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前面还腻腻呼呼让苏念柒觉得这人怕是吃错药了,后一秒江觉迟接了个电话,就嗯了两声挂断结束。 他才慢慢松手起身,脸上恢复了原有的神态,摸了下苏念柒脑袋瓜,说道:“这两天有事得去云城一趟,你照顾好自己。” “诶?”苏念柒还没明白怎会这么突然,可能是事情还没彻底结束,她没过多问。 她也跟着急忙起身,忧心忡忡的问:“会有事吗?” 江觉迟摇头,“不会,就配合地方同志,顺便见老朋友。” 苏念柒不信,并问:“不是又突然消失?” “那你记得把我手机号保存,随时接受苏同志的检查。” 苏念柒见人还有心跟自己开玩笑,想来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点头,又犹豫的伸手抓住对方紧实的手臂。 “早点回来。” “我更想听你想我。” 苏念柒目光如炬的望着眼前人,对方嘴角上挑带着笑,双眸锐利有神,带着俯瞰众生的傲慢与自信。 她想,这个人本就有自信骄傲的底气。 不过,她并没有让人得逞。 而是松开手推开他,倔强的说:“下周要是见不到你人,我就改门锁密码。”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他,江觉迟厚着脸皮微微弯腰,贴近苏念柒的耳畔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邀请我吗?” “!”苏念柒只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她其实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只想人尽快回来。 “做梦。”她双颊泛红,撇开人撒腿就跑,忘记前面自信的神态,更忘记嘱咐更多的话。 江觉迟盯着那抹摇头晃脑的小身影,渐渐在目光中消失。阳光把树叶剪成碎片,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清风徐来,簌簌作响,他的眼中藏匿的光也暗了许多。 苏念柒从来没有查岗问候的心思,可能是从小生活在相同环境中,知晓并能理解家里长辈职业的特殊性。 所以江觉迟说离开两天,那她就真听进去了。 当然第三天她也说到做到,没回来就把密码锁换了。 在云城这边与丁晨继续配合的江觉迟,还在急于抓住从边境混进来的可疑人员,不断从各个监控中找出蛛丝马迹。 夜里两点吃了碗泡面,两人到门口抽起烟,里面科员哈欠连天,他们俩就跟猫头鹰似的,一到夜晚只要执行任务,就能精神百倍。 在这个夜晚,好似又回到多年来的午夜。 “你说姓尹的又派那个女人出来干嘛?”丁晨有些想笑,找到这人只是时间问题,但这次可没人跟她换回去了。 国内的联络地点和交货人他们全部缉捕归案,进来就是死路。 江觉迟沉着目光望向楼下随处可见的雨树,属于云城特有乔木,金三角热带区更是常见,这种树在朝晖四射的清晨或者烈日当空的正午,常会突然从树上洒下一阵清凉的雨来。 他再是吸了口烟,心口更是堵得慌。 就是因为不清楚,才担心会生出其他变故。 “动作抓紧点,抓到人后我得立即回京市。” 进入云城也算是他们有本事,要是敢去京市便是有去无回,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又是过了三天,阿琳灰头土脸在桥下被警方抓捕,审讯室对面坐着几位缉毒警察,丁晨和江觉迟情况特殊不易露面,隔着可视玻璃在里面静静听人对话。 不愧是能在尹泽棣身边混出头的女人,一天下来警官们被磨的没了耐心,对面人是一句有用的内容也没有。 对方回答的含糊不清,说是回来寻亲,对于自己的罪行一概不认,像是故意跟人周旋。 江觉迟觉得这样不行,阿琳就是个冷血卖命的杀手,看对方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板已经放弃了她这枚棋子。 他没那么多耐心跟人周旋,奈何这里是国内,跟丁晨交代几句等人消息,便要离开云城,却不想阿琳这次开口了,像是算准了时期。 - 前些日子医院里传苏医生有追求者的消息在江觉迟没来的这几天,很快就销声匿迹,众人都觉得这事又凉了,他们内科的一枝花果真是难搞。 只有副院长在一次开会结束后开玩笑问苏念柒两句:“我这侄儿还惹七丫头生气啊?”她以为两人还没和好。 苏念柒哭笑不得,只能瘪着嘴自己委屈:“江阿姨,是你侄儿快五天没联系我了,不怨我。” “害这孩子,不懂事。”作为亲姑姑,江副院长竟也说不出两句帮自己侄子的好话。 嫂子还让她把未来媳妇儿盯紧,不要被其他单身医生骗走了,也不看看自己儿子什么行为,这才坚持几天又没了踪影。 被两人共同念叨的江觉迟打了个喷嚏,此时正埋伏在云城偏远山区里,等着猎物出现。在金三角待惯了,身上手机没电了也没发现,只想着结束回去直接见到人。 苏念柒周六回了趟苏家,跟家里人说了声自己晚上搭飞机要去一趟湘潭,明晚上就回来。 平时家里孩子都住在自己外面的房子,没结婚的几个偶尔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大家都养成了默契,总有一个会在老人身边。 