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心好人不好

    傍晚很热，太阳还高高地挂在西北天空上。晚饭后的小区里人很多，大都躲在阴凉下，唠嗑的，下棋的，打麻将的，遛狗的，都在享受着安康的生活。

    许燕拉着我的手，走出楼门。绿地里一片阴凉，鲜花繁盛，青草葱笼。老槐树下坐着几位大娘大婶，乐呵呵地看着我俩。

    “大娘大婶，你们乘凉哪。”许燕礼貌地同她们说话。

    “啊，我们凉快凉快。你俩吃完了？”

    “吃完了，我俩溜达溜达。”

    “啊，去吧，去吧。”

    许燕拉着我，慢慢地走着。后面传来老太太们的说话声。

    “这小两口多般配呀，小子帅气，丫头漂亮。”

    “他俩是在老槐树下边吵架的那俩不？”

    “是他俩，那女孩长得多好看，像那个明星雪雪。”

    “是呀，模样、个头、哪哪都像，和雪雪就像一个人似的。那女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厉害了，漂亮的小脸一拉，大眼睛一瞪，把那小子都吓傻了。”

    “可不是咋的，就像要吃了那小子。这个小媳妇长得是真漂亮，脾气也够呛，那小子……”

    “啊——啊——痛快！苍天有眼——”我握着拳头，振臂高呼。故意嘿嘿地笑了几声，美滋滋地看着许燕。

    “嘿嘿，嘿嘿，嘿嘿个屁！”许燕斜着我，狠狠捏住我的手。“有人替你出气啦，有人替你说话啦，是不？你得意啦，你扬眉吐气啦，是不？！”她的话像机关枪扫射。

    我仰着头，撇着嘴，故作扬眉吐气状：“那些话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让她们说的，更不是我教她们说的。大娘大婶们虽然年龄大了，可耳不聋，眼不花，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哎哟哟，看你美的，你得唱着说。”许燕拿大眼睛瞪着我，“我厉害咋的？好吃的给你吃，好喝的给你喝，做饭是我做，洗衣服是我洗，拖地是我拖，收拾屋子是我收，擦皮鞋也是我擦。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干，我就像个机器人似的……”

    她突然停住话头，瞄了我一眼。

    “说呀，咋不说了？”我拉住她的手，“你要是个机器人就好了，那样你干的就更加出色了，而且还能听话，我下达什么指令，你就会和颜悦色地说‘是，亲爱的’，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去干活。”

    我脑海里出现一个许燕模样的机器人，机械地动着手和脚，拖地、做饭、洗衣服。突然间，我感到到许燕干活特别程序化，还别说，她真像个机器人。比如，拖地。她总是先拖南屋，然后拖北屋，再拖客厅，最后拖走廊。每次都是这个程序，从来就没有先拖北屋，或是先拖客厅，再拖其他房间的情况。

    “我要是个机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干活，伺候你，你更美了。”许燕冲我筋了一下鼻子，大眼睛斜着我：“我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兄妹俩，我不是瞎厉害吗。你要感觉心里不平衡，咱俩换换。做饭你干，洗衣服你干，拖地你干，收拾屋子你干，擦皮鞋你干。我啥也不干，就管见着你打哆嗦受你的气，跟旧社会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这行了吧？”

    “不换不换，不就是受点儿气吗，咽肚里。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胸怀都没有，这点儿磨练都挺不住，将来能干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就当卧薪尝胆，千锤百炼了。”我故意把我的中眼睛瞪大，笑呵呵地气她：“从咱俩认识的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这种状态我都习惯了，受你的气我老滋润了。真要是你不给我气受了，我能不能疯了呀？”

    “你就气我吧，”许燕拍了一巴掌，歪着脑袋看我：“你总说我厉害，外人也说我厉害，我承认我厉害。厉害咋的了，吃了你啦？！”

    “你要是能把我吃了，那就不是美女了，是狐狸精。”

    “我就是狐狸精，我就是狐狸精。”许燕撇着嘴，大眼睛觑着我：“迷你，迷住你！”

    “我可不让你给迷住了咋的，还吹胡子瞪眼地愣让人家入赘给你了。”

    “便宜都让你得去了，你还得着便宜卖乖。”许燕搂住我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我，认真地说：“猪哥，和你说真的，我要是个机器人，你还能爱我吗？”

    “爱。”我不加思索地说：“你是人，我爱你。你是机器人，我也爱你。”

    “真的呀！”许燕激动地搂住我，热烈地亲吻。老半天才松开小嘴，欢天喜地地看着我：“猪哥，你说我要是机器人你也爱我，那我问你，你爱我什么？”

    “你能干活。”

    “还有呢？”

    “你漂亮。”

    “还有呢？”

    “没了。”

    “啊，没了？”许燕不认识似的瞪着我：“原来你爱我，第一是因为我能干活，能伺候你和你meimei。第二是因为我漂亮，贪图我的美貌。我要是不能干活，长的还丑八怪似的，你就不爱我了呗？”

    “那当然了，那就不是你啦。”我欢喜地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唉？我咋迈不动腿了，裤子好像让啥给缠住了。回头一看，是狗狗，叼着我的裤腿用力地往后拽呢。“哎，狗狗，你拽我干吗？！”

    许燕笑了，“看见了吧，因为你说的不对，狗狗替我打抱不平呢。”她蹲下，向狗狗摊开两手，“来，mama抱。”

