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废宝街道
< 《人类帝国离群者管理办法（暂行）》第十八条：对于具有下列行为的公民，情节严重的，经法定程序可以宣告其为离群者： （1）有严重犯罪行为，或多次违反行政管理规定，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 （2）拒不履行热爱帝国义务，实施危害帝国安全行为，尚未构成犯罪的 （3）拒不履行生育和劳动义务，条件允许但拒绝生育或劳动的 （4）直系血亲当中有离群者，且本人有可能实施上述行为的 （5）其他严重违反帝国道德，破坏社会风尚的行为 >> 人群拥挤的火锅店内，餐厅智能生态精准地分配着每一组顾客，使座位恰到好处地被占满，繁忙的工作变得有条不紊。 陈轩和杜强在服务机器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座位，随后便在桌面显示屏上开始点餐。 “您好，这是免费的墨鱼汁果茶。”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孩端着一个精致的大杯子走了过来，杯子里装的是一团黑漆漆的液体，其表面还漂浮着一些茶的叶片。 “你说，明明已经有服务机器人了，为什么还要大量的任用人工？”陈轩看着有序地穿梭在走道间上菜指引的机器人和端茶送水，看起来可有可无的服务员，问道。 “你觉得现在帝国的科技水平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杜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陈轩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似乎科技的前沿还只是人工智能生态和喷气式汽车，但这些似乎在他出生以前就有了。 “帝国的科学技术一直在发展，但也已经很久没有发展了。”杜强突然说了一句令人有些费解的话。 “你还记得你这几次在医院感受到的医疗技术么？”见陈轩没有听懂，杜强举了个例子“比如纳米级别的无创器官修复，在任何公众医院都是见不到的，只有上层的王族或者富人才能在特定的机构花费重金享受。” “也就是说，虽然尖端技术一直在突飞猛进，但没办法普及开来。”陈轩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而且，从医疗到交通，教育，所有领域，尖端的科技专利要么归政府所有，要么就是王族成员设立的公司所有，而且新的专利一旦出现，或者出现比较大型的科技公司，就会被以各种名以收购，甚至强行收购。”杜强指了指中间一边热火锅，一边显示屏还可以正常使用看新闻的桌面说道。 “这家店也是么？”陈轩环顾四周。 “不是，但关键的设备都会以需要产品质量检测为由被要求使用官方指定的设备。”杜强说道“基本上你能见到的所有桌面显示屏都跟你那天砸碎的是同一家公司生产的。” “也正是因此，民间的创造力越来越弱，生产技术也停滞了好久。”杜强说道。 这也能理解，毕竟谁愿意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莫名其妙就充公了呢？ “基于上次人口暴涨带来的红利，大部分企业可以用极低的成本来雇佣员工，同时避免大量使用智能设备的成本损耗，开发新技术和大量采用智能设备就显得有些...不经济了。”杜强说着，展开了自己的便携平板，上面是一场爆炸案的新闻报导。 “但是总有人想要创新，突破政策的界限，也有一部分人以极低的价格被雇佣，却只能凭借基础的社会保障度日。在帝国强力的管制下，就容易走上极端的抗议道路。”杜强盯着陈轩的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表情的出现。 陈轩不禁有些唏嘘“这样确实有些极端了，改变总是需要时间的，过个十几二十年，或许管制就不会那么严格了。” “或许吧。”杜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挥了挥筷子“吃饭。” 晚上回到寝室，就在陈轩软趴趴地躺在床上准备进入梦乡时，才猛然回忆起杜强那时一闪而过的失望，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期待什么呢？ 尽管陈轩没有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杜强依旧遵守承诺决定带他去废宝街道。从老大哥的态度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昨天说的话而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情绪。 “你们要去干嘛！” 就在二人在管理部配备杜强的装备时，张安娜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我也要去！” “今天就我俩出去走走，不是训练。”陈轩笑着解释道“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哈。” “我才不要！”张安娜摆弄着今天新扎的双马尾，一脸不好欺负的神色“天天坐办公室我都要无聊死了，你们要出去玩可得带上我！” “这次去的地方很危险，要到深田市去。”杜强虽然很清楚拗不过这个小丫头，但是还是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 “哎呀，有你们两个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啦。”