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狗屁鸡汤
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亮，艾草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躺在泥地上的大信封，迟疑着伸手拿了起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艾草这才皱着眉头打开信封，往里面看了看又赶紧把信封合了起来。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艾草感觉心跳有点急促，眼前的黑夜也似乎被信封里面红艳艳的纸币给晃花了。 钱？哪来的钱？谁丢的钱？ 艾草第一个念头是弄清楚这些钱到底是不是刚才那个姓王的王八丢掉的，如果是王致富不小心落下的，那她肯定不会路不拾遗大公无私到拿去上交给警察蜀黍了。信封就在王致富车门下发现的，艾草估计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王致富丢下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很认真地翻看了一下信封，希望在那一大叠纸币里面能够找寻到任何有关信封主人的线索。 信封很厚实，虽然艾草没有拿手测量纸币厚度的能力，不过她也知道里面至少有一两万块。仔细检查了一下，当艾草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发现信封的右下方写着‘致富敬上’四个别扭大字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冷笑。 既然是王致富的东西，那就不要怪她艾草半路截留了。就当做是给她老妈交医药费用的，反正人家这笔钱也是要送出去的。艾草懒得再去动脑子衡量她今天晚上的举动，将大信封往书包里一塞，推起被她放倒在草丛里的自行车就趁着夜色往镇上方向骑了过去。 夜色迷惘，顶着一头黯淡的月光，一路上艾草心情复杂地往前骑着车。这一天实在太漫长，艾草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思考问题了。身体上的疲劳睡上一觉就可以消除，可是心灵上的问题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更不可能像某些小资似的来上一碗心灵鸡汤就可以百病尽除的。 所谓心灵鸡汤就是吃饱了撑着的那些人闲得实在无聊给自己量身度做的废话。在这样的月色下，在这样的夜晚里，那些心灵的鸡汤既不能解决艾草如何化解一直敬重有加的师父瞬间变成亲生父亲所带来的郁闷纠结，也不可能将她老妈从医院的病床上拉起来让她立刻健康如昔，更不可能将她从黑夜中解放出来免除她一路颠簸的痛苦。 狗屁不如的心灵鸡汤！艾草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埋头苦蹬着单车，也不管会不会招惹一大帮文青的怒声讨伐。 将自行车还回医院停车棚，艾草转身往住院部走去。远远地，她就看到倚在病房门口等着她的王大志，心里不由得一暖，连上前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你没事吧？找到你师父了吗？”王大志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嘴里着急地追问着。 “没有！”艾草没好气地瞪了王大志一眼，凉凉地回答了一句，心里刚刚升起的暖意被王大志这么一句问话给打消了。 真心烦死人了，关系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到底是师，还是父啊？该不该告诉老妈呢？可是就算不想瞒着艾小花，艾草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唉！还有背上的书包里面还有那么多的秘密……老妈是肯定不能告知的了，那么王大志呢？该不该跟他说呢？ 好像平白无故地把他拉下水有点不怎么好吧！可是不跟王大志说又好像有点不好，毕竟他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 说，还是不说呢？全身到处都是秘密还真是难受死了！ 转身往病房里面走的艾草很是烦躁，可是一推开房门看到病床上瞪大双眼等着她回来的艾小花，她连满腹的烦闷都不敢表现出来。她脆弱的老妈啊，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浑身疲乏的艾草知道病房里还有一个难缠的女人需要打发，而且她还知道打发完自家老妈这个难缠的女人，她也就不可能睡得着了。 让艾草十分奇怪的是从她由鸭嘴山回来的那天晚上之后没有人再提起她手中的那张银行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艾草回来得实在太晚了，还是她的神色实在太疲惫了，当艾草重新出现之后艾小花就没有再重提银行卡的事情了。 艾小花在医院里风平浪静地又住了两天院，也没有提及医药费这个不让大家心里舒服的话题。艾草和王大志两人衣不解带地在一边照顾着艾小花，两人也很默契地不再提及金钱这个话题。 第三天早晨，艾草回了一趟王家村，简单地收拾了母女俩的两三件私人物品就离开了王家村。没有向任何人道别，也没有带走任何跟王家村有关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行囊里只有两套换洗衣服和几本属于艾家母女的证件就是艾草一家人的所有。十二年的记忆浓缩成为三本毕业证书和两套个人身份证件，时间似乎对艾家母女俩并不是那么的宽容，尤其是刻画在艾小花眼角上的皱纹，似乎更不是那么的友好。 带着在医院里挂了三天消炎药水而又没有医药费可以报销的艾小花离开澳南镇的时候，艾草心里没有过多的遗憾和留恋。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就是艾小花的十二年青春在王家村这个海旮旯白白浪费掉了，而且还是浪费得提心吊胆。虽然艾小花提心吊胆地过了十二年，不过她还是在这里拉扯大了艾草。因此，艾草对王家村尽管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感情，没有大唱‘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样的冲动，但也不至于太过反感，还不至于冒出将王家村弄个鸡飞狗跳的念头。 从澳南镇坐公共汽车到临海县城，再由临海县城坐上五六个小时的长途巴士去阅省省府阅州市，这是艾草和王大志都清楚的上大学路线。他们甚至连坐车的最佳时间点都规划好了，可是陪同第一次去阅州市的艾草的却不是从小到大的贴身保镖王大志，而是艾草神色黯淡的老妈艾小花。 那天上午在临海县城长途汽车站买好车票，安排好艾小花在候车室稍作休息的时候艾草找了个借口出去溜达了出来，往她在路边早就注意到的一家邮政局方向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