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义利之辩三
长寿带着十几个村民抬着一万两银子和二十匹绸缎送到陈构的面前。 “这些算是给厢兵兄弟们的犒赏,毕竟大家一起出去杀敌就应该人人有份。”长寿解释道。 陈构听完后冷着脸问道:“你一个人私自决定就把这些银子分了?” 长寿一愣问道:“不然应该怎么样?” “自然是把这些东西上交朝廷,由陛下赏赐给你们。这样才能让草民们知道恩德出自于陛下。”陈构答道。 “可是谁知道这些东西交上去,皇帝陛下会把多少赏赐下来?甚至陛下全部都留下了一点都不赏赐怎么办?”长寿问道。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就是陛下赏赐一根草棍,你也要跪在地上磕头感恩戴德!”陈构强硬的说道。 大堂里安静无声。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十几个村民都看着长寿。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看吧好心送银子反而惹麻烦了。 长寿也生气了。他冷冷的说道:“这一万两银子我就放在这里了。陈大人想上交给朝廷,随便。我那里的银子已经分下去了,如果你也想收回来,那就只有开战了!” 长寿转身就走:“都跟我回去!” 十几个村民也跟在后面出来了。 长寿走到外面还是余怒未消。 “你们几个听着,不要着急回去。在外面看见那些厢兵就偷偷的跟他们说,咱们已经送了一万两银子给他们,可是陈构却想把这些银子上交给朝廷。”长寿说道。 麻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到时候让那些厢兵向陈构要银子去!看他到底给不给。”刘大锤说道。 长寿自顾自回去了。十几个村民分头找厢兵传话去了。 书吏刘宏就跟在陈构的身后目睹了长寿进来送银子的整个过程。 看着长寿和村民出去了,他劝陈构说道:“大人,这些银子不能上交朝廷。一个是一去一来时间耽搁不起。二来是朝廷会把多少银子赏赐下来?如果只有一点点或者是一点都没有该怎么办?” “就是没有赏赐那又怎样?他们出了多少力?我今天在城上倒是看见他们每一个人都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回来,这还不够吗?”陈构说道。 刘宏突然觉得根本没有办法跟陈构说话。这位陈大人对百姓想什么要什么根本就不了解。而且总是一副如果你跟我不一样就是你们这些草民的错!是你们这些草民愚昧,是你们这些草民无知! “真定府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要激起兵变啊,大人!”刘宏做最后一次努力。 “你不要危言耸听!朝廷从来都没有亏欠过他们!我陈构也没有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我运筹帷幄今天能守住真定府?就那些看见流民都吓得腿软的家伙出什么力了?”陈构怒道。 刘宏看见根本劝不动陈构只好撤梯子。 “是属下多虑了。属下考虑不周,惭愧。”刘宏躬身说道。然后他就向陈构告辞出来了。 是不是现在就赶快带着家小逃命?刘宏出来后看着府衙大门心里盘算着。 流言在厢兵中间迅速的传开。 厢兵并不是大楚国的正规军队。朝廷也很少把他们派到战场上。这些人大多是禁军里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和从外地发配来的犯人。 他们更多是从事修堤防筑垒邮传等等繁累的劳作。这几年又开始运送花石纲。每天累的要死,饷钱却只有一点点。 很多人当了十几二十年厢兵,最后一无所有病老死在异乡。 当这些厢兵听说陈构要把本来分给他们的一万两银子上交给朝廷的时候,厢兵马上就炸锅了! “我当了二十年厢兵,朝廷是什么鸟样我会不知道?都是一群光吃不吐的家伙!”都头马六愤愤不平的说道。 “马大哥你说应该怎么办?咱们七八百弟兄,分到每一个人头上十几两银子啊!”一个年轻的厢兵问道。他身材瘦弱细得像麻杆似的。 马六年轻的时候为匪。他被抓住后从赣州千里迢迢的发配到这里已经二十年了,熬成了都头。可是他身上还是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怎么办?找陈大人要去!有这十几两银子老子就可以回老家了。没看出来吗?将来这里不知道要打成什么样呢!”马六说道。 一个做饭的老苍头泼冷水说道:“找府尹大人要银子?你不要命了?他想杀咱们比杀一只鸡都容易!” “那又怎样?如果让张万仙的兵杀了就是为国尽忠了?狗屁!连一块碑都不会给你立一个!在朝廷眼里,咱们贱的不如一条狗!”马六骂道。 “是啊,咱们都活成这样了,还怕死吗?”老苍头点头说道。 “那些官老爷平时正眼看过谁?咱们活着的时候是一条癞皮狗,死了是一条死狗。你给他跪下,他根本看不见你!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看见你了!”另一个厢兵愤愤的说道。 这句话像是在火里泼了油一样。 “对!就是这个道理!找那个姓陈的要银子去!”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 各个军营里大致都在上演相同的画面。 三更时分,真定府厢兵指挥使范景运骑马来到府尹。他不顾守夜衙役的拦阻硬是闯进后院。 “陈大人!陈大人!” 范景运大声喊道。 大楚国从来都是扬文抑武。武将在文臣面前像只小猫一样。今天晚上范景运在这里大喊大叫的,难道他是想造反吗? “出了什么事?”陈构披着衣服从小妾的房间里出来。他心里怒火中烧又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妙。 “大人,我得到消息,军营里官兵们都在蠢蠢欲动。恐怕要发生兵变啊。”范景运急切的说道。 “发生兵变就去弹压啊,你到我这里干什么?”陈构冷冷的问道。 范景运对陈构这样的长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是非常时刻,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听说是因为银子的事情?大人,把银子分了吧,朝廷是不会怪罪的。凡事都要从权嘛。” “你是朝廷命官,居然说这种话!向那些草民**低头,朝廷的脸面何在?”陈构质问道。 范景运一时气结,他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喧哗声。真定府现在宵禁,这个时候听见这样的声音极不寻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陈构问道。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现在他才感觉到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