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教你
“叮铃铃~”手机闹钟不合时宜的响起，吵得苏炀头疼。 床上传来翻动的声音。“嗯~”一声像是小奶猫撒娇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苏炀顶着鸡窝一般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啧。”没睡够，烦死了。 苏炀抬手揉了揉头发，转身下了床。今天难得的假期，本来想要补个觉，但是经过昨天辛念桦的软磨硬泡，他今天要去打篮球。嗯，与其说是打篮球，不如说是坐在一旁看辛念桦打篮球。他不太想玩，没意思。 苏炀拖着一副酷似八十岁的老龄化骨头出了房门。 客厅里，只有电饭煲在勤勤恳恳的工作着。除了跳档的声音，便只剩下窗外飞过的鸟儿的鸣叫声以及自己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得自己在家。父母忙着工作，可怜的娃儿自己品尝人生寂寞之苦——不过那不是苏炀。他很喜欢一觉醒来安安静静的家，有一种令人舒心的安逸感。 “嗡嗡——”手机振动声在此刻显得那么清晰。 苏炀拖着沉重的身躯，懒懒地挪回了卧室。 伸手抓起手机，看到了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框：打球吗？炀哥。 辛念桦到是挺有精力，放假不在家补觉竟然还有时间去打球。 苏炀没想回复，准备以沉默来拒绝对方，刚准备放下手机便又听到了振动。修长的手指用力收了收，指尖触碰到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信息框里又蹦出来的一条消息：有女生哦~来不来？ 无聊。 苏炀收回即将碰到手机的手，转身出了房门。 床头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 “那个女生也会来。” 呼~家里没人，清净的很。舒服！ 苏炀拉开椅子坐到了餐桌旁。 骨节根根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薄薄的红唇覆在银色的勺沿上。银光晃过他微张的唇，映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急不慌，慢条斯理，就好像是古代富人家享受生活的公子哥一般，令人向往。 “叮铃铃~”手机在紧闭房间门的卧室里传来声音，不屈不挠。 “啧。”怎么一大早老是有人找，都不闲吗？ 苏炀没理，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正当苏炀以为清净的时候，手机又开始了嘶吼。 苏炀忍不了了，他放下勺子，转身进了屋里。伸手拿起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态度恶劣，语气生硬。 对方好像是被这声音吓到了，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炀炀，怎么了？” 声音听起来比苏炀的温柔不少。苏炀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间有些恍惚。 这个人，多久没有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苏炀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想你了。”对方笑了。 “别恶心人，好好说话不会是吗？”苏炀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对方听了不仅没有恼，反而笑了起来。“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回国吗？小兔崽子，亏你哥我还挂着你，你就这态度的？” “表的。”苏炀剑眉微挑，原本绷紧的唇角此刻也上扬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行，那看来我是白疼你了。原本还想着把这新衣服给你送去，看你这态度，还是别了。我怕你一生气，哪天再给我撕了，那我可得不偿失啊！”夏裳（chang）坐在车里，一手拿着一袋衣服，一手拿着手机。 “那就不给了。我也不缺衣服穿。”苏炀拉开椅子，转身坐了下来。 “嘶~你小子，欠揍是吧！等着，我现在就在路上，一会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夏裳被这人气得咬牙切齿。臭弟弟，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好啊，静候您的到来。”苏炀抬眼看了看表，九点半，距离辛念桦约球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苏炀将碗里的饭一股脑全都塞进嘴里，一脸不爽地进了厨房。刷碗去了。 九点十五，还是没有门铃声。苏炀不准备等了。 