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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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虽是个男人,可心思玲珑,这慕容携方才拽着萧遥回白羽院,他一眼就瞧出两人之间的端倪,便上前收拾那矮几,“侧妃年纪小,心气儿不稳,以后慢慢就知道王爷对她的好了。女孩子的,本来就娇气,稍微不如意就红鼻子瞪眼睛的,最爱闹小别扭了。” 慕容携冷笑,“她要是红鼻子瞪眼睛倒好,她是拿着剑要杀我!” 结果一动气,立时蹙眉咳了几声。 旁边的子辰道,“王爷经脉有所损伤,需要静心疗养,不可动怒。” 哪里是有所损伤? 那十分力道生生反弹回力三分,若是常人,早下地见阎王了。 心肺像被人用针穿线而过,然后一点点的拉扯,而那针便是萧遥,她的一颦一笑便是那线,牵扯着他的痛楚。 萧遥啊……慕容携靠在梨花垫子上,垂下眼睑。 “去告诉侧妃,本王近来都不想见她。” 啧…… 子夜见他不说话,给子辰递了个眼神,自己则上前将旁边的毯子搭在慕容携身上,悄然退了下去。 === 到了门口,子辰拍了拍胸口,“主上最近喜怒无常,简直搞得我心惊胆战。方才那眼神你看到没,好像是我拿刀子戳了他一样,简直就是要将我凌迟。” 子夜也深吸了一口气,似也心有余悸。 “你说,他最近是怎么了?前两日在宫里,走路都带着风呢,那小嘴儿笑得跟吃了蜜糖一样。”子辰走到旁边的药房里,一边抓药一边嘟嚷道,“这么多年,我可没有瞧见他这样子。去了趟南疆回来,翻脸跟变天似的,他以前何曾是这个样子?” 以前那个安静肃然的少年哩? “你没听到吗?主上说侧妃用剑刺他。” 子辰将药罐放在火上,摇着扇子,“他哪个老婆不是为了来杀他的。上个离王妃直接想用尸毒毒杀他呢,怎么这会儿人家用剑伤他,就这么生气了。” “你懂个什么!”子夜盯了他一眼。 “我当然懂。”子辰鄙夷的回视了子夜一眼。 这好端端的孩子,思春就思春吧,就怎么的用了情呢。 ===== 这厢,萧遥刚走到紫枫院门口,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映冬正在院内做衣衫,听了忙上前,“主人是病了还是被人骂了?” “没呢。”萧遥心情低落,瞧见映冬手里的衣衫,“你这是给谁做的衣衫?” “一套主人的,一套映秋的。”映冬仰起头,面容精致漂亮。 说道映秋萧遥心中没有得更加低落,只是笑了笑,就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长鱼侧靠在床上,听得动静,忙看来,见是萧遥,“侧妃,侧妃,世子殿下如何?……” 萧遥过去,握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无事了。” “没事了?”长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萧遥。 萧遥脑子本来就乱,简单的说了几句,关于和慕容携的争执避开不谈,只是说了慕容携最后见转身离去。 不多一会儿,听得映冬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太子妃。” 绿芜提着裙子走了进来,面带笑容的望着长鱼和萧遥,“我说方才进来没有看到长鱼姑娘,原来是在侧妃这儿。” “太子妃挺喜欢不请自来的。”萧遥冷笑看着绿芜,“这随意进出离王府跟进自家家门一样。” 绿芜笑容凝住。 这萧遥竟如此嚣张的摆出自己女主人的架子? 若是以往,萧遥敢这么说,绿芜都是置之一笑。然而以往倒是自己几番挑衅,萧遥视若未见。可突然的,竟然来了这么一出,让绿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她突然想起那晚在宫中看到萧遥和慕容携卿卿我我的样子,绿芜只觉得被当头喝了一棒。 当下认定萧遥是在炫耀,在挑衅! 可萧遥这边,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绿芜碍眼而已。 “侧妃原来不欢迎我?”因长鱼在这里,绿芜不敢当面撕破脸皮,立时摆出委屈的样子。 