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历史小说 - 汉末枭龙在线阅读 - 第十章 中原烽火(二)

第十章 中原烽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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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军昼夜兼程追上出发不久的皇甫嵩军,他们正在安营休息,准备明天继续赶路。最先碰到的是在后军的王允,还未看到他的人,就听得前方军士一阵叫好,我走进前一看,只见一中年大汉,身穿戎服,飞马来回驰射,所发简直无不中靶。“好!将军真是老当益壮,不知可否就是左中郎将大人?”

    旁边的侍卫偷偷一笑,我正不明所以间,只听得那人朗声大笑,声如洪钟,道:“这位便是李贤侄吧,族中子虚小侄常于书信中提及汝,言道汝是我大汉北边除公孙瓒外又一平胡大将,且韬略庙算处比之有过之而不及,真乃朝廷大幸那!”

    我闻言一惊,怎么,王允竟还是文武全才?于是郝然一笑道:“刺史大人谬赞了!靖入仕不过一载半,所立不过是些微末功劳罢了,怎及大人您少好大节、有志于功,初入世即斩不法阉党,嫉恶如仇,天下闻名,三公并辟,召为侍御史。今黄巾乱起,大人即被委以重任,非唯圣眷正隆,亦是众望所归也。”

    王允哈哈大笑:“不曾想老夫之名如此昭彰,李将军亦是谈吐不俗,文武兼资,真乃大将之才也!”

    我亦笑道:“若说到文武全才,当属大人这般人物,李某何曾料到大人之骑射竟如此精妙,郭林宗赞曰‘一日千里,王佐之才’,某此时方知其深意!”

    王允呵呵一乐:“先圣创下‘射御与礼乐书数’并重之传统,王某不过是敬受之教、亦步亦趋罢了。倒是郭林宗,其言犹在,人却作古,失此良友,乃大憾事也!”说着拉起我的手道:“尔我这番恭维礼让甚是无趣,不如共至中军与皇甫大人一叙如何?”我笑答道:“正合吾意,大人请!”

    一路来到中军大帐,只见军容整肃、营垒盘错、军兵各司其职、守御严密,我心中暗赞:“皇甫嵩不愧武将世家,治军有方,周亚夫之风也!”入到帐中,只见一将端坐正中,脸形瘦削、骨骼健突、肤色微黑、双目含威不露,凛凛间自有一股压人气势扑面而来,王允此时呵呵笑道:“义真兄,大喜事!汝倒是猜上一猜,吾带何人来了?”

    皇甫嵩闻言抬头,见我立于帐下,疑惑道:“这位小将军是?”我跪倒在地,叩首行礼道:“并州度辽营将李靖见过左中郎将大人!”

    皇甫嵩闻言讶道:“李将军快快请起,依朝廷律法,尔我份属同级,即便某今日持皇上旌节,汝以副将之礼见之即可,何故行此大礼?”

    我起身朗声道:“某非是畏大人权柄,乃是敬大人宗族也!”“喔?此话怎讲?”我笑道:“大人忘却乎,老大人曾为雁门太守,乃靖及妻族之父母官;尊曾祖、尊叔皆为度辽将军,乃靖之前辈,于情于理,靖安得不拜?”

    皇甫嵩闻言一乐,欣然道:“雁门郡民尚未忘却家父乎?度辽营将士一向可好?能得百姓眷顾、将士留心乃是我皇甫家之无上荣光!李将军能传此信,嵩不胜感激,来,坐下叙话。”“谢大人!”

    王允此时哈哈大笑:“义真兄,吾言之无误焉,与汝带来一桩大喜事。呵呵,不曾想君家尚与李将军有此渊源,如此更好,日后同心讨贼,更无虑矣!”

    皇甫嵩闻言微笑,双目精光忽射,向我言道:“李将军年纪虽轻,却已战功卓着,不知此次平贼,有何高见?”

    我心想,该是掏家底的时候了,于是肃然答道:“大人明鉴,靖以为此次平叛唯重八字!”“喔?”

    “一轻一重,一急一缓。轻者,平常县乡也;重者,大郡要隘也。黄巾之起,根在于贫苦之民,集聚众怨,蜂拥而至,光武帝以来,中原各郡县武备大减,太守郡尉有权无兵,故不敢与之相抗。然乡野之地,积贮甚少,太平之年尚且乏食,何况于今乎?无食则众心散,易破之耳。故朝廷只需谨守要隘护卫京师,占据大郡夺其资粮,迁延时日,黄巾必乱!然后起大兵,攻急守缓,孙子曰: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我军择要害、据形胜之地坚营壁垒,缓战以疲敌心,而敌不见我应战,以为我怯之,腹中饥饿,必散之以筹粮,我乘利急攻,势如破竹!缓守者,亦为弱敌之策,贼众势大,若无必胜之算,则不宜轻动。所虑者,盖敌未受大创而战力陡升,彼皆为农人,本不知战阵,若大战十数场则精兵出矣。故我军不战则已,战必全胜,穷追猛打,灭其根本!此上乃靖之浅见,靖为将不久,又只曾与些许胡骑斗战,思虑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指点。”

    皇甫嵩叹道:“后人有待其衰,以梁委之,乘敌疲而侧击之,李将军真有周亚夫之风也,度辽将军一职,汝当之无愧,后生可畏啊!公伟若能有汝见事之明,吾何须如此忧虑!”

