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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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水镇这位姓莫的稳婆在镇上住了数十年,亲手接生过不少的孩子,镇上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都称她为莫婆婆。因此正如秦少原所言,不会像他们找盛姨母那样费劲还没个结果,这位莫婆婆只是稍稍一打听,就有一大堆的消息。但消息太多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因为基本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 莫婆婆为人和善,是借水镇土生土长的人,继承了她母亲稳婆这一行,接生技术算得上高超。女人生孩子是人生的一大关口,基本就半只脚踏在了鬼门关上,但只要请到了莫婆婆,生孩子的媳妇心里都觉得有了保证。据说,多年前镇上有个大户口人家的夫人怀了身孕,请了县城的名医来调理,结果还是难产,最后还是莫婆婆出马才保得了母子平安。事后那位名医对莫婆婆是赞不绝口,莫婆婆这技术可见一斑。 莫婆婆早年丧夫,有一个儿子,是个小货郎,时常走东窜西的不在家。媳妇和莫婆婆一起住,照顾莫婆婆的生活。这媳妇性格是粗俗了一点,但与莫婆婆处得还可以,基本没见她与莫婆婆吵过架,也没听莫婆婆说过她除了做事马虎以外的别的什么不好。莫婆婆失踪的日子,这媳妇天天出门寻找,真的是愁坏了。后来,邻居帮着她去衙门报了案,她还是担心的很。 莫婆婆的儿子回家的时候,莫婆婆的尸体已在翠语峰上被发现,衙门的捕头来通知小两口去认尸,两人都哭成了泪人回来的。莫婆婆家境不富裕,也就一般还能过得去的家庭,但两人还是花大价钱买了口好棺材给莫婆婆,可见还是孝顺的。只是不知这杀人害命是什么样的恶人,居然对一个弱弱的老妇人也下得了毒手? 秦少均和秦少原打听到了莫婆婆家的地址,带了一些礼物和碎银子,一个仆人也没带的去了莫婆婆家。 想来,莫婆婆尸体怎么被发现的事早已在这镇上传开了。秦少均和秦少原也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得知是他们两人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尸体,莫婆婆的儿子当即跪倒叩首,以谢两人的恩德,言道:若无两位的发现,母亲的遗体还不知道要埋没在那山中多久,只会沦为腐rou枯骨,任野兽啃食。更甚者一直都找不到,没办法入土为安。 两人连接扶了起来,连道:不敢,不敢。又拿出礼物和银子,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莫婆婆儿子自然是不能肯收的。两下里又推来让去了几番,最终还是以莫婆婆儿子收下才结束。 秦少原这才开口问了一些关于莫婆婆的事情,“兄台,可知令堂为何为去到我们青峪镇那么远的地方?可是在哪里有亲戚故交?“ 莫婆婆儿子苦笑,道:“没有啊。若有,我还不上门找人问个清楚?“ “那令堂生前可有什么仇人?“秦少原又道:“说句实话,我见令堂那样子,只觉得不是深仇大恨,怎么会下如此毒手?“ 一提到母亲的死状,莫婆婆的儿子又抹起了眼泪,“我娘一生就最讲究就是和气,与人说话最怕就是拌嘴。哪里有什么仇人?也不知是哪里的恶人,夺了我娘的命?恨不能生撕了那贼人的rou!“ “兄台节哀。“秦少均见莫婆婆儿子这样,不由想到了父亲之死,心中一片戚戚然,“料那恶人总有受报的一日。那与令堂一起被发现的那几位,兄台可认识?“ 莫婆婆儿子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为何娘会与他们死在一处?“ 从打听来的情况,莫婆婆是没什么仇人,就算有也不会到要杀人的地步。秦少原转了个方向问,“令堂生前与何人最为交好了?或许她能知道一些隐情也说不定。“ “唉!“莫婆婆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娘与镇上的蔡婆婆很是投缘,蔡婆婆那两处宅子,有好几次都是我娘给介绍的客人租下的。但捕头们第一时间也去问过了,蔡婆婆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出来。“ “无妨,我们去看看就成。