萧遥见惯了她虚伪的样子,起身走到绿芜身边,语气厌恶,“在外边别人都知道您是太子妃,离王的嫂子。可是,却没人知道您是离王的远方表姐。我与太子妃向来不和,太子妃这般随意来离王府时常找离王,免不得有人会认为太子妃另有所图。太子妃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也要离王想想呢。” 绿芜脸色惨白,她万万没想到,萧遥竟如此狂傲嚣当着长鱼撕破脸皮,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让绿芜一时不知应对,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辱感。 是的,是羞辱感,因为,萧遥的话,说得那么底气十足。 这所谓的底气在绿芜看来,是因为她成了慕容携真正的女人,霎时间,羞辱和自卑瞬间涌上心头。 床榻上的长鱼显然也愣住了。 “长鱼姑娘,我实在与太子妃不对味。不过她是来看你的,所以妨碍不着我,我便下去了。你若有需求,直接告诉映冬就好。”萧遥说完,直接转身就走,留下长鱼和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绿芜错愕相对。 长鱼知道萧遥向来说话不客气,是个心直口快但是正值的姑娘,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爽,简直是根本不给太子妃脸面。 方才那几句话与其说不对味,那根本就是啪啪啪几耳光朝绿芜糊了过去。 下意识的,长鱼也觉得萧遥对自己真心……太好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言语敌对萧遥,对方很少反驳是无法反驳。这几日相处,她又觉得萧遥是心思豁达之人。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萧遥并非是豁达,而是懒得计较。 至于要计较的,就是绿芜现在这个下场。 她不清楚绿芜与萧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绿芜立在屋子里,身体因为极度愤怒却要克制努力保持风范的样子,长鱼有些同情。 注意到长鱼目光变换,绿芜扯出一丝可谓的苦笑,“我也不知道哪里曾得罪过侧妃meimei。哎,终究是我没有眼见力。” 绿芜言语自责,可眼底却难掩恨意。 这话听得长鱼心中亦是一跳,开始重新打量起绿芜来。 长鱼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曾几次针对萧遥,可最终萧遥却是以德报怨。想来两人定发生过其他什么,不然,萧遥不至于如此反感绿芜。 想到这里,长鱼也不知道如何答话,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来化解尴尬, “谢谢太子妃来看我。” “听说绿芜姑娘身体不适,我便着急来看。瞧着你精神,虽萎靡,却眼神有光,我便放心了。” 长鱼是聪明人。 其实,她和绿芜真的不熟,顶多算是几面之交,说得话更是寥寥无几。这离王府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整个紫枫院就只有萧遥和映冬,当时晕倒后,萧遥忙着照顾她一晚上,这晕倒的消息如何传出去的? 再说了,她在离王府没名没分,怎能劳太子妃亲自来问候。 再看绿芜,只见她脸上依然保持着大方的笑,只是,那份笑,十分僵硬,嘴角甚至都有些颤抖,而她看似温柔的眼底,却是冰凉森冷,甚至有些怨毒。 因此她整个人,就像带了一张生硬的面具。 相反的,长鱼更喜欢萧遥将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样子。 两人无话! 氛围更是尴尬,长鱼都有些忍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便合眸躺下。 “长鱼姑娘要休息,那我便下去了。” 绿芜原本心中早写好了一个画本,欲将皇帝召纳长鱼一事说出,然后又以慕容携那句‘谁人不知长鱼是离王府的人’来安慰长鱼,借此刺激羞辱萧遥。 