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下签，上上签
深夜，坪山内 那座光秃秃的山上没有树叶的沙沙声，没有虫鸣，更没有蛇鼠小兽在草丛中穿行。 整座山头静静地蛰伏与那，静得可怕。 一丝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这片山头上。 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在山头上移动，如房屋般大小的身躯踩踏在山石山竟没发出半点声响，逐渐消失在山背面的阴影处。 山的背面，一行人站在阴影处，几乎与黑色的阴影融为一体，只能看出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而狸力也从山坡上下来向着一行人靠近。 临近了，狸力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 那一行人中站在最前头的人挥示意，身后的几人会意退后，隐入阴影深处。 站在那巨大的黑影前，那人就像只小鸡仔般。 狸力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那人，浑身罩在一件黑袍下，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般，看不清容貌与身形。 狸力鼻孔里猛得喷出一口气，强劲的气浪吹得那人的袍子猎猎作响。 那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的站在狸力身前。 “如何，狸力族长？”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那声音很特别，好似三月的春风妩媚轻柔，温柔到了极致，却又在深处透着腊月寒风般的冰冷刺骨。 就好似一把温柔的刀，扎进心窝，让人刻骨铭心。 “我族人已将暗道挖通，你们通过暗道进山山伯不会察觉。” “那多谢狸力族长了，小女子会禀报家师，你们一族为妖族光复所做贡献，想必…” “先别急着谢，做这些是因为你们替我儿开智，才帮你们的。” “说到底，我还是信不过你们。” 狸力铜铃大的双瞳中凶光大作，四周的碎石如同滴入油锅的水般沸腾起来，而俩人中间好似隔着道无形的屏障，一边沸腾，一边古井无波，泾渭分明。 “同为妖族，纵使你不信我，这妖王法令，您总是可以相信的。”那女子语气依旧柔和轻笑道。 “哼，谁与你同为妖族，你身上那一半人族的味道老远就闻到了。”说罢狸力又打了个响鼻，接着道“我信不过你，妖王法令我也没见过，怎知是真是假。” “如此看来，狸力族长是有别的想法了。”女子声音依旧柔和，但少了妩媚多了几分冰冷。 “呵，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妖王法令都拿得出，那日月鼎想必也不在话下吧？” “咯咯，看来族长这些年也没少记挂妖族，连日月鼎都知道，此等忠心真是让人感动呢。” “废话少说，没有就免谈。” “族长莫要说笑。” “那就免谈。”说罢，狸力挪动身躯就准备离开。 “不妨让小女子猜猜，族长为何需要日月鼎呢？修为更上一层？又或是寿元将近？还是其它？” 见狸力挪动的身子又停了下来，女子继续开口道“可惜小女子愚钝，实在猜不出，只好…” 狸力驻足“说吧，你能给什么。” “这瓶月华露如何。”说罢，女子掏出一个小玉瓶，取下瓶塞上的红布，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气雾从瓶口飘散至空中。随后女子又把红布重新塞上，半空中的气雾随之消散。 “把它给我！”看着飘散的而出的气雾，狸力眼中的贪婪再难掩饰。 “狸力族长，您刚教会了小女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你说如何？” “它会跟着你，明日你把那树妖引开，破阵之后，这月华露就是你的。” 狸力瞄了眼从黑袍女子身后走出来的那人。 “不行，你跟着我。” 女子思索了片刻，便把装有月华露的瓶子往后一抛。 “明日若是失败，如实告知先生。” “是。”之前从阴影里出来的那人接住瓶子，应声道。 走到中间的时候，周围扭曲了下，转瞬便恢复正常。 那黑袍女子转过身，伸手向前探了探，一堵无形的墙隔挡在了她的手掌前。 “走吧！”狸力身上荡漾起一圈土黄色的涟漪，将它和身旁的黑袍女子笼罩在内。 …之前那个群兽聚集的山洞内 圆台上的小树枝叶抖了抖。 “咦，错觉吗？” 随后再次回归平静。 第二日上午。 陈奇被一阵喧闹的人声吵醒，揉着眼，打哈欠，刚出门正好撞见了徘徊在他门口的张巧儿。 只见张巧儿背着一个包裹，手里还抱着个有她半人高的长条形的布包，站在陈奇那破草屋门口神色犹豫不决。 “啊…陈…陈大哥你醒啦？”抬头正好看到陈奇的身影出现在草屋门口，后退了两步，怯声道。 “哈…早啊巧儿，你这是。”