苏炀掏出手机，准备给夏裳打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 夏裳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物品的重量再加上爬楼，让他现在有些喘。“呼~累死我了。你小子，不知道接一下东西的吗？” 苏炀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累的就快要趴到地上的表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从对方那里接过了袋子，转身进了屋。 夏裳左手扶着门框，右手在胸口上抚了抚。顺顺气，真得要喘死了。 苏炀将一堆东西放在客厅的地上，转身回了房间。他要去赴约了。 夏裳看着穿戴整齐的苏炀，一头雾水，“我说，阿炀啊，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特地换了一身衣服，这么贴心的啊~”夏裳开心地两眼都笑成了月牙状。 苏炀瞥了一眼傻笑的表哥，一脸不屑，“做梦也得挑时候吧。我有约，你自己待着吧。哦！对了，别乱翻东西，更别乱啃，你的老牙可受不了折腾！”说完转身开了门。 “哎！你小子！怎么......” “砰！”面前的大门无情地隔绝了夏裳的声音。房子里回荡着门摔上后的声音。没天理！这臭小子竟然这样对自己，等他回来一定给他好果子吃。 苏炀看着面前扣篮快把球扣到天上去的辛念桦，真的无语了。 “呼~爽！炀炀，来啊！”辛念桦抱着球，站在篮筐下看着对面的苏炀喊道。 “别喊我炀炀！啧！”苏炀站起身，迈着长腿向辛念桦走去。 “哈哈哈！行，苏大少。”辛念桦对站在面前的人笑着说。这人，不禁逗，所以要多逗一逗。这才有意思嘛！ “给你球！”辛念桦将球扔给苏炀。苏炀接过球后微微跳起，双腕向下微压，篮球被他以一个堪称完美的抛物线的形式投进了球框。“我X牛啊！这么都能进，厉害。”辛念桦正感叹着对方竟然可以在这种角度极其刁钻的情况下把球投进篮 筐，简直是大神好吗！有些人，别看平时不玩球，一旦玩起来，是能瞬间秒杀对手的大佬级别的存在啊！ 苏炀没有回应辛念桦的马屁。他回身将球又扔给了辛念桦，之后走到场边的长椅上坐着休息去了。 “还真是个大爷，体力就这些吗？”辛念桦看着优哉游哉的苏炀，小声嘀咕着。这人，一点激情都没有。十七八的年纪，正值大好青春，应该活力四射朝气蓬勃才对，怎么一天到晚暮气沉沉的，整的跟个行走的夕阳红似的。 苏炀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长椅的椅背上，一脸享受地看着天空那好似棉花一样的云。舒服。这才是生活，就应该静一静，没事总搞那些激情四射又耗费体力的运动干什么，多无聊。人生的真谛在于静止。 辛念桦在篮球框下“哐哐”扣篮，声音大到苏炀现在就想把他一脚踹飞出去。不过他懒得动手，太耗费力气了。 “你说，我叫你来，干什么！”辛念桦将手里的球用力投了出去。看着球与篮筐接触了个寂寞之后，辛念桦走到苏炀身边坐了下来。 “啧！离我远点，靠那么近，一身汗！”苏炀扭头喊道，顺便往旁边挪了挪，以远离一身臭汗的某个人。辛念桦看着苏炀紧皱的眉头，突然有些伤心。“你又不玩球。”声音是苏炀从未听过的失落。苏炀愣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好了，我知道了。我道歉，对不起，刚才太凶了。”声音清晰，每个字都敲在了辛念桦的心上。辛念桦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柔和的苏炀。他震惊了！ “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了！”辛念桦双手扣住苏炀的双肩，用力的晃着。他一定要拯救他的好同桌，千万不能变得不正常，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当不了救世主，当个无名英雄还是可以的。 苏炀不想玩了，也懒得知道辛念桦叫的人是谁。他站起身，双手滑进裤袋，头也不回地向场地外走去。辛念桦见他要走，急忙喊道：“你不再等会吗？她快到了！”苏炀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身后又传来辛念桦的喊声：“曲熙悦说她到了。”这声音很小，在两人现在的距离来看，苏炀肯定不会听到，但是他却停了下来。 苏炀看着面前的女生，一身清爽的运动装，马尾高高扎在脑后，清秀的脸映在苏炀的眼里。莹润的唇，微微张开，“你也在？”语气里充满震惊。 苏炀转身看了一眼正鬼鬼祟祟准备逃走的辛念桦，“去哪？” 辛念桦听到后浑身一抖，定在原地不动了。他缓缓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搅着。“那个，我真的有事，要不你们先聊，我先走一步。”说完转身就要跑，不料被眼疾手快的苏炀抓住了衣领拽了回来。“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能打架，打架会被抓起来的。单方面打人也不行！”辛念桦挣扎着大喊。 曲熙悦看着面前的场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这俩人，还真是一对活宝，虽然苏炀只能叫“假活宝”。 苏炀凑近，低声对辛念桦说：“你要死是不是！