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兄弟
史莱克学院·教职工公寓。 这间屋子还算得上开阔，一百来平的空间面积—— 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别致清净的书房，用的是褐色的橡木地板，会给人一种舒适树屋的感觉， 还有可以做饭的厨房、配有蚕丝羽绒的卧室，以及算得上轻奢的会客厅。 阳台的窗帘全部被拉上，昏暗的灯火忽明忽灭，屋内一片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朽和闷臭的味道。 客厅里的软质沙发下，一道黑黢黢的身影缩成一团。 无神的昏睡中，似乎梦见了什么，顿时惊呼道“饶命……饶命”。 接着再一翻身，又打翻了身边摆放的十几个酒瓶，像鸭子被人捏住脖颈一样惊顿了一下，却是又昏昏沉沉地继续睡去。 自从武魂破碎之后，玉小刚是彻底奔溃了的。 从早到晚，就把自己关在这一间教职工公寓里。 不久之前，他还踌躇满志地要带领史莱克学院，在三个月之后的魂师大赛上夺得冠军，更是要将自己的得意弟子唐三训练成新生代最耀眼的一人，并且在最终决赛上，以完胜之姿击败那所谓的“黄金一代”。 但是，那晚武魂殿圣子仅仅凭一人之力，便轻轻松松地完虐了史莱克七人，还从正面击溃了自己的“黄金圣龙”。 血祖当着众人的面前，狠狠地揭开了他以为已经雪藏起来的疤痕，他最后的尊严也随着自己的武魂一道破碎开来，玉小刚的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地塌陷了…… …… 教职工守门处，两个身穿深灰棉袍的护卫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议论着。 一个是裹着围巾的壮汉，他搓了搓手，朝着一旁的雪堆里吐了一口，咂咂嘴： “妈的，这天气真是冷，每个冬天都是这样，到了末尾又立马冷起来了。” 壮汉对面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 中年人抖了抖自己的旱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微耸肩，叹道： “可不，之后还有倒春寒呢，来一口？” 中年人把手中的旱烟递了过去，壮汉迟疑地接过，自己吸了一口，立马就被呛住了。 看着壮汉一个劲地咳嗽着，中年人不禁哈哈大笑。 他们这些守卫，平日里也难得有些乐子，一些小小的趣事也足够他们笑好久。 仿佛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了，壮汉满脸通红，总算是回了过来， “老张啊，你这破烟是用来熏腊肉的吧，你是要呛死我啊！” 老张笑了笑，他加的烟丝都是最平价的那一种，想要抽得丝滑不呛口，那就是檀香木华制成的烟丝。 不过那可是一两就要一枚金币，可是一些贵族才抽得起来的。 至于自己抽的烟丝，五枚铜币就可以买上一斤。 “哎，小裴啊，你说那这个人如今武魂破碎，却是还有什么脸面赖在这儿？” 老张收回了自己的旱烟，把它夹在腰间的布带，双手揣着对壮汉说道。 壮汉赶紧环顾了四处，低声对老张说道： “老张，你说这话干嘛，那可是大师，和院长那一级别的人物。” 老张撇了撇嘴，扬着脖子说道： “大师？那种人也配？前段时间那武魂殿圣子不是都说了吗，他那些理论其实都是剽窃前人来的，天斗城大街小巷都传开了，这种人也只敢躲在这里了。” 壮汉也不好说什么，他就是害怕被有心人听见。 那玉小刚再如何，也有这个学院的院长弗莱德护着他，毕竟都是曾经的生死弟兄。 “哎，莫老头来了。” 壮汉扯了扯老张的袖子，弯腰驼背的后者身子也稍稍立正。 这莫老头，便是之前跟着蒙力从寒居关一路赶来的百人中的一员。 年轻的时候，可是驻守过西北边关，打过西北神殿的那一拨蛮族，不过在一场城头防守战役中，折了一只手臂，便被边关军开除了军籍，一路流落到了寒居关。 莫老头自身也是一个魂师，离开军营之后，更是再进一步，突破到了十六级。 以他的身手，再如何，也可以进一个大户人家给人看家护院，余生也不用为吃喝发愁，甚至还可以攒些钱去乡下讨个老婆，滋润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他遇见了寒居关流落街头的老人小孩，也是于心不忍，最后接受了同为军营老兵元老的托付，负责照看这百来人。 柳二龙接收了这百来人的时候，几十名孩子不管天赋如何，但分到了基础班学习魂力。 