陈奇伸了个懒腰，看着张巧儿的打扮，不由好奇的问道。 “啊.早…”张巧儿应了声，然后就没然后了，红着耳朵低头看着脚尖，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这时张壮从村口的人群之中挤出来，看着自己女儿这模样，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吓了张巧儿一跳。 “陈兄弟啊！巧儿怕生，你别见怪。”张壮说完，又宠溺的摸了摸张巧儿的脑袋。 “陈大哥刚还在睡觉…”张巧儿那细弱蚊蝇的抗议声淹没在了张壮粗犷的嗓音下 “是这样的…” 张壮简单介绍了下大概。 原来是昨日捡回条命之后，张壮今天起了个大早，这村子是真的不敢再待了，想说动大家一起迁村。 可仍旧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搬迁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张壮的老父亲。 说张壮是被山猪袭击得了癔症，最后俩派人就这样吵了起来，最后那些不愿离开的一起在骂那些准备迁村的人背宗忘祖，而大多数不愿意离开的还都是老人，又不能还嘴骂回去。 其实也无可厚非，这些人就像树，种子落在这地生根发芽了，自然便生在这儿，长在这儿，老在这儿，祖辈都安置在这，也不能因为张壮今天的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 而张巧儿来陈奇这而，是张壮想着昨天陈奇给他的药粉肯定很名贵，也没什么好回报陈奇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早年间习武时，他得到的一把刀和一本刀谱，还有就是他这些年攒的钱了。 陈奇想了想，把刀和刀谱收下，又把钱还给了张壮。 张壮刚想说什么，就见到杨大的媳妇哭喊着从家里冲了出来，嘴里一直喊着“救命啊，杨大快不行了。” 一群人又乌泱泱的聚集到杨大门口。 老村长依旧拧巴着那张老脸从杨大屋里出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杨大的媳妇见村长这样还以为杨大已经挂了，立马哭天抢地，那叫一个凄惨，引得周围的人默不作声，一些触动较深的人，也偷偷的开始抹起了眼泪。 而老村长见他们这样，顿时气结道“瞎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而杨大媳妇闻声立马爬了起来，抓着老村长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让他救杨大。 老村长摇了摇头道“他这腿伤，腿肯定是不能要了，而且也得去城里看。” 最终，经过协商决定让平日进城采办的人带着杨大一家老小去城里看病，而张壮自然是不二人选了。 最终张壮的老父亲还是跟着张壮走了，原本就剩四十多口人的村子又少了一小半，冷清了不少。 张壮临行前还想劝着陈奇和他一起离开，但陈奇还是想再等等，便拒绝了张壮。 “陈兄弟，如果你的事情办成了记得下山来找我。” 张壮见劝不动陈奇，也知道陈奇本事，就没再多言语。 乘着张壮收拾东西的机会张巧儿也凑了过来。 “陈大哥，我想再摇次签，行吗？”张巧儿细声细气的说道。 “当然。”陈奇答应下来，转身回草屋里拿出来他的签筒，递给张巧儿。 咚咚咚竹签在签筒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根签子从签筒里掉了出来，张巧儿连忙捡起来，看了看，好像是没见过的符号，拿着签子一脸高兴的问陈奇 “陈大哥，这个能送我吗？” 陈奇看着张巧儿手里拿着的下下签心里不由感叹，小姑娘，这个可不兴送人啊。 尴尬的笑了笑，眼疾手快的抽回她手里的签子。 见陈奇夺走了手里的签子，张巧儿还以为陈奇不想送她，眸子里的失落几乎藏都藏不住，鼻子发酸。正巧这时张壮喊道“巧儿，走了。” 张巧儿低着头也不言语，转身就准备离开。 手突然被人拉住，接着往头发上插了什么东西，张巧儿抬起头，就看见陈奇一脸满意的看着自己。 “那根签子没这个好，这根送你了。” 陈奇看着自己插在张巧儿头发上的上上签一脸满意，平时张巧儿盘头发只扎了根木簪，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装饰下好看多了。 张巧儿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愣愣地伸手摸了摸头发上多了的那根签子，转悲为喜。 “谢谢陈大哥。” 道了声谢后，便喜滋滋的跟着张壮离开了村口。 陈奇看着张巧儿的背影，不由想到，‘这签子当个发簪应该没问题吧’… 与此同时，一行身穿月白长袍蓝色镶边，长袍上都有用银丝绣的祥云，正在林间疾驰，而方向恰好经过这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