    王允在一旁劝解道:“义真兄不必多虑,右中郎将亦曾讨交州贼有功、娴于韬略,必不会为贼所乘。”

    皇甫嵩闻言轻摇其头,说道:“公伟韬略不弱,吾当然知晓,只恐其因功而骄、轻视贼军,又急于报效皇恩,仓促进兵,与敌野战,胜算堪忧!”

    我奋然而起,朗声道:“大人勿忧!某麾下皆是轻车锐骑,此番驰援,人马尚未大劳,故愿为前部先锋,前往接应右中郎将大人!”

    皇甫嵩大喜道:“如此便有劳李将军了!晤,汝军力尚单薄,吾更助汝轻车二百、积射士五百,皆从吾亲军中调配,望将军马到功成!”

    我慨然领命:“喏!某这便去整顿军事,一个时辰后出发!”

    回到己军营地,我召来张辽、韩进诸将,下令道:“安排军士饭后少歇半个时辰,然后多备箭矢、喂好马匹,连夜出发!”

    张辽应诺,韩进犹豫道:“将军,夜间行军颇为不便,且我军又不熟悉地形,恐有损伤,不知以何策应对?”

    我答道:“多备火把即可,我已请王刺史派遣向导,此不必忧矣。左中郎将将遣五百军士助我,就归尔指挥!”“喏!”

    四月夏初,正是草木茂盛、禾苗青黄的时候,这天夜里,在河南新郑南的官道上,一条火龙蜿蜒游动。“报将军,已近噀水!”

    “前锋渡河架桥,哨探二十里!”“诺!”

    “报将军,已至陉山!”“命诸军缓行,查诸道旁山林!”“诺!”

    “报将军,斥候回报,陉山无敌情!”“前锋疾进!出谷后列阵戒备,其余将校各领兵快速继进!”“喏!”

    过了陉山,我命令全军设营少歇,天明再赶路,因为已接近颍阴和颍川郡城阳翟,一个在南、一个在西,都已是黄巾军的地盘,而我军接连两日赶路也很疲乏了。据斥候报,朱儁(通俊、隽)军昨日在离我军南三十里处下营,正准备天明与黄巾军决战,收复阳翟。我急命亲兵驰报朱儁,请他务必等我到来,一起进兵。

    第二天,东方刚现出鱼肚白,在颍阴城北五十余里、阳翟之西约三十里处的狐宗乡东北的官军营地,朱儁颓然坐在中军大帐中,脸上满是悲愤,颤抖的手轻轻抚mo着案前盒中的头颅-------严义,他的老部下、多年的患难之交,竟被那黄巾贼首波才砍去脑袋送了回来!向着朝夕与共的老朋友音容不在,朱儁心中痛如刀绞。“这叫我如何向严兄的家小交待!?”他不禁扪心自问。

    朱儁本是吴郡会稽人,少年时即胸怀大志,事母至孝,轻财仗义,多次为友人及上司慷慨解囊,却不欲人知,同乡之人都很敬重他。后来交址贼梁龙等万余人,与南海太守孔芝反叛,牧守软弱不能平定,经上司和朝中大臣推荐,皇帝于光和元年拜俊为交址刺史,命令他到本郡家乡简募家兵及所调,聚集五千人,分别从两条道路入交趾。他刚入交州边境,就停兵按甲不前,先派使者到各郡,一面摸清贼军的虚实,一面宣扬皇上的威德、朝廷的法度,以震动众心。待到民心安定、渐渐依附,而反贼势力愈见孤单,他便与七郡兵共同进军逼迫,突击猛进,大破贼兵,遂斩梁龙,降者数万人,旬月尽定。由是天下知名,朝堂称颂,以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户,赐黄金五十斤,征为谏议大夫。

    到了这次黄巾乱起,多数公卿都认为他有统兵的才略,于是皇帝又拜他为右中郎将,与皇甫嵩一起出兵平叛。皇甫嵩是谁?人家可是军人世家、名将辈出!右中郎将俸禄虽只有比二千石,也就和一郡尉相当,但却是皇上亲卫郎官的首领,恩宠信任之重,非一般校尉、将军可比。今次他本着安抚民心、分化瓦解黄巾军的目的派严义去劝降贼众、晓以大义,哪知波才竟如此凶残,将他好友枭首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波才狗贼!”朱儁心中暗骂,“我定要将汝碎尸万段!”