这事怎么也发生在我们那里,来一趟不去看看,总觉得欠着点什么。“秦少原说。 “客人随意吧。“莫婆婆的儿子只当他们是好奇心重,对这事颇感兴趣。再说,人家才送来了银子和东西,自己行个方便也是应当的。就把蔡婆婆的地址给了二人。 二人辞了莫婆婆家,转身便找到了蔡婆婆。 上次去柳园给乔春雪烧过纸后,蔡婆婆后面又去看过几次,虽然园内景物还是原样,可蔡婆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有一日梦中见春雪来辞别,道那书生已被她吓走。因为觉得再见自己有损颜面,那书生是悄悄离开的,他所留下的银子收起来即可。但自己rou眼凡胎的心下还是有些吃不准,怕是日有所思才有这梦的。因此还是打算把柳园一直空着,银子也留着没敢动。今天又想去柳园看看,谁知一开门就看到两个长相俊秀的年青后生。“你们?“蔡婆婆拿不准这两人要干嘛?“我这里没宅子可租了。“ “婆婆莫急,我们不租房子。“秦少原换上一张笑脸,“我们只是想找婆婆打听一点事情。“ “二位公子要打听何事?“蔡婆婆把秦少均和秦少原让进屋里,“这年关快到了,外头冷,请屋里说话。“ 两人谢过蔡婆婆,跟着她进了屋。 蔡婆婆上了两盏粗茶,“老婆子家贫,两位公子不要嫌弃。“ 两人连称:不敢。端在手里,就着吃了两口,茶香尚可,井水甚甜。 蔡婆婆坐回自己的位子,“两位公子贵姓?想要打听什么事情?“只要不是租柳园,其他的在自己这里都好说。 秦少原放下茶盏,把自己和秦少均的身份介绍了一遍,道:“得知婆婆与莫婆婆是好友,故特来拜访。“ 一听是莫婆婆的事,蔡婆婆心中立马又难受了,沉默良久,才长长地唉气,“先前她家媳妇说她不见了,我心里头就预感不妙,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湿润,泛起了点点泪光。 “婆婆莫太过伤心,“秦少均道:“只要抓得凶手,莫婆婆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我也想能快点抓到那恶人,“蔡婆婆擦擦眼角,“可捕头们也都来问过了,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二位公子这趟恐怕也是白跑了。“ “没事,没事。“秦少原脸上依旧堆着笑:“我们就当听婆婆讲讲家长故事,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那两位公子想问什么?“ “什么都行,“秦少均也微微笑着:“婆婆不妨给我们讲莫婆婆的生平事迹。“ “小镇普通小老百姓,又是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生平事迹?“蔡婆婆道。 “话不能这么说,莫婆婆一双妙手,接生无数婴儿,给多少人家添了新丁。怎么能说是平凡人了?“秦少原道。 “唉!她是继承了她娘的手艺,才做的这一行。“蔡婆婆眼前浮现出莫婆婆的身影,“虽说卑微,到也是有些意义。这女人啊,老的也好,年少的也罢,这一生没几个能顺心随意的。“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很多人,“她丈夫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带着孩子。好在儿子长大了还算孝顺,娶的媳妇也不错。我还想着再等几年,她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该在家想想清福。谁知道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唉,死就死吧,人总归都是要死的,可能老死也好啊。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么个结果…………“这春雪年纪青青的被杀了,这莫婆婆一把老骨头了,怎么也被人杀了?唉! “我们来之前去过莫婆婆家了,据她家大哥讲莫婆婆并没有什么仇人的。怎么这种凶事,会找上莫婆婆了?“秦少原又一次试探着问莫婆婆有没有仇家。 “她一个老婆子,出了给人接生,基本不出屋门。最远也不过多年前去过一次县城,哪里来的什么仇人?“蔡婆婆拭拭鼻子,“就算得罪到要杀人了,就凭她那身板,还不当场就给杀了?哪里还用谋划算计什么?“ “莫婆婆说过要去青峪镇吗?“秦少均问。 “没有啊。“蔡婆婆道:“天这么冷,又近年关,她不在家呆着还往哪里去?她还跟我说,她心里头也就两件大事,一是让人给她儿子捎信多备点年货回来。二是催着儿子媳妇给她生个孙子。青峪镇那么远的地方,又没亲戚朋友的,她跑那里去做什么?“ 这问来问去,都没什么进展。可一个过于平凡的稳婆为什么会死的那么离奇了? “莫婆婆真的在青峪镇一个人都不认识?“秦少均不厌其烦又问一次,难道死在翠语峰上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可云苓的凤簪…………