因为她知道，知识和学问是一切的一切，在这一点上，那废物玉小刚还是可以用来佐证的，谁说人就要被一棍打死，至少这玉小刚还是可以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后生的。 至于老人，虽然昆兰托蒙力告诉柳二龙，这些老人可以给予他们简单的岗位，比如扫扫地，洗洗碗。 毕竟昆兰深知，对于这群弱势群体而言，给予关爱的同时，更要注重维护他们的尊严。 但是柳二龙还是心软，不忍心这些独手独脚的老人还要辛苦劳作，干脆自己出资建一个阳光养生园。 最后，还是莫老头脾气倔，硬生生地挣来了一个教职工门卫的工作。 他对柳二龙的原话是——“我莫兵有手有脚，现在还动得了！如果院长不许，我老莫再去战场上走一回，反正孩子们的事也办好了，我老莫也没有挂念了。” 一听这话，柳二龙也只好给他分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职务。 “莫老，离换班还早呢，您来这么早干嘛，多睡一会，被子里面多暖和。” 老张对着走来的莫老头笑道，壮汉也敬重地点点头。 “哈哈哈，老了，瞌睡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倒是少上许多。” 老张将自己腰间的旱烟杆掏了出来，又重新加了些烟丝，熟练地捣鼓着，接着生好火便递给莫老头， “莫老，这天气够冷的，抽抽暖暖身子。” 莫老头也是没有推辞，他接过旱烟，大口地抽了起来，咂咂嘴道： “这味……真是够劲的！” 他摇头晃脑间，身上空荡荡的袖口也甩了起来： “你们两人就快去吃早饭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这……” 莫老头又抽了一口，甩甩袖口，扬言要推着他们走，两人也只好作罢。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两人走后，莫老头望着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神思飘荡，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几十年前驻守天狼关。 力开一石弓弩，生啖半斤羊肉，大漠狼烟初生，将军百战不死…… 突然，他微微眯眼，猛然喝道： “谁？！” 几十年战场厮杀的经历，让他对一些危险的气息有了一种超越直觉的预判。 接着，便看到一道黑影越过围栏，直奔着教职工所在的公寓而去。 莫老头的一声暴吼，也使得身穿黑衣的玉渊明身形一顿，他内心暗自骂道，这么一个小魂师都可以发现自己？ 他可是观察了好几天，那冰皇此时并不在史莱克，专门挑好时机，想要掠走玉小刚，自己暗暗处理掉。 至于玉元震吩咐自己将其带回宗门，他玉渊明当然知道，玉元震是有想保住这个废物之意，那宗门继承人玉天恒又比较亲近这个废物叔叔，玉渊明当然不允许玉小刚还活着，早下手，当然是错不了的。 他收到了自己精神力探测的回馈，知道了玉小刚具体所在，脚下化电，瞬间飞身跃到了玉小刚所在房间的阳台，接着一击震碎了门窗。 “嗯？” 玉小刚还在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的身子悬空，翻了好几圈，最后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束缚住。 释放雷霆锁链将玉小刚的身子捆起来，玉渊明半点都没有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手软。 直接一记手刀，狠狠地敲在了玉小刚的脖颈处，后者刚想嘶叫起来就脑袋一软昏了过去。 “走！” 玉渊明再度凝气，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他可不想暴露任何，但是一道独臂人影却挡在自己面前。 “你是何人？把人留下！” 莫老头赶到了楼下，他望着半空中电纹闪烁的黑衣蒙面人，厉声喝道。 刚刚他已经敲响了卫所的警示钟，相信很快就会有强者赶来。 “混蛋，这坏事的老头！” 玉渊明暗骂道，他此时已经展现了自己武魂的电光，到时候柳二龙和弗莱德两人前来一问，就会摸到他身上来。 “死！” 玉渊明身上的气势一凝，顿时把莫老头压在了地上，后者双膝应声破碎，剧烈的疼痛让后者眼冒金星。 “老头，要怪就怪这个废物吧。” 玉渊明此刻咧着嘴，阴沉地出现在莫老头上方，接着双臂合力夹住其脑袋一转，了结了他的性命。 玉渊明没有使用自己的能力，因为再怎么控制雷电，也依旧会留下焦痕，直接拧断脖子后，反而不会被发现。 接着，玉渊明望了望了另一方，远远地，他感应到两道气息朝着此处迅速赶来。 “哼！跟我比速度？” 玉渊明冷哼一声，瞬间拔地而起。 