叫她来干什么！” 辛念桦看着近在咫尺，马上就要吞了自己的人，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还想活到一百岁！那个，人少嘛，我就想到她了。人多一个热闹点，而且你和她也认识，比较好说话嘛！你、你先放开我。”辛念桦伸手拍了拍拽着自己衣领的爆满青筋的手。苏炀没再说话，松了手。“咳咳！咳咳咳！”辛念桦转过身猛地咳了起来。 苏炀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女生，只见她正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苏炀看着曲熙悦，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这个女孩，还真是，爱笑？ 曲熙悦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感觉你俩感情挺好的。” 辛念桦听到这儿，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腾！”地直起了身，伸手在自己和苏炀面前点了点，一脸惊愕地说：“我和他？你怎么看出来感情好的？他刚才还在威胁我好......唔！唔唔！”辛念桦再一次被苏炀强制禁言。 “那个，没什么，别听他瞎说。我教你打球吧？”苏炀一手捂着辛念桦的嘴以防他再说出点什么，一手朝一侧停在地上的篮球指了指。 曲熙悦顺着苏炀的手看去，“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吗？你会打？”说完又在球和苏炀之间看了看。奇怪，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苏炀不喜欢这个的，怎么今天会打球了？ 苏炀听到曲熙悦知道自己不喜欢球类这件事，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自己从没说过这件事，也没机会说。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捂住嘴的辛念桦，又抬头看了看面前微笑着的曲熙悦，瞬间明白了什么。于是，苏炀狠狠地瞪了一眼被自己“扼住命运的咽喉”的辛念桦，只见对方竟然好不要脸的冲他抛了个媚眼。咦~恶心！ 苏炀松开了手，被捂到快要窒息的辛念桦立刻跳到了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人是狠啊！”辛念桦在心里默默吐槽到。 曲熙悦正看得起劲，只见苏炀转过身，勾了勾唇，“来都来了，我教你打球？”说完便走到一旁拿起地上的篮球，在手里来回倒了倒。 “我，我不会。”曲熙悦连连摆手，她真的不会。如果出糗怎么办？ “啧！所以说我教你啊！笨蛋。”苏炀的眼神原本还是冷冰冰的，但在看到曲熙悦那双透露着些许慌乱的眸子时，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起来。“过来，我教你你就会了。”苏炀向曲熙悦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曲熙悦看着他的手，没有过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作。空气仿佛变得凝滞起来，时间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苏炀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他突然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抱歉，不喜欢就算了。”苏炀缩回了手，转身准备走。 “喂！我没说不同意啊，笨蛋！”身后传来女孩的喊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银铃一般，令原本心情低落的苏炀顿时满血复活般的兴奋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女孩，这一次，他明白了什么叫作“为你改变”。 “你确定？”苏炀一挑眉，看着对面怀里抱着篮球的曲熙悦。 “是的，我确定！”曲熙悦目光坚定地看着苏炀，伸手将球递了出去，“给，你教我。” 苏炀笑了，伸手接过了球，“好的，看看笨蛋能不能学会。”说完便向篮筐下走去。 “哐！”球在苏炀手下被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的进了篮筐。“怎么样？还是比较简单的吧？”苏炀转身看着身后的曲熙悦说。“你还是会笑的嘛，干什么不好好给我说话。”曲熙悦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男孩，那表情就像是讨要奖励的大狗狗一样。 苏炀听到这话，突然又笑了，笑得很大声，“哈哈哈！你真是个笨蛋！我又不是植物人，怎么可能不会笑呢！笨蛋啊。”笑声真得很让人火大。 “你还教不教？不教我就走了。”说完曲熙悦便转身要走。 “哎哎，教的，别走啊！”