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镇少年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 朗朗书声从学舍里传出，学舍前几颗桃树上桃花满满，潺潺水声，小溪边翠绿的柳条一荡一荡的随风而动，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风和日丽，小镇一片安详。 “好了今日课业就到这儿了，”学舍中，一位两鬓斑白，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中年人看着这些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们纷纷起立对着中年人作揖道：“先生再见。” 先生走后一群少年嬉笑打闹出了学舍，各回各家，青石路上，一位少年穿着朴素，一头短发精干利落，略显稚嫩的小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脚踩着一双黑色布鞋轻快的向家里走去。 “天皓哥哥！” 听到叫自己，少年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红色布衣的小女孩一蹦一跳追了上来，武天皓笑着说到：“怎么了锦云。” 小女孩在武天皓身边站定，说到：“天皓哥哥，又要去练武吗，你都好久没带我去抓鱼了，”说着小女孩噘着嘴委屈的看着武天皓。 武天皓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胖墩不是也会钓鱼么，去找他也一样啊。” “不，胖墩钓鱼太慢了，还是天皓哥哥直接叉鱼来的快，”说着，小女孩眨着大眼睛，满是渴望。 “可是天皓哥哥真的没时间啊，今天我要是不去练武，我爹肯定要收拾我的，”武天皓苦笑着说道。 小女孩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那我去求求武厉叔叔放你一天假好不好。” “好啦，过几天天皓哥哥带你去抓鱼好吗，”武天皓无奈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道：“今天先去找胖墩玩儿，听话。” “哦，”小女孩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抬头说道：“那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武天皓微微一笑道：“天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毕竟还是小孩儿，听了武天皓的保证后，小女孩开心的一蹦一跳的去找胖墩了。武天皓看着离开的小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 “喝” 一杆木枪精准的点在了稻草人的左胸。 “嘿” 木枪猛的收回又是一枪精准点在草人咽喉。 “嗡” “砰” 木枪一个回转，一个半弧拉出，不偏不倚的抽在草人的太阳xue的位置，一颗草头被抽的稀巴烂。 “呼” 少年收枪站定，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武天皓么。 “啪” 突然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抽在武天皓头上，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臭小子，跟你说控制好力道，准确度是有了，可最后一下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显你力气大还是怎么，有把子力气不会用，这枪就没有掌握到它的精髓你晓得吗。” “老爹，我这招才学了没几天啊...” 武天皓话没说完，“啪”，又一巴掌抽到了头上，一个孔武有力皮肤微黑，面孔却与武天皓有些相似的男人气呼呼的说道：“还敢找理由了你小子，啊？你老爹每天放下铺子里生意不做来这儿陪你练枪，你还有怨言了，给我。” 说着汉子从武天皓手里拿过木枪，抖出一个枪花，同样的回转半弧拉出抽在另一个稻草人头上，草人的头完完整整的应声飞出，却没有像之前武天皓那里一样被打烂，汉子转头瞥了儿子一眼，道：“看清楚没，记住了，武道一途没有捷径，除了悟性，努力同样重要，你比你老子我资质要好，可不努力还是白费，”说完汉子把枪扔给武天皓，转身便走，边走边道：“走了，回铺子吃饭。” 武天皓没看到的是，汉子背对着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儿子的天赋好是真话，可他也是真的够努力，六岁开始学枪一直到今年十二岁，六年了，每天除了在学舍听先生讲学，剩下的时间大都用来练枪了，唯一的娱乐就是和小女孩抓鱼去，可他不是用钓的，而是用枪扎鱼，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一枪一条鱼了，整整六年，基础打的十分扎实，想到这儿汉子又有些苦涩，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这么累的，可是一想到...... “哎” 汉子叹了口气，是爹没本事，就是苦了我儿子了啊。 桌子上一盆子大馒头，还有一大盆菜，偶尔还能翻出一两块rou来，父子两个大口大口的吃着，仿佛两个饿死鬼投胎，盆子里两人筷子还不时碰撞，菜盆子都成了战场。 武天皓死死盯着菜盆子，不断下筷，腮帮子鼓鼓的，头也不抬，含糊道：“爹呀，你为什么...想让我当...