抓住一旁被雷电锁住的玉小刚，化为一道流光，几次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天边。 …… 十几秒后，柳二龙才感到教职工门卫处。 她左右环视，却没有见到一人，心道， “刚刚不是警示钟响了吗？怎么不见人影？” 下一刻，等她绕进公寓区的时候，才发现了白雪地面上散落着的泥土和碎木，想来是有强者一瞬间释放魂压造成的。 “来人起码是魂帝级别的……” 思索抬眼间，柳二龙瞬间瞪大了额双眼，她赶紧冲到倒在一旁雪堆的身影， “莫老——莫老！” 然而，莫老头已经断气，他的脖颈处刚刚凉下来。 “怎么回事？” 弗莱德的身影也落了下来，他满是诧异。 当看向雪地里莫老的尸体时，弗莱德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怒， “混蛋！” 接着，他也发现了玉小刚住处破碎的窗户，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 …… 玉渊明直接贴地急行，等估摸着离开皇城几里地之后，他才祭出武魂。 电光闪耀间，他的速度又拔高了一个层次，朝着天斗皇城东边的山脉驶去。 天斗皇城四周，经过十几里的平原地带，便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像天斗皇家学院便把校址建在山中，皇室也在各大山脉间屯集了不少的御林防卫军，若是死守，世俗军队想要攻入皇城，没有百万的牺牲，是根本破不开这道天然屏障的。 当然，这里也成为了很多灭杀行动的地点。 毕竟偌大的山脉，想要寻一两个人，简直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一道流光降落在雾气绵绵的一片山谷地带，接着显化而出的人影将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砸到岩壁上。 “唔——” 昏睡中的玉小刚，顿时被背部的剧痛惊醒。 他身上的雷电枷锁也被玉渊明解开了，玉小刚艰难地从地面上支起来，惊恐地看着来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却见玉渊明缓缓地接下黑布，露出了阴翳的面庞，棱角分明间，倒也显得有些俊俏。 玉小刚呆滞地看着此人，只觉面孔有些熟悉，但他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玉渊明不急不缓地笑了笑，他看向一副思索状的玉小刚，冷声地说道： “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是不是还应该喊你一声大哥？” 大哥？ 玉小刚现在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昨晚的酒精还残留着，迟钝的昏沉和揪心的惊恐夹杂在一起，玉小刚看了看玉渊明，不禁看出了自己父亲的轮廓。 “父亲？……” 玉小刚一下子跌坐在岩石上，但冰冷的地面又将刺激地清醒过来。 他双眼睁大，一脸惊恐地看向玉渊明。 “终于反应过来了，我的好大哥，你可真是迟钝呢。” 玉渊明此刻的笑容明明很是明媚，但是玉小刚却是知道，笑容背后之后是一个怎般恐怖的恶魔。 当年，玉小刚的武魂被确定为一无是处的废武魂，最终长老会一致同意，将玉小刚赶出宗门，自谋生路。 虽然保存了他的祖籍，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玉小刚的缺失，直接造成了第二代的空缺。 尽管玉罗冕生了一位天赋不错的子嗣，但无奈却不是男儿身，蓝电霸王宗一向传男不传女，最终玉元震不得不拉出了自己在外的一位私生子—— 也就是玉渊明。 玉渊明六岁之前，都是跟着自己母亲在宗门为生活。 从来没有接触过同龄人，即使是觉醒武魂之后，玉元震也没有将他接回来。 直到十三岁那一年，玉小刚被逐出宗门，玉渊明才被接回了本宗。 “你可知道吗？就因为你，我从回到宗门的那一刻起，从早到晚，每天都要练够十八个小时！十六岁那年，我被丢在了深山里，狼群将我包围，当我解决最后一头的时候，我的后背已经被撕裂完了……就连我的…也被那狼王搅碎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废物！凭什么让我来成为你的替代品，最后因为身体残缺，不能传承子嗣为由，又把我的继承之位夺去，给了那个那个乳臭未干的玉天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