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主母

    龙纵横四海，腾云驾雾。蛇亦有独特之处，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蛇亦能在陆地上如鼠般打洞，加上毒牙，条条通道在地下蜿蜒曲折。

    黑水玄蛇一族如今困守于距入海口千里的一座山脉，一条小溪蜿蜒汇入江河，奔腾入海。

    此时山脉之上阴雨连绵不断，云中不时传来龙吟。暴雨冲刷山，洪水汹涌起伏，水中有蛟龙弄潮。山脉周遭千里顿成泽国，更有无量海水倒灌入江，惊涛绵绵不绝地向山脉拍击而来。

    山脉可谓黑水玄蛇发源地，内蕴地脉一条，山川奇崎险峭，其内腹室先天相连，自成洞天，诞生黑水玄蛇老祖腾蛇黑厉。

    有洞天为凭，黑水玄蛇一族在开天后自不虞安危，后辈皆在洞天中成长，奈何成也洞天，败也洞天，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一族继承者们失去进取心。

    进取心源自人性贪婪的欲望，说好听点是上进，难听点是占夺。君子是上进，小人便占夺，一族气运向上离不开进取，体现在外便是族人是否勤劳，体现在内便是族人是否精明。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黑水玄蛇与龙族如种子一同在春天生根发芽，前者如草，后木如木，待木参天，木下之草即为如今黑水玄蛇的处境。

    人性自古我性缺乏，尤缺大智慧，大格局，大眼界，种种斗争的本质亦不过一块蛋糕如何分配。你分多一分，我就少一分，决定配额多少通常是零和博弈，赤果果的劣汰优生。

    张越眼前正是强大的龙族肆无忌惮，黑水玄蛇族忍辱负重。黑水玄蛇族已然龟缩入洞天中，龙族依然不放一条生路，赶尽杀绝，不臣服便只灭族一途，端是霸道嚣张。

    理清其中因果，张越嘴角微哂，面露不屑，心中对祖龙终于升起淡淡蔑视：种族融合一味威逼能成的话，这世间便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种族融合本质一如男欢女爱，讲个你情我愿，祖龙以前怕是以前遇到都是软骨头，今终遇到刚烈的，也好，合该是我的！

    挽着红炎手臂，徐徐靠近战场，战场中此时黑水玄蛇族处境已然岌岌可危，这场争斗自仙岛集市散场之后便引燃导火索。

    拍卖中黑厉所作所为可谓出尽风头，代价便是落入祖龙眼中，回归之后食指大动，由龙之九子螭吻领百万兵对其攻城掠地，围困洞天日久，改天换地，洞天外地脉变换，旧脉已竭，新脉未过，攻伐愈剧，洞天灵力失去支撑，结界已淡薄近无。

    眼前脚下山脉渐渐出现裂痕，张越知再不阻止，洞天结界崩溃，山脉崩塌陷落，黑水玄蛇一族定死伤惨重，眉宇微急，贝齿张合冷森：“祖龙道友后辈出息，竟将吾好友逼迫致极，好！好！好！”

    此言一出，战场攻伐顿止，黑水玄蛇一族终在紧要关头获得喘息之机，缓过几分劲来。

    黑厉脸上顿露久旱逢甘霖的喜色，当下现出身形，黑厉，黑脸黑发，竖瞳深邃，一身玄袍，一脸无惧对张越躬礼：“道长啊！可算把汝盼来了，可要为吾做主！”

    红炎当即接过话头，娇颜一怒，柳眉一直，凤目杀机外露扫视，话语毫不客气开始清场：“吾等要与黑厉道友商议要事，无关之人快快退去！”

    螭吻面上忿怒之色满满，尤想现身与红炎争辨，却为左右劝阻，终咬牙不甘：“好汉不吃眼前方，全力一击之后撤！”

    只见张越眼前千里水域一阵混乱，漩涡，浑浊暗流，惊天波涛，陡然之间水面上浮悬起一个个葵水玄雷，一支支冷冽冰芒，纷纷簇射而来。

    红炎凤目一凝娇哼：“雕虫小技也敢现丑！”手中火鞭一舞，鞭鞘前伸出无数鞭绳，纷纷蜿蜒伸展，将周遭织就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袋口一吸，簇射而来的冰芒玄雷一个不落皆入袋中。

    袋口一合，一条火鞭又复现蜿蜒伸展一下便将藏于前方水云的巨龙龙角缠住，拼命挣扎亦脱身不得。

    红炎先前怒火有了渲泄，用力甩拍，巨龙身不由己抖直身躯在天地间打桩似地砸将起来，眼看战阵即将涣散，红炎许是累了烦了，一个远抛将巨龙报入东海。

    张越听着地动山摇之声眉宇微苦，见黑厉惊容，心下暗赞：姐，好个杀猴给鸡看，这下马威端是妙。

    打铁趁热，趁没缓过劲来，张越眉宇稍霁，语言低缓：“黑厉道友，吾来迟否？”

    黑厉不敢怠慢，面上客客气气：“张越说啥子，正好！正好！”

    张越炯目微眯，将其神情点滴不露收入目中，语气转柔：“那就好，汝吾先前议定算数否？”

    黑厉连声：“算，算，算！”毫不迟疑，生怕得罪半点。

    张越嘴角微咧：“黑厉道友准备吧！观汝族俱在山脉洞天中，吾这便施天地挪移之法，让汝族移居一地避祸可好！”

    黑厉立刻应允：“好好好！”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当下只得将洞天当投名状纳出，心里明白过来，张越看上黑水玄蛇族的洞天，微乱即定：连龙族亦只得强攻毁坏，若是汝张越有本事，送了又何妨，吾正好开开眼！

    默默站于一旁，躬身一伸，那意思便是：尽管使出神通，我求之不得。

    张越炯目专注扫视千里退潮的沼泽滩涂，目中道纹闪耀，山脉之下脉络分外纤细，右手迸指前伸点点，吞世剑尖一柄柄光剑扎没，与洞天相连地脉俱再无半点牵连。

    万阵乾坤图自左手中展开，悬浮漂移于山脉中洞天上方，下面山脉随即震颤，裂痕处山石滚落，簌簌而下。

    随张越一指顿止，指处山脉立刻与大地脱离，不大呈不规则椭圆，长十里宽九里余，缓缓上升，至完全脱离地面后攸地一下钻入万阵乾坤图中留白处，居于内环河流一侧，小千世界内地脉与黑水玄蛇族洞天重连，洞天结界一下巩固。

    如此手段为张越二次施展，黑厉此生仅见，震骇连连：到底是啥修为？高不可攀呐！见张越目光扫过来，神色忙恭敬示忠：“张越道长，今让吾开眼，只盼有一日吾族之人在道长指点下，能有一成之威，吾死而无憾！”

    张越眉宇微讪：“言过了，吾允允诺，若汝族真心，圣人可期，此神通信手拈来！”

    此时红炎在旁沉默不语，看到了差距，张越观其神色，忙逗其开心，眉宇下炯目连眨示意：“这是吾贤内助！”

    黑厉想到之前红炎火爆脾气，当下哪敢得罪，面露恭维：“黑厉见过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