    此时帐外传来一声叫喝:“报中郎将大人!”朱儁收摄心神,闭上眼睛抽回抚在死者头颅上的右手,沉声道:“进来!”

    “喏!”一名亲兵进帐来朗声道:“禀大人,各营军士俱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请示行止!”“进兵狐宗乡,列阵待敌!”“喏!”

    朱儁出得大帐,正要上马,此时右军统帅、护军司马北地傅燮拉住马头对他说道:“大人请三思!左中郎将大人已遣度辽将军率军来援,据报已进至北面三十里处。度辽将军已遣人报知,请大人物务必候彼到来一起进兵,以策万全!”

    朱儁甩开他的手,厉声斥责道:“兵贵神速,岂容拖延!李靖那黄口小儿,某亦有耳闻,不过是仗着雁门豪强与并州王家的势力罢了,否则如何不及两载,便由一郡兵蹴升至二千石大员?朱某深受皇恩,夙夜难眠、誓报君恩,非比谄媚之徒,买官鬻爵,及至朝廷有事,便怯懦不前、狐疑不进、纵贼行凶,如此之人,隽耻于与之并列!”说完就翻身上马,大声下令:“起兵!”

    傅燮无奈,寻思道:“大人因好友亡于贼首,方寸已乱,心急躁进,恐中贼之圈套,吾需得快遣人报于度辽将军!”于是他唤来亲兵,低声吩咐如此如此,亲兵随即领命而去。

    时至卯末,天已大亮,一轮鲜红的圆盘从东方升起,南风吹过,梧桐、柏等阔叶林的树叶沙沙作响,鸟鸣甚欢,仿佛一切如故般祥和宁静。在一大片松柏林后,密密麻麻的潜伏着数万黄巾大军,其首两骑,一位三十余岁壮年,一位十四五岁少年,只听那少年向壮者问道:“舅舅,您说朱儁一定会中计吗?”壮者虎目炯炯地注视着前方,坚定而缓慢的说道:“会的,一定会的!我已查明,那严义是朱儁生死之交,情同兄弟,这次我将之斩首送回,必然引得那狗官暴怒;他心痛好友遇害,自责之余,必急于寻我军决战以报仇雪恨,我们便趁他心急冒进,引之入彀,施以围歼,必能大获全胜!”

    少年疑惑道:“舅舅,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点?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壮年厉声道:“绍儿!你切不可有此念头,存上妇人之仁。在朝廷眼里我们是什么?是反贼,是无恶不作、还妄想窃国的强盗!算什么两国?换过来说,官军会接受我们的劝降吗?我们自从起兵开始便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要么,杀入洛阳,改天换地;要么,横死沙场,连累九族,绝无侥幸!所以我仔细打探朱儁的官历,发现他为人持重、深通韬略,曾经成功剿灭了交州义军,其用兵软硬兼施,最善于分化瓦解,你当他派严义来只是劝降么?他是要摸清我军虚实,并且拉拢收买心志不坚者,我这次是将计就计,反引他上钩,反正他手上早已沾满了义军兄弟的鲜血,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那少年恭敬的说道:“舅舅妙算,那狗官怎是您的对手!甥儿拜服!”壮年人哈哈大笑:“元绍,你怎么也学会溜须拍马了?这不好,你应该多学些刀枪武艺、兵法战阵!”“是,甥儿受教!”

    这时,一匹探马来报:“报大帅,官军于狐乡亭西北十里处列阵跺战!”那壮年马上发令:“传令全体弟兄,出林迎敌!”“喏!”

    接着他转头对少年道:“元绍,命令各处埋伏的斥候燃炊烟传信通知你彭大叔所部,然后你亲自去一趟噀水东岸,接应他们过河!”“是!舅舅。您也要当心!”

    壮年哈哈大笑道:“我波才活了三十几年,也够本了,如今是活一天赚一天,与其给那些狗官豪强做牛做马的一辈子,不如揭竿而起,效法陈胜、吴广前辈,反了他娘的!”说完便策马奔至黄巾军前,大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弟兄们,平日里咱们受尽欺压,如今该是还报的时候了,杀尽官军,生擒皇帝老儿,冲啊!”

    “冲啊!”众黄巾应诺。更有那平日就爱搞怪的,添油加醋地喊道:“打开官仓,放开肚皮吃个饱!”“闯进皇宫,到那龙椅上坐上一坐!”“抢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给俺媳妇穿戴上,好好打扮一番,不比那官家小姐差!”“把那皇帝老儿的女人抢来做媳妇,让她给老子洗脚搓背!”“哈哈,那大脚你可得找个胸脯大大的,我知道你小子喜欢那一口!”真是肆无忌惮,越说越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