脸的死气沉沉，唯一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也就只有屋中那口不知道咕嘟着什么食物的大锅。即使那里煮的东西，光是想想都知道必是最下等的吃食。 但对于这些危房中住着的人们来说，那锅里煮的，就是他们这一天中全部的欲望！ 房子再破败，好歹可以遮挡些风雨，不至于流落街头！吃食再不营养美味，至少可以果腹，给身体带来些许温暖， 毕竟，一无所有的时候，活下去，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明河的神情越发凝重，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啊，只能说他们还活着！活着而已！ 可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是总不能因为活成这样，就全体结束生命吧...... 又走了一会儿，二人终于摆脱了那些残破的房子，道路也宽敞了一些，两旁的屋子虽然还很陈旧，但是至少端正的立在那里，不会让人觉得随时都能坍塌， 住在这里的人们，衣着虽然普通，且大部分都打了补丁，不过至少干净，整齐。他们的面色也比刚刚那些人好上很多，一看就知道是至少是有一定能力劳作的，身体是健康的。 这些人家有的在整修房屋，有的正洗衣做饭，有的刚刚劳作归来... 生活看着虽然简单清贫，一家人在一起倒也是其乐融融！至少这里的人们，眼中是有光的！也许日子就这样过着过着，没准儿就越过越好了呢！ 继续往前走，道路更宽了，两旁的房屋明显大了很多，结实了很多，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破旧了。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大部分身上的衣着的都还算新，虽然用料不是什么上好材质，但明显有了对款式的选择，也很少见到谁的身上有补丁了，甚至，还能看到一二装饰。 街道两旁零星有了几个商铺和小摊，卖一些简单生活用品，糖果零食，柴米油盐。偶尔三两孩童追逐跑过，叫卖声、玩闹声混杂在一起，生活看起来倒是充满了朝气。 不过人嘛，总会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好了一些，欲望就多了些，所考虑的事情再也不是遮风避雨吃饱不饿这么简单，会想过得更好，会想要得到更多，各种情绪也跟着复杂的多！ 二人没走多远，见一户人家外面，围了一圈过路行人。人群中心，传来争吵之声，夹杂着哭喊和摔砸东西的动静，走近了依稀听到什么酒啊，家啊的，大概意思是女子在抱怨男子喝酒不顾家，男子在恼火自己忙着维系发展关系，女子不理解之类的事情。 反正就是你有你的委屈，我有我的不易，各自只顾自己的想法，却都对另一个人想的什么，置若罔闻！ 这点小事，怎么也能在一群外人面前比划半天，明河觉得实在听不下去了，刚要上前制止，身子一滞，是解梦拽住了他，明河不解，道: “你这是何意？” 解梦道:“人间这样的事儿多了，你管不过来的，有些事也不是旁人能管明白的，没准儿人家根本不需要你帮忙，一会儿就好了呢，到时候里外不是人可是你！” ...... 明河被噎得够呛，但心中隐隐认同解梦的观点，却还是辩驳道：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放他们在那里争吵？” “有何不可？”解梦看着围成一团的人们，秀气白皙的脸上似笑非笑，甚至有些许蔑视，道： “大家不是也都没管吗？你又为何这么执着、较真！” 明河之前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人群中的争吵上，根本没注意到解梦刚才的话语中，带了人间二字，如果注意到了，或许此刻就没有心情，在这儿较真儿凡人的家长里短了。 不过，当下的明河，同样没有心情去顾及那争吵的声音了，那双好看的杏眼，震惊的盯着自己的右臂。 刚刚解梦急着拦住明河，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右臂，而明河的注意力都在人群那边，并没注意，解梦可能也是顾着跟明河辩论，忘记了放手。现在看到明河愣在那里，才发觉自己的手还一直在拉着他手臂，随即赶快松开手，道： “抱歉，我……” “无事，你说得对，走吧！” 明河打断了解梦的话，心中隐隐有些烦闷和失落，这已经是他今天短短几个时辰内，第二次这么不爽了。不是因为解梦阻拦自己多管闲事，而是……刚刚解梦将握住自己右臂的手松开的时候，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松开了似的，空落落的！ 解梦的脸上竟也有了微红，她脚下的步子稍稍快了几分，拉大了和明河间的距离，又不想走太快，累到他，只好尽力保持不远不近。 或许此刻的二人都有些尴尬，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了先前那种一路无言的状态！ 明河跟在解梦身后，缓缓走着， 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他身旁两侧争吵也好，喝彩也好，叫卖声也好，再没能使他多看一眼。包括四周房屋的变化，来往人群的改变，都再没去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