结果,长鱼根本没有相谈的样子,那萧遥直接转身走了,绿芜一肚子画本只能化成一腔怨恨。 === 四叔满身是血的走了过来,牵着萧遥离开了那火光漫天的地方,“萧遥,你若是觉得这些记忆痛苦,那四叔替你抹去吧。”说完,四叔的手放在萧遥后脑。 萧遥豁然睁开眼,只觉得后脑钝痛,像被人用棒槌敲过,她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太累,竟在映冬的偏房给睡着了。 在旁边守着的映冬听得动静,忙过来,“主人醒了,可是饿了?你睡了一整天了。”说着,从旁边的端出一碟桂花糕。 早桂先开,心灵手巧的映冬捡了许多花瓣做了桂花糕。 萧遥看得这桂花糕怔怔出神,然后将桂花糕收起来,整个人像一阵风,瞬间消失不见。 杜鹃园已是深秋,常年不败的杜鹃花红艳似霞,在夜里,更舔一种妖异之美。 已然深夜,竹屋廊上挂着一盏琉璃灯,灯下,瘦弱的少年手捧着画本正细细看着,唇角时而笑时而抿,深陷画本的故事。 待看完,他又小心翼翼的将书合上,缠着纱布的指尖轻轻拂过书脚,仿若珍宝。 最终,将书抱在怀里,仰头看着天幕,眸光寂静。 萧遥站在拱门外,走进去,“绯月还没有睡?” 听得声音,绯月转头看来,见萧遥自夜色里走来,方才寂静的眸光霎时如流光划过,溢彩大放,“是萧遥来啦?” “嗯。”萧遥提着桂花糕坐在绯月面前,“这么晚了没有睡啊。” 绯月瞧着夜色,“对我来说,夜既是白,白也是夜。” 萧遥没有说话。 绯月看着她,“你今天好像脸色不太好。有事?”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绯月。”萧遥迟疑了一下,“至于资费……” “萧遥来看我,陪我说话那便是最大的资费了。”绯月歪着头,“我先回答萧遥那日离开时留下的问题。我之前唱的歌,的确是鲛人之歌,而我,却不是鲛人。” 萧遥惊诧的看着绯月。 眼前的绯月歪着头,长发如缎,凤目似水,五官无瑕,美得就像橱柜里精美的玩具人偶。 “是不是很震惊,我长着这么漂亮的脸竟不是鲛人?”绯月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美丽的样子,简直足以魅惑人心。 几乎瞬间,萧遥的心跟着停了半拍,望着绯月怔怔出神,脑子里竟又是慕容携的样子。 涠洲客栈桃花树下,他俯身挑起自己的下巴,目光如魅,“侧妃为什么不敢看我?” “王爷太美,臣妾不敢直视。” “意思你在垂涎我的美貌了?”他唇上美人裂清晰,“就这样,侧妃便抵挡不住诱惑了吗?” 好在一阵风吹来,萧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后背莫名一身冷汗。 “美丽的外表都是用来魅惑人心的。”绯月笑,“里面藏着的都是妖魔鬼怪。” “绯月是妖魔鬼怪?” “我顶多算是怪。”绯月幽幽盯着杜鹃园外,喃喃自语,“可有的人不屑用外表来迷惑他人,直接已妖魔化。” 他说的话莫名其妙。 直到多年后,萧遥才清楚,绯月曾那么直接的警示过自己。 然而,等到醒悟,罂粟之毒,何以为戒? “绯月的鲛人之歌,是从哪来得来?” “我曾见过鲛人。”他语气淡淡,不像是在撒谎。 “那绯月可知道,当年海国到底为何而灭?” “神九门传:得鲛珠者,得天下。”绯月道,“这是天下皆知的原因。” “但是海国远在东海之南,很少出现在九州大陆,路人根本无法到达海国,如何将捕捉鲛人?” 绯月打量着萧遥,半响才道,“据说当年有个小鲛人将海国地图告知了一个小战鬼,结果小战鬼将地图泄露给战鬼家族,之后便是一大群战鬼闯进了海国,开始肆意屠杀鲛人。再之后,神九门传出得鲛珠得天下,一时间,路人根据暴露的海国地图进入东海开始大量捕捉鲛人。” 萧遥呆坐在位置上,浑身冰凉,整个人仿似都被人挖开头颅,灌入了铅一样沉重。 “不可能?什么小鲛人?什么小战鬼?” 见萧遥神色异常,绯月道,“想来,这个事情有人比我更清楚内情。” 萧遥急于知道真相,忙追问,“谁?” “苏成吉。” 萧遥惊在原地,未曾想到绯月说的苏成吉。 “绯月认识少国师?” “我与他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并未说话上,想来他记不得我了。”绯月望着那杜鹃,唇角笑意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