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劝诫
梁茹君撑着长柄雨伞，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把风衣撇在身后，漫步在泰晤士河畔，看起来相当的潇洒，悠闲。 只是，看她时常停下来，像是有些入神的看着雨滴落河里荡起的涟漪，或者招呼在河里嬉戏的大鹅……真不难看出她的百无聊赖来。 就在她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商场，想再去逛逛，手机响起来，“陈总，您还在加班？哦我猜猜，又是连夜开会，对吗？” 陈总的笑声，说明她猜得很对，“刚开完一个紧急会议。” 梁茹君嘀咕道：“会议没有不紧急的，指示没有不重要的。” 问题是，这些“紧急”的会议，有什么效果，出了哪些成绩？ 可能到最后，就是让大家对“紧急”和“重要”这两个词，有了新的认识，然后就可能在一些真正“紧急”以及“重要”的时刻，只会和她现在闲逛这样漫不经心。 陈总没有就她这句话说些什么，赞同她，肯定是不对的，批评她，也很不妥，“你不在办公室？” “准备找个地方喝喝下午茶。” 她是一点不在乎让领导知道自己在摸鱼，而领导看来也一点都不在乎她在摸鱼，“下午茶啊，”他好像在回想自己在伦敦喝下午茶的往事，“梅费尔区的福南梅森茶坊值得一去，据说那是英国女王最喜欢的下午茶餐厅，关于这一点的真假，我不清楚，不过，那里的茶和小吃，像是司康饼和三文治，真的还不错。” “店里还有自制的茶叶、甜点和果酱出售，哦，也有酒，你可以顺道带一些回去给大家尝尝。” 他这一点都不像是上司，更像是一位关爱梁茹君的长辈，“对，你现在在哪里？” 梁茹君看着远处的诸圣教堂，“我在金士顿。” “金士顿？”陈总有些疑惑，这并不是伦敦一个热门的目的地。 “这是安全主管给我的建议，”梁茹君知道陈总在想什么，“他们说，总体评估，伦敦所有的那些热门地点，无论是皇家宫殿，还是知名的商业中心，以及知名的大学周边，安全风险都相对较高，还给出了一些安全的选择……” “这方面，他们是对的！”陈总很是赞同的说：“那边不比国内，恐袭的风险确实较高，越是热门的地方越高，应该听他们的。” 梁茹君想说，不听他们的不行啊，她上次没听劝，去了肯辛顿商业区，结果回去后，那位余总，都郑重其事的和她谈了一次话，强调她这么做的风险和后果——梁茹君总觉得，那余总，总像是在想抓她的错处，好把她这个外人踢出去。 她感觉得出来，那余总之所以看自己不顺眼，应该是因为，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看周晨不顺眼。 总归是人在屋檐下，这次出差，如果中途被踢回去，老实说，也挺没面子的，后来再闲极无聊出门，她就老实的按照郭浩他们的建议做。 他们的建议里，有好几个地方，但她来得最多的，是金士顿，不是因为这里最吸引她，而是她对这里印象最深——团队里看起来很重要的另一个成员，据说是周晨的发小，一直在伦敦上学的卢小吉，现在就读于这里的金士顿大学。 学的是什么“创意及文化产业”这样听起来，就不是太专业的专业。 她还查了一下金士顿大学的世界排名，呵，500开外…… “我一直都听他们的。”梁茹君说。 “我知道你觉得无聊，”陈总说：“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一些关系重大的运作，对参与者本身来说，本就很枯燥，完全不像影视作品里呈现出来的那么精彩，何况，你只能旁观，不好发表任何意见。” 这正是梁茹君觉得无聊，几次溜出来闲逛的原因，来的这些天，在办公室里，就看到那几位操盘手，按照余小美的指示，各种买入买入。 不止是她，除余小美之外的所有人——甚至可能还包括余小美本身，都不了解决策的过程，所以既不清楚决策的理由，也不清楚相关操作的预期，一直是买完这个买那个，都不好说是枯燥，只能说是机械。 她真的是怎么也体会不到运作几十亿美元，在波谲云诡的国际金融市场里厮杀的感觉。 新奇感消失后，原本极高的期待，也全部落空，以至于即使经常提醒自己，不要觉得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太单调，考虑到普遍毫不忌讳的运用高比例杠杆，敲击一次键盘，可能就意味着上亿美元多投入……然后她还是觉得困，几次哈欠都打出声来。 那时对上那位余总的目光，她很有眼色的去给大家煮咖啡、泡茶，或者干脆出来给大家买咖啡。 后来再困的时候，就主动出来摸鱼闲逛，总不好在办公室里打瞌睡，就是打哈欠，那也会传染，影响大家的工作状态。 到现在，她不困的时候，也会出来摸鱼，反正呆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反正，就连那位余总，也时常溜到外面半天不回。 以及，反正，也没人管得到她。 “你还应该明白一点，”陈总说：“你觉得非常枯燥的那一次次买入所依据的决策，如果换作是我们，也许要召开几十次会议，还包括进行激烈的争论，最后才能决定下来。” “你知道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吗，可能我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上百人集体花费数百小时做出来的决策，还是错的。” “所以还是要高度珍惜这次机会，”陈总说：“等到事后，我们内部通过你的报告来看他们这次运作，一定能从中汲取很多非常宝贵的经验。” 说到正事，梁茹君也不含糊，“陈总你放心，他们做什么都没有瞒着我，我也全都记了下来。” 陈总“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问“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他知道，周晨主要针对的是期货，而期货，是他们公司上下，都不太敢触及的领域，加上现在谁也不知道，周晨的那些决策，将来带来的究竟是收益还是亏损，所以，不如不知道的好。 “哦，跟你说一声，你在国内买的那些股票，抓紧都卖了吧。”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