张安娜满不在意地说道“对了，大队长怎么不去？” 陈轩也是突然发现，魏小彬竟然完全没有过问自己要去废宝街道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 “队长说让我们自己活动。”杜强耸了耸肩，看起来他也觉得有些意外。 “那就是说明不危险！”张安娜嘿嘿一笑“要是很危险他肯定不会放心陈轩一个人跑出去的。” 果然还是拗不过，杜强就这么带着俩‘娃’坐上了喷气式汽车，设定好目的地，车辆在下部喷出的火焰托扶下升入了了喷气式汽车专用车道。 “即将出发。” 车辆自身配备的人工智能提示道，接着安全带自动弹出将众人绑好。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推进力带着车辆飞速起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平稳飞行，驶到了目的地——废宝街道...的入口。 “你确定是这里吗？”张安娜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一脸痛苦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以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为界，精致的干净砖瓦地板延伸到街道的入口，然后便替换成老旧的粗糙石块和水泥随意拼接而成的地面。参差不齐的石块导致地面上许多处积累的漆黑的水洼，堆积着恶臭熏天的不明液体，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被踩烂以后沾着水粘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 “是这没错。”杜强点了点头“而且到这里为止，就不会再有智脑的巡查系统了，你确定要进去吗？” 陈轩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有啥好怕的，一个有灵能一个带着枪，还能出点什么事不成？ 顺着昏暗的街道一直往下走，陈轩注意到商铺逐渐开始多了起来，人也多了起来。 在这里，不管是商铺还是人，装束风格都像是旧纪元的模样，而且衣服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不知道穿了几手，或是几年。 随处可见的，是路边乞讨的孩童，挥舞着腥臭菜刀的屠夫，以及招揽客人的妓女。 “这真的是新纪元的城市吗？”不光是陈轩，张安娜也不由得露出了极度反感的表情，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保持镇定。”杜强低声提醒道“不要太引人注目。” 但话音刚落，张安娜就扶着墙吐了起来。呕吐声迅速吸引了街道上的其他人，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慢慢围了上来，妓女退回到街道的小胡同里，商铺主伸手抓向了台子底下的旧式步枪。 “这几个兄弟，你们这打扮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一个领头的绿色爆炸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逼近。 “哟，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在他身后，一个满脸纹身的干瘦秃子看到张安娜，瞬间来了兴致“这种品质的货，估计只有那些家伙才能享受吧？” 张安娜一边嫌恶地甩掉扶墙时沾到身上的绿色不明物，一边躲到了陈轩的身后。 “几位兄弟，我们只是前来办理公务，不希望发生不必要的矛盾。”杜强亮出了服务者的标牌，同时也亮出了腰间银白色的气枪。 几个混混看到气枪，对视一眼，自知对面是个硬茬子，便悻悻地退回了街角，随意拽起一个躺在一个没那么湿润的地板上睡觉的乞丐，一顿拳打脚踢。 “喂！”绿色爆炸头恶狠狠地拽住乞丐又长又乱的头发“谁让你在这睡了？你没交过保护费吧？还特么敢在我们地盘上睡觉？” 乞丐没有说话，任由混混的拳头雨点般砸在自己的身上，看起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或许是为了掩盖刚刚被杜强吓退的丢脸，爆炸头直接掏出了那把匕首，朝着乞丐的身上狠狠刺去。他知道，就算这个乞丐被他捅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直到过几天‘清道夫’将他的尸体扔进某个浸满化学物品的下水道。 但是，一个强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混混惊愕地回头一看，可不正是陈轩嘛。 “喂！”杜强一下慌了神，这时候惹事可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放开他。”陈轩一脸正色地将爆炸头甩开，将流浪汉护在身后“仅仅因为个人的心情就对他人拳脚相加甚至下死手，这种行为我绝对不能容许。” “完蛋。”杜强一拍脑门，别在这时候当英雄啊，自己可真是带了俩祖宗来。 “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绿色爆炸头一把握住匕首，一把刺向陈轩。 陈轩向后一个闪躲，右手卸掉匕首的攻势，左手一拳将混混打飞出去。 