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法直视
根据刚才不经意间听到的金属晃动的声音，作为一个穷人家孩子，艾草很有自觉地将这个秘密小夹板后面的东西理解为贵重的稀有金属。刻意隐藏的东西肯定是贵重的，否则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或者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艾草心目中，秦沐肯定不是见不得光的鸡鸣狗盗之徒，而且秦沐肯定不会在夹层里面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凭着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艾草从夹层里摸出一个信封大小的铁盒子时还刻意地掂了掂重量，似乎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来确定里面贵重金属的分量似的。 可惜的是，理想总是那么的丰满，而现实却给了艾草相当骨感的打击。当她小心翼翼地撬开铁盒子时，只看到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照片和两套证件。照片有些发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相比之下，那两套证件却是新的。 没有什么双手颤抖，更没有什么预感直觉，艾草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张照片拿到鼻子下面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却差点一手甩出去扔在了地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眉清目秀，笑容灿烂，越看越熟悉……我滴亲娘啊，那不就是活脱脱的十几二十年前的艾小花吗？ 第一眼看清楚照片上的女人，艾草就有十足的把握那女人就是她老妈艾小花。只不过让她合不拢嘴巴的是她老妈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她师父秦沐的房间里，而且还被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柜子的夹层里。 难道她师父认识她老妈？ 这不废话吗？秦沐不认识她老妈的话怎么会把她老妈的照片像宝贝似的收藏起来呢？艾草立刻推翻自己的第一个猜测，这个问题一定是肯定回答。 艾草继续翻动照片，相继在铁盒子里找到她老妈另外两张照片，还有两张是她和她老妈一起的合照。看着手中那张三岁左右的照片，艾草脑子轰的一声炸响了，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感觉血液猛地上涌，无意间发现的秘密让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老妈和秦沐……他奶奶滴，这关系怎么这么乱啊？ 难道秦沐是因为她老妈才收她做徒弟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艾草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难道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就真的太可怕了！想象到自己这短短十多年的生命竟然全部都在别人的掌控和算计中度过，艾草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既然如此，秦沐为什么不直接下山去见她老妈？难道是秦沐愧对她老妈，不敢见她老妈？ 还是她老妈根本就不肯原谅这个男人？ 怪不得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秦沐都没有上去看看她老妈了，原来他就是那个负心人？ 照片无声地飘落在地面上，几行蝇头小楷落入艾草的眼眸。她怔了怔，顺手捡起照片仔细一看，原来是她老妈的单人照，上面还有两句不算陌生的歌词：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苗怡箐同学留念。 酸，真酸，真他玛的酸！ 拿着照片看着歌词的艾草童鞋感觉牙根发酸，生冷不忌吃嘛嘛香的艾某人感觉以后再也见不得柠檬梅子之类的东西了。这在水一方被人写在照片后面给艾草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亵渎，虽然她老妈也长着一张伊人的脸，不过在岁月的摧残之下已经变得伊人独憔悴的状况了，而导致这一切的都是那个抛弃妻子赶她们出来的负心汉。 在艾草十五年的记忆里面，跟父亲一词有关的内容极其匮乏。更确切地说，从她三岁被带到王家村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字典里还有父亲这个词。至于三岁之前的记忆，鬼才知道那到底是想象出来的还是她老妈有意无意间赋予她的潜意识错觉。直到遇到秦沐，她才明白真正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用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来形容她的师父那简直就是一种亵渎，她的师父才不是这么肤浅的男人。内涵，什么叫内涵，在艾草眼里看来秦沐浑身上下都是内涵，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完美地诠释着内涵这个词语。 一个完美的真正的男人……可是，当艾草把这个形象和父亲这个名词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此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将照片狠狠地甩在秦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他还怎么装模作样把人家的歌词写在她老妈的照片后面。要泡妞也得弄点能拿得出手的吧！就这么两句烂大街的歌词就把她老妈给骗到手了？两人还是同学？没想到秦沐也曾经是这么文青的，没看出来啊！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sao包不可斗量。 艾草第一次发现她真地好好地带眼识人，免得一个跟头就把自己一辈子都给栽光了。 情商啊情商，真是艾小花的硬伤，不，应该是这位姓苗叫怡箐的女人一辈子的硬伤。苗怡箐，很普通的名字，不过比起艾小花那三个字来这个名字简直太高大上了。 想到自己老妈给自己娘俩起的这两个名字，艾草很难用奇葩二字来形容。艾小花就算了，只能说是土得掉渣，可惜的是她艾草的名字，听起来虽然还不算特别糟糕，但是……在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嘴里就变成了：艾草，艾草，I草，I爱草！ “好吧！大家都是上过英语课的人了，就不要假装不知道I就是我的意思了，好不好？简单地说，就是我们都爱草艾草！” 其实，这句话是当年初中一个男同学嘴里冒出来的。当然，冒出这句话的代价就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而且动手的人绝对不是艾草本人。再后来，打人的王大志就被班主任留在教室外面的露天走廊暴晒了一个上午，跟他作伴的还有被打的那个男生。从此之后艾草的大名就以飓风的速度风靡整个澳南镇中小学，也给艾草童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童年记忆。 这就是硬伤啊，无法直视的硬伤！ 艾草叹了口气，琢磨着手里的照片，实在无法接受秦沐这个完美真男人由师父的角色演变进化成为父亲这个缥缈的形象。 “次奥你大爷的，丢下我们母女俩十二年，现在跑出来装好人了？次奥，他好像很早就出现了……应该是出现了五六年了！”拿着照片的艾草像是得了疯魔症似的嘴里念念叨叨的，思维一片混乱。 从小生活的艰辛教会艾草太多东西，一旦她联系其父亲这个角色，她就无法平静下来。拽着那张照片从地上站起来，艾草情绪激动地踢打着房间里的家具。 “鬼才要你出现，我不要父亲，我从来就没有父亲……” “滚尼玛的，滚远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尼玛……还给你的银行卡！劳资不要你的臭钱……” “不对，不拿白不拿，不拿不就是白白便宜了那个臭男人了吗？” 艾草的愤怒在纠结中突然爆发，并且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愤怒地撕扯着房间里的纸张和照片，身边纸屑翻飞，当她的手掌扣住最后两张照片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来。看着照片上美艳年轻的少妇和她怀里懵懵懂懂的孩子，艾草实在没有办法下手。 还是留下一点点念想吧！或者，这就是她当年生活轨迹的最后一点痕迹了。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不可能幸福的，就算她有个爱她如命的老妈，可是艾草还是觉得并不完整，一种心理上的不完整。 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间，艾草将两张照片踹在怀里，手里还拽着那张本来想带回来还给秦沐的金色银行卡，恨恨地沿着山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