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葬礼
父亲说的是真的，这通电话打完之后，徐峰的号码便已经拉黑，微信受到一笔两万块的转账之后。 徐峰回了个谢谢，但已经被对方拉黑了，虽然内心十分的痛苦。 但他明白，接下来，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他收到消息，离婚手续已经办完，并签完了字，房子和自己归母亲。 父亲带着一半的钱财离去了，这倒好，不需要再另买一套房子。 可，他并不想留在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这里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他打了电话通知了120和殡仪馆，打120是为了给母亲死亡证明。 一系列问题解决之后，徐峰第二天请了假。 “老师，是我，徐峰。” “什么事情？”秦雨梦对徐峰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为自己班级带来了荣誉。 她自然知道徐峰的过往，也表示同情，对方的成绩也因为家庭原因，一落千丈。 虽然本来也好不到哪去。 “老师我明天想请一天的假期。” “嗯，一天是吧，什么原因？病假吗？”秦雨梦以为徐峰是今天运动过度导致身体不太舒服。 也没有一口回绝对方。 “我mama死了，明天我打算安葬我妈。算是事假吧。”徐峰说的很从容。 其实他对自己的母亲没多大的感想，对方并没有给予自己应有的照顾和责任担当，可毕竟血浓于血，虽然觉得把自己生下来是错误的。 但他觉得，这就是母亲给予自己最大的恩赐，这就是他为母亲做得最后的事情。 秦雨梦的内心猛然一动：“没记错的话，你爸爸和你妈刚刚离婚对吧。” “嗯。” 秦雨梦虽然觉得自己一个外人说这些不太好，可徐峰并没有亲属了，法律上来说，这件事情还是徐峰母亲的错。 可徐峰的父亲并没有追责，并且平分了家产，算是仁义尽致了。 “这样，老师明天也请一天假，老师今晚去你那，你别想不开做傻事。”秦雨梦叹了口气，这家人真的太可怜了。 作为徐峰的班主任，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毕竟是自己的学生。 如果在这个时刻，不做出什么的话，可能对自己而言，是过不去的坎。 “不用麻烦了老师，我还没那么傻...”徐峰沉默了许久。 “你要知道，老师是关心你，你现在刚刚成年，还没有足够的心智去承担这一切，你等着，老师马上就来了。”秦雨梦听到徐峰的话。 更觉得对方想不开，她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许久之后，徐峰带着啜泣的声音传来：“谢谢。” 徐峰从未憎恶过任何人，似乎是家里太过于宁静，令他感受到了，一种实质的孤独。 确实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不过两个月的孩子罢了。 完全没有能力去处理眼下的事情。 “嗯，没事，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另一通电话响起：“您好，按照要求，遗体将在明天上午十二点火化，请来xxx一条龙服务等候。” “好。” 挂断电话后又是一阵沉默，徐峰想了想，站起身走向厨房，家里菜还充足，简单的做了两个荤菜，煮好米饭之后，徐峰的门铃响了。 “来了。” 秦雨梦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当徐峰打开门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雨梦不大，也就二十六岁，刚刚考上教资，来了这个三中教学，长得很漂亮，大家其实都很喜欢这个老师。 但徐峰并不是，或者说，不是不喜欢漂亮的，而是，自卑。 “老师你好，请坐，还没吃饭吧。”这个时间段，老师一般才刚刚下班，自己以往散心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老师这个时间才从学校回家。 秦雨梦走进房门，换了鞋子，看着天花板那还未取下的吊绳，似乎知道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徐峰端上饭碗筷子：“谢谢老师的关心了。” 对于老师，徐峰内心表达感谢，自己确实有些不舒心，现实总是这般，不是没钱，就是疾病苦难缠身。 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般轻松如意。 “关心学生是应该的，你mama的事情也不要想不开，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总得向前看，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为了还存在的，你也得继续存在下去。” 徐峰沉默的吃着饭，听着老师的话：“老师，我懂这些，人总有一天会死，不是今天就是以后，其实对我而言。” “活着已经成了奢求，没人会希望自己这样的存在活着。” 秦雨梦停下筷子：“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没人希望？老师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有时，实话要比安慰更有用。” “你认为，难道你的死就能够唤醒那帮没良心的人？并不可能，你的死不过一粒尘埃落入海洋，连一滴水花都翻不起来。” “你要做的，就是改变，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高攀不起你，明白吗？” “你总纠结自己的死亡能否改变现状，可就算改变了，你还能看到吗？《日瓦戈医生》当中，那句话我很喜欢，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 “它说“生命体总是通过无数重组和变化，无时无刻地不断循环再生充斥着宇宙，你现在执着自己将来能不能死而复生，让自己焦虑不已，却忽视了你的诞生其实就是从死亡当中复活了。”” 秦雨梦很喜欢这句话，当初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反复读了好几遍。 徐峰听着对方的话，脑子思索着：“老师，我没那么蠢得，我都懂，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会追随死者离去，那是愚蠢的。” “死亡，无时无刻都在出现，新生无时无刻都在上演，那句话很好，我的诞生，就是从死亡当中复活。” “或许，对于母亲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归宿吧。” 徐峰吃着吃着，一滴泪滴落，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老师安慰了许久之后，便回房间睡觉了，家里有多余的卧室，整理出来，老师便睡了。 次日，二人早早起床洗漱，徐峰穿着一身黑，很庄重，这样的地点，也必须要肃穆。 来的人除了徐峰和秦雨梦，就只有负责火化的工作人员。 最终，母亲在一团烈火当中化作灰烬，徐峰也强忍住泪水，目送着母亲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