“真不……“才要说不认识,蔡婆婆脑中一下闪过一件事,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要说认识,还真认识一个青峪镇的人。“ “谁?!“秦少均和秦少原眼睛皆是一亮。 “可这人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的。“ “婆婆请说出那人是谁?我们自会判断,不会冤枉好人的。“两人连忙下着保证。 “我也不怕你们冤枉她,你们也冤枉不了的。就是你们秦家的二太太。“ “婶婶?“秦少均有点懵。这两个天差地远的人怎么会认识? “正是。“蔡婆婆接着道:“二位可还记得,镇上人说的莫婆婆多年前得了一名县城名医的夸赞吗?“ 这个当然记得,“这事与二太太有关?“秦少原也有点懵。 “当初你们家二太太不是在借水镇养胎吗?请的就是这位县城的名医给调养身体,临盆时找稳婆还能找谁?自然是莫婆婆了嘛。二太太得了小姐,心里高兴的很,给了厚厚的酬金不说,还赏了好多东西。前几个月听得她接生的这位小姐没了,莫婆婆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了。“ “是了,当年小meimei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原来是莫婆婆接的生啊。“秦少均恍然大悟,又顺口问了一句,“敢问婆婆还记得那位县城名医姓字名谁吗?“ “好像姓卢吧。“蔡婆婆捎捎头,“对,就是姓卢。就是这位卢大夫夸莫婆婆技术好,还请她去了县城一趟,说是去和县城的稳婆们什么相互讨教什么的。“ “卢大夫?!“秦少均和秦少原又是一震。这算是老天爷发善心,买一送二的消息? “对啊。“看他们俩这惊讶不已的样子,蔡婆婆有些搞不懂了,“县城卢大夫,据说很有名。莫婆婆说,在县城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他的。“ “婆婆可知道这卢大夫现在在哪里?“秦少原又试探着抛出一个问题。 “不就在县城吗?还能在哪里?“蔡婆婆道。 看来,王捕头并没有把其他死者的事给莫婆婆的家人朋友说。秦少均和秦少原对视了一下。 既然王捕头没说,他们也就不说了。 两人又陪着蔡婆婆聊了半天,再没打听出来别的有价值的线索。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回了别院。 翠语峰上那四个死者,其中的两人总算是有了关联的点。但这个点看上去又和他们的死似乎没有半点关系。 “也未必是没有关系。“ 一声话突然响起,吓得房内明亮的烛火一抖,映着秦少均不展的眉头轻轻一歪。 “大少爷,你想想。“秦少原一脸写着‘我想到了’四个字,“韵兰小姐死得就很离奇,这给她接的稳婆和大夫也死这么离奇,其中就真的没有关联吗?说句不中听话,天底下哪有死得这么巧合的?“ 秦少均揉揉眉头,让之舒展开来,“少原,你别告诉我,你认为是婶婶杀了韵兰又杀了莫婆婆和卢大夫?“ “不不不,“秦少原连忙否认,“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别看二太太对韵兰小姐平时不怎么关心,其实她心里是疼韵兰小姐的。要不,以前也不会针对林姑娘诸多挑剔了。她那么对林姑娘不就是觉得一个外人都能有那么好的前程,而自己女儿却是那样。韵兰小姐这辈子只能这么着了,不能嫁得好人家了。心里不平衡么。“ “你到看得清楚。“秦少均道。“婶婶当娘的这点心思,我们能理解,只是不该迁怒林家妹子。“ “是是,二太太这点,是做的太小家子气了些。“秦少原道。 “那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我只是觉得这并非巧合,其中一定是有关联的,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秦少原分析道:“不过,我又想到四个死者中不是还有一个也是稳婆吗?和莫婆婆是一样的职业。两个稳婆的关联,不就是替人接生?我们不妨也去查查那位县城稳婆的接生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