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干的海绵还能挤出水吗？

    昏暗的小屋里，墙皮掉了一大片，仅剩的墙面上留着数不清的黑痕，一张小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摆放，初一迎客的瓜果糖一概没有，水泥地板还算得上干净，一个铁铸的暖气片在忽凉忽暖，少女抱着膝盖看着外面高楼林立的BJ。

    “一年当中最讨厌的日子来了。”少女的声音细弱蚊蝇，可在这毫无人气的小屋子里却又那么突兀。

    “唉，哥哥真是的，翻身把钢轨给不知道翻哪儿去了。”少女嘟囔，精致的脸上出现了情绪波动。

    她的哥哥，大地与山之王，真正掌握力量的存在，轻易一动弹就会令大地震颤，造成地震。因此，地震在古时候被称为地龙翻身。

    “人类真复杂，为什么要用这种虚假的热闹来掩盖内心的孤独？”夏弥望着窗外的初生朝阳喃喃自语。

    关于春节，她早就看透了。

    外出打工的过年回家也只是为了陪陪老人孩子，歇息一下。可事后呢？都会在十五之前走干净的。少年也会迎接开学离开老人，最后只剩下老人在数着日子，等待着下一次的热闹。

    哪一次春节过后迎来的不是更加绵长的空虚？或许唯有孩童不会孤独寂寞吧。可他们有烦恼啊，打卡片输了一沓，压岁钱被大人以“你还小，压岁钱mama等你长大了再给你。”你大概率不会反抗，还会非常高兴的谢谢mama。

    不过……他们是可以等到热闹的。血之哀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可是又无法避免。

    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和节日，夏弥平日里不显的血之哀达到了极巅。

    她也不想回到地铁里去陪哥哥，那里比这里还要压抑孤独，只有电视在循环播放着老掉牙的电影，以及哥哥的“jiejie，jiejie，快看快看。”的幼稚发言。

    “不过……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去芝加哥了，也不知道那个被奥丁盯上的倒霉蛋怎么样了。”

    夏弥喃喃。她在这座水泥森里呆的时间够久了，一个少女最美好的豆蔻年华都在这座城市里了。

    “命运齿轮开始转动了，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必须要拿到手！”夏弥的眼神坚定了起来，眼底纯粹的金光乍现。

    吞噬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她就可以进化为不完整的海拉，那时候她就有一丝对抗宿命的力量。

    “唉，想这些干什么，还早着呐。”夏弥摇摇头，“还是想想怎么补全钢轨吧。”

    “焯！都怪哥哥！”

    夏弥越想越气，这些天她奔波在中国各地，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下手，废弃铁轨她都不敢下手，摄像头太多了，只能挑架不起摄像头的地方下手。

    “唉，命苦啊。”夏弥的热血沉寂了下去，又变成了那个为生存拼搏的小虾米。

    父亲不爱，哥哥有缺，她耶梦加得更是活得跟看门大黄一样，大黄还不愁住处，而她到了月末还要去求段胖子，让他宽限几天房租。

    权柄之力更是近乎为无，哥哥是龙王里最强的，被父亲下了禁制，智商一直保持在五岁幼儿。

    “这么一想我真惨啊。”夏弥抱着枕头，不停的在掐着它，就像是在掐她那该死的宿命。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腰缠万贯啊。”夏弥把枕头随手一丢。这可是她用了十几年的枕头，打坏了还要花钱买新的。

    “去看看门口摊煎饼的李大娘还在不在。”夏弥穿上衣服，踩着棉拖鞋下楼，“果然回家过年了。”

    小摊是一个车库改装的，李大娘见她一个小姑娘在BJ上学就对她照顾有佳，每次买完煎饼都会送上一杯热豆浆，就这样伴随了她的初中高中。

    要是平常李大娘一定会笑着对她招手，而她也会开心的坐在马扎上，等着她的煎饼和豆浆。

    可现在是过年，卷帘门贴了一张日历纸，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回家过年，初六开业。”这也让夏弥的血之哀又加深了。

    “咣当，咣当……”

    噪耳的声音将夏弥从孤独里拉了出来。那是她熟悉的声音，哪怕她是耶梦加得也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段德老捷达发动机的哀鸣，和五档起步给她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滴滴。”

    “小虾米，段哥我来陪你过初一辣！”老捷达嘶哑的喇叭伴随着段德探出车窗上半身的呐喊一同钻进夏弥的耳朵。

    “伟大的段教授，请问您来是为了什么？”夏弥瞬间调整情绪，从忧郁少女到阳光美少女再到谄媚狗腿子的转变只用了不到一秒。

    “我当然是陪你过初一啊。”段德踹开车门，“你爹妈不知道跑哪去了，哥哥还丢了，我这个房东当然要来送温暖。”