苏炀喊道，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曲熙悦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教的，教的。”苏炀笑着说。 “行，那我学。先松手。”曲熙悦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那触感有些粗糙，又有些温暖。 “哦，好......好的。”苏炀松开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那，开始吧？”曲熙悦笑着说。 “哎，对对！这么拿球是对的，嗯！” “哎？不对不对，不是这么投的，你要看准球框，找好角度。” “嗷！砸我干什么！看球筐！” “不对不对，刚不是会的吗？又忘了？你这脑子是鱼脑子吗？七秒记忆。” 苏炀在一旁卖力的喊着，在球场上乱跑，就像是疯子。捡球，扔球，捡球，扔球。苏炀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一辈子的耐心都拿出来了，怎么对方还是不会？ “啧！笨啊！我说过怎么拿球的吧？你这手怎么回事？手指不想要了早说，省得我再给你出医药费。”苏炀气喘吁吁地说。这女生玩球，还真是不一般啊，累死老子了。 曲熙悦抱着球，看着蹲在一旁喘着粗气的苏炀，“你不是不喜欢球类吗？怎么会打球呢？”说完就将球放到了地上，蹲下身看着苏炀。 “你们俩，够了吧！这还有个活人呢！”辛念桦倚着篮球架，不满的喊道。 原本还在斗嘴的两人，听到辛念桦的声音的时候都愣住了。 “他没走吗？”苏炀看着曲熙悦疑惑地问。 “没，一直在这里。”曲熙悦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篮球架下的孤独身影。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情侣虐单身狗。 “嗷！没法活了！我走了，你俩自己恩爱吧！”说完，辛念桦就转身欲走。 “你敢。”苏炀看着面前的身影，冷冰冰地说：“你那物理作业是打算教白卷对吧？” “你！”辛念桦转过身，颤抖着指向蹲在地上的苏炀。“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是吗？那好吧。”苏炀站起身，弯腰捡起球，看着还蹲在地上的曲熙悦，他伸出手：“要拉你起来吗？”曲熙悦摆了摆手，很麻利地站了起来。苏炀看着面前正在跺脚解麻的曲熙悦，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苏炀将球扔给了辛念桦，“来，投三分。我中，请你吃饭，随你挑。你中，请我吃饭，随我挑。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说完又挑了挑眉，眼神中充满了不相信。辛念桦接过球，心里默默吐槽：“笑死了，我怎么可能会投不中？天天玩，手感还是有的。”只见他抬起手，向前垮了几步，一个弹跳踩到三分线上，接着向上跃起，在一个华丽的转身下落后，球从篮筐边上弹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没中。请吃饭。”曲熙悦淡淡地说道。 “嗯，没中。这可有证人呢啊，不能耍赖的。”苏炀伸手指了指一旁微笑的曲熙悦，示意辛念桦要兑现承诺。 “好，请！”辛念桦牙齿都要咬碎了。 苏炀拿过球，转头对曲熙悦说：“来吧，我看看你是不是笨蛋。”之后便将球给了曲熙悦，示意她来投篮。“你站哪里都行，进了，他请我们吃饭。”说着便指了指辛念桦。此刻，辛念桦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小丑，非要在两个翩翩起舞的蝴蝶间吹口气。 曲熙悦接过球，站到篮筐下，深吸一口气后，双手用力向前扔了出去。 球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然后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进了筐。 “我去！这都行！”辛念桦瞪大眼睛看着从篮筐中下坠的球，震惊地在曲熙悦身上打量着。突然眼前被什么身影挡住了，抬头一看是苏炀。苏炀冷着一张脸，语气有些不友好：“你看什么呢？”说完便伸手将辛念桦转了个身，“去投那个球 框。”顺着苏炀的手看过去，一个没有网的球框孤零零地站在那。 “你说什......么......”辛念桦原本有些生气，居然让自己去投那个破球框。可当他回身看到一直站在篮筐下的曲熙悦的时候，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苏炀是怕自己砸到她。明白了。 辛念桦拿起球，转身走到篮筐下，随手一投。那球真的不负众望，擦着篮筐边落到了地上。不就是一顿饭吗，我请了。 当天晚上，苏炀带着曲熙悦狠狠地宰了辛念桦一顿。辛念桦隔天给曲熙悦发消息：苏炀那小子太能吃了吧！一个人点一百块钱的！他还是人吗！ 曲熙悦看到消息后笑了，她没有说明真是原因，只是给辛念桦回了一个笑脸。辛念桦不知道的是，那一百块钱，其中有给她的哈根达斯的钱。 哈根达斯。是她第一次收到他送的东西。 真贵。 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