雇佣兵哇...” “臭小子...把嘴里的咽下...去，再和老...子说话”武厉也是头也不抬含含糊糊的说着，下筷子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武天皓无奈的放下筷子，狠狠地咽了一下， “额” 又用了一下力， “呼” 终于咽下去了，这才开口道：“可是听先生讲学说历史，不管是之前的四国混战，还是再之前大一统的大夏王朝，雇佣兵一直都是只能在暗地里的做一些事，要是放在明面上一定会被官家剿灭的，为啥到了咱们大周王朝，雇佣兵协会这都在明面上摆开排面了，我问过先生，先生却没有明确解释，只是说因为那场血色浩劫，再问，先生也没给解答。” 听血色浩劫，武厉抬起头来。 “咕咚” 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武厉沉默片刻，开口道：“儿子，让你当雇佣兵是为什么你先不用管，我也是为了你好，至于雇佣兵协会...”武厉停顿了一下，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嚼了嚼，“雇佣兵协会现在是我们大周最大的江湖势力，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势力存在的，虽然雇佣兵协会的管理比较松散，可没人敢小看，三大商会四大门派，就没有能和佣兵协会比的。” 武天皓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皇帝真的动不了佣兵协会，而是不能，”说到这儿，武厉又啃了一口馒头。 武天皓若有所思道：“为什么啊爹。” 武厉看着自己的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因为北方的威胁。” 武天皓眨了眨眼道：“北方有什么威胁啊。” “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毕竟当年战火并没有烧到我们这，你只需要知道，当年的那场血色浩劫就是从北边来的，而在那场灾难之中，佣兵协会是出了大力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武厉把手里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站起身道：“好了我吃饱了，你先吃着，我先去把今天的活计干完。”说着，武厉推开门走了出去。 武天皓看了一眼门外院子里父亲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斗， “明天估计要阴天了。”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武天皓继续埋头苦吃，院子里也响起了“叮叮”的声音，武天皓早已习惯了，老爹又开始打铁了，听说老爹以前还是个挺厉害的雇佣兵呢，怎么现在成了个铁匠，真是让人有种淡淡的忧伤啊，慢慢的武天皓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畅想自己的佣兵小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武天皓其实并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理想，老爹想让他当雇佣兵，他倒是没有反感，毕竟从小听着雇佣兵的故事长大，特别是佣兵小队每次冒险的刺激经历，使得武天皓也特别想组建一支自己的佣兵小队。 而且苍梧小镇紧挨着苍梧大森林，小镇上就有佣兵协会的分部在，也经常会有佣兵小队进森林去猎杀妖兽，要么满载而归要么丢盔卸甲，有些甚至还要交代几条命在那里，毕竟雇佣兵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叮叮” 这个小院子的门口盖成了铁匠铺面，火炉，锻造台，地上的各种材料，还有一口大水缸，武厉手拿锻造锤一锤一锤的锻打着一块细长铁片，作为小镇上有名的铁匠，从来不会缺了生意，小镇虽小却十分繁荣，因为小镇经常会有进森林做任务的佣兵停留，这些刀口舔血的家伙，花钱毫不含糊，武厉因为手艺很好，经常有佣兵来找他打造或者修复刀剑防具一类物品。 “叮叮” 今天的武厉也不是特别在状态，眼神有些浑浊，似是在回忆什么。 “砰” 铁片断开了，武厉低头看了一眼，丢下锻造锤和钳子，索性也不再继续，就在铺子门槛上坐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自从来到苍梧小镇买了这么一个小院子，门口开了这么一个小铺面，从前的一些东西似乎已经慢慢模糊了。 武厉摇了摇头看向夜空，朦胧的星光仿佛交织成了一个女子模样，他的眼睛模糊了。 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喃喃自语道：“琳儿，还是我太没用了啊，不过，咱儿子比我强多了，天赋好，性格也好，他已经十二岁了你知道吗，再有一两个月就能上完学舍的课了，咱们的儿子很聪明，他要是去文考，最少也得是个举人老爷啊，可是他不能去，不过你放心，我再培养儿子几年，等他能独当一面了，我就该离开了，我也得变强啊，咱们一家团聚的重担不能只压在儿子身上，而且这么些年也苦了咱儿子，你以后要是知道了儿子小时候怎么过来的，一定会抽我的吧，”说到这儿武厉叹了口气，有些迷茫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没有机会我也要拼一把，不然，我，不甘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