    狗狗站在许燕面前，摇尾巴晃脑袋，蹦了两个高，才让她抱。

    我摸了狗狗一下，对许燕说：“我说的咋不对？”

    “我那么多优点，你视而不见。”

    “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优点……”我看着她的大眼睛：“你除了漂亮和能干活，你还善良、聪明、贤惠，你还刁蛮，你还不讲……”

    这时狗狗奶奶走过来了，笑着说：“狗狗妈狗狗爸，这个小东西可精怪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俩说话声了，就奔你俩来了。我也没听着你俩说话，也没看清你俩，我赶紧叫它，它也不理我，我就追，快到跟前了才看清是你俩。”

    我说：“阿姨，你老一个人出来的？”

    狗狗奶奶说：“你姨夫也出来了，看见打麻将的了，站在那卖呆呢。”

    “狗狗，你想mama没？”许燕亲切地和狗狗说话。狗狗往她白净的脸颊上舔了好几下。

    “狗狗想mama了，是吧。”许燕欢喜地看着狗狗，又对狗狗奶奶说：“阿姨，让狗狗在我家住几天吧。”

    “你俩挺忙的。”

    “没关系，我倒班，有时在家。”

    “那好吧。”狗狗奶奶对狗狗说：“你是跟我回家还是去mama家？”

    狗狗看看她，回过头，趴在许燕怀里。狗狗奶奶又说：“我走了，你跟我回家不？”

    许燕将狗狗放在地上。狗狗看看奶奶，仍然站在许燕腿边。

    许燕说：“阿姨，你老回去吧。”

    狗狗在我家，我对小丫的思念被它转移了，特别是许燕上夜班，有它陪着我，让我暂时忘了对小丫的思念。

    以前许燕上夜班，就剩我一个人，和小丫通完电话，躺在床上，身子像烙饼翻过来翻过去睡不着，总是想着她，特别是想很小时候的她，两个黑亮亮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胖乎乎的脸蛋像两个白面馒头。我最喜爱她的脸蛋儿了，不是捏就是亲。mama说，轻点儿，小meimeirou皮嫩。她经常被我亲哭，看着挂着晶莹泪珠的小胖脸，我更加喜爱她了。mama说，看你，没个哥哥样，亲也没个好亲，总把小meimei亲哭。我就哄她逗她玩儿。她高兴了，舞动着小胳膊小腿，含着泪水咯咯地笑。那样子好可爱，永远刻在我心里！

    早晨，我带狗狗出去溜溜，让它拉屎撒尿。我在树丛中练会儿拳。

    美美妈也领着美美玩呢。看着两只狗亲密地玩耍，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这时，我才深刻地体会到美美妈说的不养孩子爱养狗的乐趣。

    和狗狗玩完了回家做饭，许燕下夜班回到家里就能吃现成的了。

    我边吃边喂狗狗。它吃完了就站在门口等着我，它知道我要去上学了。“好好看家，mama一会儿就下夜班回来了，不许淘气，你要淘气，mama生气了要打你的。”

    它对我晃晃尾巴，站起来给我作揖，叫了两声，蹲在地上看着我出去。

    好不容易挨过两天，今天我的meimei小丫就要回家了，我就能见到她啦！我早早就给自己放学了。

    许燕看着我：“你回来的太早了。”

    “我着急吗。”

    “你着急也得小丫放学呀。”

    我笑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知道，不过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我早回家我meimei就能早会来。”

    “是吗，你早说呀，咱俩昨天晚上就去小丫学校哇。”

    “昨天晚上去就能接回我meimei呀，你以为我想她想傻了？”

    许燕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难为你这个哥哥了，十一岁你还是个孩子，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带着小丫的。”

    “是啊，多亏有婶婶。有时候小丫哭闹，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给她挠背挠屁股。还别说，这招真管用，挠着挠着她就睡着了。”

    许燕笑了，“你还挺得意的呢，要不是有我，你现在还给她挠？挠背挠屁股？”

    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要不然我咋上网发帖招你呢。”

    许燕觑了我一眼，把两片红润润的嘴唇撇来撇去。“真好意思，是你招的我呀？是我自己挺身而出，跳你的陷阱里了！”

    “你知道是陷阱，你还往里跳？”

    “当时我哪知道呀，被你这个哥哥感动了，就自投罗网了。”

    “现在才说心里话，知道我好吧，被我的魅力吸引了吧！”我用力握了她手一下。

    许燕挣脱我的手，打了我手一下。“谁说你好了，就你这样的，魅力在哪呢？我说的是被你这个当哥哥的感动了，你心好，人不好！”

    我瞪着她：“你啥逻辑呀？还心好人不好，没听说有这样的道理。人们都爱说人心人心，心是长在人身上的，人和心是统一的整体。人好，心就好；心好，人就好。你可好，把心和人分开了，还是学医的呢！”

    许燕笑了，笑咪咪地看着我：“你心好，是对你meimei好。你人不好，是对我不好。”

    “我对你咋不好了？你说。”

    “你对我咋不好呀，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许燕将脑袋扭向一边，不看我。

    她不看我我看她，我搬过她的身子，将老脸对着她美丽的小脸。“你说，我对你咋不好了，我改，我可以改。”

    “你改个屁呀，是狗改不了吃屎！”

    “哎，你说的啥话呀？这么难听。再说了，咱家狗狗也不吃屎呀！”

    “所以我说你还不如狗狗，”许燕站起来，“别和我粘乎了，快走吧你，你不是想meimei都想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