晚上又是六哥送苏念柒去的机场,下车前还挑剔她穿的这身衣服太俗,改天让他女朋友帮忙选好几套寄给她。 “六哥,你又换女朋友了?”苏念柒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常的穿着打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女方可能是服装设计院的。 苏骋安在车内晃动食指,否认:“不叫换,哥哥我初心不改,永远22岁。” 苏念柒微微一笑,再是翻了个白眼。 她是听懂了,这人以后就算七老八十了,女朋友也一定是22岁,渣男渣语,她更觉得他跟江觉迟不是一路人怎么还能成好兄弟。 不过除此之外,她六哥还是很好的,例如对方在她安检前帅气的递出一张负责人名片,嘱咐道:“到了湘潭打这上面电话会有人接你,我已经打了招呼,想去哪都没问题,到达酒店打电话,小姑娘家别让哥哥们操心。” “说的你很老似的,谢啦哥。” 苏骋安比她大两岁,比江觉迟小半年,记得当初她跟江觉迟在一起被六哥知晓后,逼得江觉迟面红耳赤的叫自己一晚上哥,四哥还在她面前说:“老六太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怕是想把小时候被阿迟欺负的机会都还回去。” 她记得那晚回家前,自己盯着醉意微醺的江觉迟,男人脸上的红光还未退散,她也害羞的紧,频频低头,关心窃语道:“你叫一声就得了,叫那么多次干嘛?” 哪知借着酒劲上头的江觉迟,低头垂眸盯着如月光白净的小脸,不管不顾前方还有两个哥哥在,偷摸摸的牵起苏念柒的小手,拇指腹抚摸揉捏着她的掌心,温柔的说道:“我是你男朋友,只要他是你哥,我喊百遍千遍也愿意。” 那时微风正好,闲聊碎语,全都撩拨在苏念柒心上。 此次苏念柒来湘潭,纯粹是完成蓝晴的那个简单的愿望,她上次跟江觉迟提到过,没想到前天江叔叔就派人把一个信封交到她手中,里面有一个具体的地址信息,应该就是蓝晴在远方的家人,信封里嘱托不易多提离世亲人,不过让老人知道还有一血亲在世,也算寄托。 到达湘潭,苏骋安嘱托的人已经提前过来接她,外面下起绵绵细雨,说是夏季高温天气将过,这雨一下,后面便会凉快许多。 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市区往乡下进发,国内基础设施极好,这一片属旅游地,就是下雨欣赏不了这一路的好山好水。 到达目的地,苏念柒撑着伞独自往里走,经热心的村民介绍她们这个村大多数人都姓蓝,一千年前祖先曾是畲族,属少数民族苗瑶族,只是一脉小小分支,演化至今已没有当初的风俗归为汉族。 提起苏念柒问的地址,村民激动不已,说是他家当年出了村里第一位大学生,后面却是叹息摇头。 “就是这里。”村民好心指引,只当是有城里亲戚回来探亲,并且往里吆喝一声:“老暮,有客人哦。” 里面提着水壶的老人急急忙忙出来迎客,见着陌生面孔,无神的双眸周围满是皱纹,疑惑的问:“你是?” “你好,我是从京市来的,请问你是蓝英同志的父亲吗?” 老人白发苍苍,提着水壶的手颤抖着,好似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噩耗消息传来一般,抬头纹皱成一团。 “进来坐吧。”老人伸手让苏念柒进屋,又往厨房里走去。 从菜园子里摘菜回来的老太太脚上全是烂泥,听闻跟自己女儿有关系的人到访,急急忙忙脱掉鞋进屋迎客。 “你就是小英的朋友吧?” 苏念柒还来不及接话,厨房里端着茶水的老人提醒自己老伴:“你看人家小姑娘才多大。”怎么可能是朋友。 “不好意思老人家,这次我是替另一个人过来拜访你们的,她跟我年龄相仿,过得非常好,长的好看又自信,眉眼也跟你们相像。”苏念柒认真打量了番,确实有些相似。 “她应该唤你们一声外公外婆。” 说着,她便从包里拿出照片,双手递了过去。 老人一看见照片便老泪众横,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 离开时,老人们急着要让苏念柒带家里种植的蔬菜回去,被她推托了好一阵子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苏念柒踩着村路土洼坑闷闷不乐,她替别人完成了愿望,自己却莫名的难受起来。好似回到半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自从知道江觉迟过世之后,自己的生活便浑浑噩噩毫无意义,继续按部就班却没有希望生机的活着。 这种死亡折磨的只能是在世最亲近的人。 每个人定义爱人离去不同,她也算是一种奇葩,非得惦着这个不放。 唯一庆幸的是,人还活着。 不开心的是,某人又突然消失不跟她联系,这种煎熬她不想再次忍受了。 到时候回来,她可下定决心不给人好脸色了,任人怎么说也没用。 想着想着,铲了一脚稀泥,根本没注意脚下泥土打滑,她撑着伞来不及保护,身体就往后仰去,尖叫声刚从嗓子眼发出,却没感觉到屁股着地的疼痛。 雨伞掉在地上,她睁开眼望向护住自己的人,再是被拥在对方怀中。 苏念柒反复确认是自己刚刚惦念的人没错,紧跟着鼻子喉咙开始发酸,积攒的一眶泪水在眼睛里使劲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