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未进河内先思退

    吕布见众文武眼神中露出崇拜和欣喜之色，知道自己刚才这番演讲，达到了预期效果，当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诸位兄弟，而今天下，群雄割据，其势已成。吕某自失下邳，俨然无根之萍。骑兵步卒不过五百，文武不过汝等七人，尚有匡扶汉室之力乎？”

    说到这里，吕布有意停顿了一下。陈宫、张辽、文聘面露忧虑，陷入沉思；高顺仍是一脸平静，反正他习惯了，吕布指到哪他就打到哪；甘宁游寇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在说“天下这么大，老子哪里不能去”；只有庞统、徐庶之前在荆襄时已和吕布讨论过这个问题，看上去云淡风轻，似乎早已心中有数。

    吕布轻咳一声，运足中气接着说道：“古今成大事者，未尝有一帆风顺者也！昔日夏后相，只身流离，而得复国；商汤被囚，终能伐纣；文王拘禁，一朝灭商；高祖彭城之战，聚五十六万之众伐楚，兵败如山，家小俱失，仅余十数人落荒而逃，然垓下一战而定天下。吾等今日之局面，远胜古人矣。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今吾等无处可去，亦即无处不可去也！”

    陈宫听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朝吕布一拜，慨然道：“主公如此雄才大略，何愁大事不成！吾等必以死相报，辅佐主公！”其他人除了庞统之外，齐刷刷朝吕布一拜，大声说道：“以死相报——辅佐主公——”庞统看着这番主公英明、文武齐心的场面，虽默然不语，但心里颇受触动。

    吕布哈哈大笑，扶起陈宫等人，轻松地说道：“诸位请起！大业还没开始，怎么能说死呢？你们都死了，还要这大业干什么呢？诸位兄弟，吕某现在就下第一道军令，汉室未兴、天下未定，谁也不许死。这是命令，都记住了吗？！”众人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齐声答道：“诺！”

    吕布一看，这凝聚人心、鼓舞士气的火候差不多了。接下来，首先要解决当前的困境问题。于是，一边回忆着关于河内及眭固有关史料，一边说道，“过去我时常刚愎自用，不从忠直之言，而今已幡然醒悟，必不重蹈覆辙。从今往后，非情况紧急，凡事决策之前，众人皆可畅所欲言、言者无罪，我必择善而从；凡事决策之后，即便心存疑义，务必精诚团结、坚决执行，否则军法处置。这是第二道军令，诸位当谨记。”众人齐声答道：“诺！”

    吕布继续说道：“河内，原本乃吾兄张杨治下。大约一个多月前，其部将杨丑杀张杨拟投曹cao；杨丑部将眭固又杀杨丑，欲投袁绍，如今驻于野王郡。某料想，袁绍目前仍在幽州与公孙瓒对峙，其见事太迟，必然不顾眭固死活。曹cao必已派遣曹仁、史涣，即将领兵渡河击杀眭固、夺取河内。如今已是三月，预计不出旬日，曹军必到；不出月余，眭固必败。日后，诸位可验证某今日之言。今河内之事，事急从权，不及细议，吾等在河内整军，只有区区半月或二十日而已。因此，定方略为十二字，‘举大义，和眭固，募兵马，弃河内’。此乃某之构想，且边执行边完善。”

    接着，吕布一一简要解释道：“这‘举大义’，乃制作一横幅，上书‘汉忠义侯丁建阳魂归并州，四姓家奴吕奉先北上戍边’。此事一应物件，某在襄阳时已做准备，稍后某把字写上即可。同时，传唱童谣‘虓虎下邳陷牢笼，四姓家奴已途穷。奇冤昭雪惊天地，千古忠义惟吕公。’务必使之家喻户晓，元直，可能做到？”

    徐庶答道：“诺！”

    “这‘和眭固’，乃遣人交好眭固。眭固原本是黑山贼中的一位首领，后投靠张杨。此人，无称王争霸之心，勇武智谋皆平平，但为人颇有义气，或因感恩张杨忠厚仁义，故诛杀杨丑为张杨报仇。某与其有过数面之缘。此事，由某备上厚礼亲自前往，即日轻骑启程，明日即可达到，由甘宁率数名亲兵相随即可。一则感谢其助我报兄仇；二则坦诚结交，互通有无；三则察其作何打算。兴霸，可有此胆略否？”

    甘宁大声答道：“有何不敢，宁必保主公万全！”

    “这‘募兵马’，需见过眭固再作打算。今河内，虽几为无主之地，但我等不能失了礼数。吾不在时，由公台兄总揽一应事务。伯平，你率步兵急速行军，护卫家小北上；文远，你率骑兵，并选出数十骑兼斥候之职，护卫伯平左右。某预计，两日后众人可到达野王，届时离城十里扎营。待某与眭固商议妥当，再行募兵不迟。公台、伯平、文远，可能做到？”

    陈宫、高顺、张辽齐声答道：“诺！”

    “这‘弃河内’，乃因河内是一块死地。北有太行山隘，南有黄河天堑，西有中条横亘，东有袁绍虎视。且，不日必将为曹cao占据。因此，河内，不是吾等安身立命之所，更非成就大事之根基。至于，届时我等离开河内往何处去，某心中已有所计较。士元兄，如今我等已‘置之死地’，如何‘而后生’？请你即刻前往勘察路线、死地求生，仲业带亲兵护你左右，十日后于野王相见，试看你我所见略同否。士元兄，可愿相助？”

    庞统心知，这是吕布给自己出道测试题，看看自己是否真有“安天下”之才。庞统何许人也，还真没服过谁，当下痛快地答道：“固所愿也，士元定不辱使命。”

    吕布又问文聘：“仲业，定要护得‘凤雏’先生安全，可能做到？”

    文聘答道：“诺！只要我文聘还有一口气在，无人能伤及‘凤雏’先生一根毫毛。”

    “好！哈——哈——哈——”最后，吕布作了简短的会议总结。吕布爽朗地大笑，幽默地说道：“诸位兄弟，如今我吕某除了空挂着一个‘温侯’的名号，仅论军职，部众不过五百人，充其量勉强算个军司马而已，那我就先当个军司马吧！半个月后，公台、士元、元直，皆为军师；伯平、文远、兴霸、仲业，皆为校尉。今日议事，就此结束。诸位，分头行动吧！”

    “诺！”众人齐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