    段德走到后备箱，把缠着的钢丝旋开，不知道在哪摸出一根钢筋用来支撑后备箱，防止它突然掉下来。

    “过来帮忙。”段德抱着一箱苹果给夏弥使眼色，让他把后备箱里的糖果糕点搬出来。

    “哦哦。”夏弥一愣，不过心里多了几分戒备。她可不相信这个剥削她的“资本家”会有这么好的心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大过年的，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真是可怜的小丫头，还好段哥我善心大发，想起还有一个孤家寡人在小房子里守岁。”段德把那箱苹果放在墙角，一屁股坐在了夏弥的床铺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夏弥抱着好几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放到了那个小桌子上。

    “这里不会有毒吧？”夏弥眉头微皱，心中暗想。

    “别傻愣着了，破开吃吧。没有毒。用料够足。”

    段德开了个头，解开了一团牛皮纸，里面包着老式糕点，他拿起一块蜜三刀塞进嘴里，腻甜的的味道在他的嘴里炸开。

    “你这小丫头，熬夜到了早上十点多，肚子里早就没有东西了吧。”

    段德又开了一盒冒着热气的杨村糕干，豆沙顺着糕干的裂缝流出，他拿起一块塞到夏弥的嘴里。

    “呜呜。”

    夏弥用手托着，防止糕干掉在地上，“呜呜呜呜。”夏弥含糊不清的说。

    “放心，不会算在房租里，吃两块得了，顶顶饿，一会有好吃的。”段德对这个贪财的小丫头有些无奈。

    “嗯~~~好甜。”夏弥抿着口中的豆沙馅，手捂着脸，满脸写着幸福。

    “一会还有俩人要来，他俩负责带吃的。别吃这么多！这东西要趁热吃才好吃，可以多吃几块，别的等你嘴馋的时候在吃。”段德话说到一半，阻止了想要在开几盒的夏弥。

    “好嗒~~~”夏弥用着甜甜的声音回答。

    “去洗几个苹果，在找几个盘子弄点糕点用来迎客。过节嘛，最重要的就是气氛。”段德悠闲地吃着老式甜点大礼包指挥着夏弥干这干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夏弥在洗苹果的过程中问段德。

    “我也是孤家寡人啊，一个人的时间比你多一点点。”段德浑不在意的说。

    “这么胖了还吃高油高糖，难怪这么胖。”夏弥不在讨论孤家寡人一事，选择直接对段德发出了人身攻击。

    “……”段德沉默，心中那一点愧疚也在这句话的刀锋中被斩灭。

    “看来，小虾米还是有钱的啊，这两个半月的房租……”段德止住了嘴，对夏弥露出僵硬的笑。

    “怎么会呢？！段教授您在我心中可是高大威猛的错在，什么施瓦辛格、泰森都不够您一只手打的。”夏弥带着谄媚的笑容说，同时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哼哼，小丫头跟我斗，再过十几万年吧。”段德看着态度360度转变的夏弥，神态像是胜利的肥孔雀。

    “嗡——”

    “是布加迪威龙！”

    夏弥的双眸明亮了起来，那一天她可是过足了飙车瘾，四十分钟的路她用了一半不到就到家了，这也让她记住了它的声音。

    她所住的那栋楼距离小区门口不算远，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时常有施工队开着挖掘机经过，履带摩擦石灰路的声音让夏弥十分讨厌。

    “来了，去把门打开。”段德指挥夏弥。

    “不用了。”

    门被推开，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正欲抽身的夏弥。

    “路哥！”

    夏弥兴奋的挥手。这位可是免了她三个月房租的贵人，要是表现好点的话……那两个半月的房租说不定都不用还了。

    “哈喽——”

    路鸣泽从路明非的身后冒了出来，回应着夏弥的招手。

    “介绍一下——路鸣泽，哥哥的贴心小棉袄。”路鸣泽整理了一下小西服的蝴蝶结，举止优雅，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东西都在门口，去搬进来。”路鸣泽让开一个身为，一堆箱子都快赶得上他的身高了。

    “切~~~小弟弟，也就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我才会听你的话。”夏弥撇了撇嘴，在路鸣泽身边经过的时候特意挺直了腰板，恰巧高过了一个头。

    “别挺了，干的海绵还能挤出水吗？就像你贫瘠的家底和胸脯。”

    路鸣泽的毒舌属性展露锋芒，给了夏弥会心一击。

    “咔嚓——”

    夏弥的心中响起一声脆响，那是她自尊心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