经过体质改造，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陈轩眼里的世界就会变得十分缓慢，混混的动作他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加上淬炼后的rou体力量也远超常人，收拾一个混混轻而易举。 当然，这也意味着，问题搞大发了。 杜强清楚地看见，妓女们从胡同中走出，手里都端着一把老式步枪，商铺主也端起枪瞄准了陈轩，又来了好几个混混堵住了回去的道路，这下就连杜强都有点紧张了，毕竟自己只有一把枪啊。 “你小子...”就其余的混混准备对陈轩动手的时侯，一个粗壮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制止了躁动的人群。在看清来人之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喊道“霸王！” “怎么回事？”那被称作霸王的男人约有两米多高，浑身上下都堆满了成块的肌rou，一头棕色的头发和胡须乱糟糟地塌在脸上，那棕褐色的瞳孔中折射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他们...是外面的人。”爆炸头捂着胸口地向霸王解释“不但阻止我收保护费，还打了我。” “外面？”霸王打量了一下三人“你可知道深田市长与我们的约定？” “我们并非A02区的人。”杜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气枪。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霸王提醒道“不管你们是哪里的人，你们的行为无异于在破坏街道和外面的约定。如果就这么放你们走，以后我也再无颜面管理废宝街道了，所以，你们自己想想留下些什么吧。” “我要那个妞。”那个秃子偏偏在此时不知死活地插了一嘴，爆炸头瞪大了眼睛喝止他。但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沉闷的rou体撞击声，秃子瞬间浑身是血的被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墙壁上，不省人事。 好快！ 陈轩心里一惊，这个速度的行动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标准，甚至能与经过rou体改造的人媲美。但是真要动起手来，拥有灵能的他还是一点不虚。 “这样吧。”霸王伸出一只手“既然你有胆子在这里闹事，那就由你来跟我一对一地决斗，不用武器，如果你们赢了，我不但不再为难你们，还答应你们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如果你们输了，身上所有的装备，财物还有那个女人都要留下。” “不可能。”陈轩果断拒绝“我绝对不会拿同伴做赌注，但是其他的东西我没有问题。” “你看起来没搞清楚情况。”霸王冷笑一声，左手握拳，带起一阵猛烈的拳风袭向陈轩“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从这一拳上的势能来看，虽然没有大到无可阻挡，但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程度，哪怕一棵大树在此处，都有可能直接被拦腰折断。 不过，陈轩可不算普通人。 “嘭！” 劲风四散，陈轩双手交叉挡在那拳头之前，后脚蹬地，将上身的rou体力量完全集中在腰部，硬生生是抗下了这一拳。 这下连霸王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还真没见过有人能硬接下他一拳的，更何况只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瘦弱书生。 霸王攻势不减，猛地提起右腿，用膝盖猛击陈轩的腰部，他敢断定，这一下能直接顶碎陈轩左侧的肋骨。 “嘭！” 再次令他意外的是，陈轩反手用自己的左臂肘尖猛击霸王的右腿，硬生生地又将后者的攻势拦了下来，并且趁着对手的僵直一跃而起，一记有力的手刀劈在了霸王的脖颈上。 这一下，全场哗然。 先不说成功打伤霸王，光是硬抗一拳一脚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想，毕竟那满身的肌rou可是能徒手打穿墙壁的啊。 不过此时的陈轩也并不能用好受来形容。 “这家伙的力量不对劲。”陈轩感受着腰部和左臂传来的阵阵剧痛，意识到就算是自己经过改造的身体，霸王也有能力对其造成伤害，这个男人的力量太过恐怖，甚至可以说远超杜强。 但即便如此，陈轩也绝对不会向只有纯粹rou体的平民使用灵能，这是他的底线——灵能绝非欺压弱小的工具，而是守护他人的铠甲。 “啧。”霸王看起来有点恼火，那一记手刀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但并没有让他失去战斗能力“小看你了，小子。” 紧接着，包括陈轩在内的一行人都瞪大了眼睛，而废宝街道的原住民则爆发出一阵欢呼——一阵土黄色的能量旋转在霸王的双臂上，形成一个土黄色的能量风暴。 “灵能！？” 杜强大惊失色，陈轩也是这才明白了过来，霸王强悍的rou体力量是从何而来。 可是，灵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时间想了，霸王已经抬起了双臂，像是两门火炮对准了陈轩： “砂之霸权·砂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