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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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纱轻垂,绫罗薄被,美人酣睡。 茶台上,白烟寥寥,茶水翻滚,一双骨骼分明而修长的手有条不紊的穿梭在茶具中,投茶,洗茶,出茶,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到极致。 茶香混着寝房里飘出的淡淡梨香,让人身心舒适。 蓦地,贺北城饮茶的手一顿。 他对医术涉猎不多,但安神的药物认得一些。 那年,妱妱目睹了几百人的断头台,醒来后便噩梦不断,且夜不能眠,御医开了许多安神的方子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后,他终于在江湖上寻到了一味安神香,名曰安魂。 安魂的效用确实极好,但也有弊端。 用的久了会产生依赖,且若突然中断,就会头痛欲裂,暴躁如狂。 但若循序渐进,也有治愈的可能。 如此大的弊端,他不放心交给宫人,便亲力亲为,他每次将分量控制的很恰当,而后逐渐减少,同时对妱妱进行心理安抚,一年后,妱妱彻底脱离安魂,一夜安眠。 贺北城放下茶杯,眸光微暗。 怪不得初见她时,便觉那梨香有几分熟悉,原来,里头竟是掺了安魂。 他多年未闻过安魂的味道,且还是混在梨香里头,是以竟到今日才分辨出来。 可是,她为何要用安魂这种东西。 贺北城起身缓缓走向寝房,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纱帐里睡熟的人身上。 果然是随身携带。 立了半晌后,贺北城转身出了梨苑。 - “殿下,天山来信。” 贺北城才刚回到清竹殿,臧山便迎了上来。 天山来信,除了他的师傅不做他想。 贺北城接过来,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笔迹。 ‘爱徒亲启’ 知道贺北城拜天山掌门人为师的人,只有臧山宋峤二人。 但他们知道的也仅于此。 他们从未见过那位大名鼎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山掌门人。 信里只有短短几行字,且每一个字都是让他照顾好他带回来的姑娘,说什么这姑娘于他有恩,师傅欠的恩情由他这个徒儿来还天经地义。 贺北城漫不经心的合上信。 “去查苏侧妃的身份。” 臧山一愣,察觉到太子微凉的目光后,忙道:“是。” 贺北城将信放在一旁的流水里,待字体被浸湿完全瞧不出时,才放手任纸张顺着流水而下。 流水小道通向宫中湖泊,但在那之前,自有人会将从东宫出去的东西清理干净。 对于信里的内容,贺北城每一个字都不相信。 偌大的的天山,还报不了一个柔弱姑娘的恩情么。 且信中并未提及她的名字,很显然,师傅是在掩饰她的身份。 安魂。 光这一点,便不寻常。 - 夜色很快降临,按照规矩,太子今夜应夜宿梨苑。 梨苑所有宫人都紧绷着,尤其是得知午时殿下煮茶,主子独自午歇后,众人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们觉得殿下待主子是不同的,但只要还未临幸,便都做不得数。 而唐娇娇却没有丝毫担心,让屏珠备好太子的碗筷,便托着腮坐在桌边等。 如宛忍不住问:“主子,殿下真的会来吗。” 唐娇娇眨眨眼,无辜道:“自然会,新婚夜夫君怎会不来。” 作戏就要做周全,贺北城今夜没有道理不来。 如宛还想说什么,便被屏珠用眼神制止了。 主子说会,她们一起等就是。 好在,她们并没有等多久。 “主子,殿下来了。” 杏青踩着小碎步飞快的踏入房内禀报,脸上笑开了花。 屏珠如宛皆松了口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贺北城换了身青色锦衣,玉带束腰,宽袖外袍,矜贵清冷,世上无双。 唐娇娇看的眼睛都舍不得挪开:“夫君又好看了。” 不知她那未婚夫婿有没有贺北城这般颜色。 若是有,她就将他带回梨花宫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只给她看。 贺北城看了眼屏珠几人:“先退下。” 屏珠几人一愣,对视一眼后,纷纷抿了唇,殿下这是想要同主子单独相处,嫌他们碍眼了。 “是。” 宫人都退出去以后,贺北城才冷声道:“不许再看。” 唐娇娇瘪瘪嘴,不舍的收回视线:“小气,吃不到,看看都不行。” 贺北城:“……” 他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今晚……” “今晚我睡床上,夫君睡榻上,夫君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夫君有任何杂念,更不会趁夫君睡着了占夫君便宜的。” 唐娇娇眨眨眼,又乖又软道。 但是,那双转的飞快的黝黑眼珠子,怎么看都不是个安分的主。 贺北城:“若没这个念头,何必多此一言。” 唐娇娇郑重的点点头:“真没有!” 贺北城:“……” 没有你点头做什么。 贺北城不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温淡道:“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若孤惊醒将你当做此刺客,你便不用再养伤了。” 唐娇娇疑惑:“嗯?就痊愈了?” 贺北城:“死人不需要养伤。” 唐娇娇:“……” 贺北城,算你狠! “夫君好凶,我好怕,还有,谋杀娘子,是犯法的。” 贺北城:“……” “吃完了?” 唐娇娇睁大眼:“我还没吃呢。” 贺北城:“来人,撤膳食。” 唐娇娇:“!” 屏珠如宛听了传唤,忙推门而入,一看桌上饭菜都未动,皆是一愣。 这是不合口味? 贺北城起身,看向唐娇娇:“刚刚不是说要就寝,怎么不走了?” 两人恍然,原来是要迫不及待入洞房了。 唐娇娇抬头,讶异的望着贺北城。 你不是最矜贵最端正么,怎么也会不干人事。 “嗯?” “走!”唐娇娇挤着笑脸,咬牙切齿道。 贺北城!一饭之仇,这梁子结定了! 屏珠忙跟了上去伺候,她怎么觉得主子好像并不开心? 贺北城瞧着前头气急败坏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玉色的铃铛因主人疾驰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为寂静的长廊添了几分生动。 - 华灯初上,夜风微凉。 寝房里,太子与侧妃相对无言。 半刻钟前,贺北城让人撤了屋内所有糕点,连一杯茶水也未留下。 唐娇娇气得牙痒痒。 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拆入腹中! “以此为戒,日后再胡言乱语,同罚。” 唐娇娇深吸一口气,压下暴躁的拳头,垂下头,委屈巴巴的道:“夫君,我饿。” “忍着。” 贺北城瞧了眼那垂在桌子边上的粉拳,眼里勾起一丝兴味,还想跟他动手。 呵…… 他第一次见识,有人能将口不对心融合的如此完美。 示弱没用,唐娇娇将头磕在桌子上,眼露凶光。 贺北城! 这个披着人皮的腹黑妖精! 她早晚要把他塞进麻袋里揍一顿! 而从贺北城的视角望去,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桌子上蹭。 看着,像极了撒娇耍无赖的猫儿。 “你若不睡床,孤便去……” 话还未落,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人猛地起身,一个漂亮的旋转扑向了柔软的大床。 “贺北城你是不是男人,要有君子风度,要礼让姑娘知道么。” 贺北城失神了片刻。 在她飞快转身的那一刻,玉色铃铛跟着旋转摇晃,梨香与安魂顺风而来。 所以,她将混着安魂的梨香装在了铃铛里。 自进宫以来,她换了好几次衣裳,但每次腰间必定挂着这玉色铃铛。 安魂随身携带,说明症状比妱妱当年严重许多。 他记得,拿到安魂时,那江湖人曾说过,用的时间超过三年,将一生都离不开。 贺北城眉头微凝。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需要让她随身携带安魂镇压。 猛地,贺北城眼神一冷。 是不是男人? 呵…… “明日早膳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