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跨服聊天，最为致命
周三下午，于念就将总结报告交给了贺部长。 快速浏览了一遍之后，贺子章很不满意。 “这就是你写的检查？篇幅这么短？内容这么肤浅？根本看不出来你反省的认真程度！！！” 眼见得贺部长又要发火，于念赶紧插话说：“贺部长，要不然您也给郝总看一下。归纳一下您两位领导的意见后，我一并修改。您看可以吗？” 原来这小子想图省事啊，让我跟郝总汇报完少改一次乐得轻松。想打这个算盘可没这么容易！你越想省事我越得让你废事！ 欸，等等……不如我就拿着这个直接给郝总看，然后既可以当着郝总的面好好损损这个于念，回过头来又可以借郝总的意见再跟他开一次火。让他不听话！哼哼！ 一举两得！对，就这么干！ 主意想定，贺子章不免收起了看起来又要一点即燃的态度，转而带着几分亲切地跟于念说到：“这样也好，这样效率更高~些。”看起来态度虽然硬生生地扳转了过来，但还是有意地将“高”这个字咬得长了一些，似乎是想用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显示自己的高明，以及对于念不屑一顾的贬损。 “好的，贺部长。您说的对，这样确实效率更高些。”于念完全没有get到对方刚刚那一瞬间脑回路的百转千回，还以为单从自己反馈那句建议里，贺部长就嗅出了自己已经跟郝总就总结报告一事进行过沟通的意味，然后马上见风使舵地接受了呢。 看起来，贺部长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啊。仅仅通过我的一句话，就判断出了孰重孰轻，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之前还觉得他只是因为奖金扣除感性动怒呢，似乎是我格局小了，错怪他了…… 于念心中这样想着，嘴角也不禁微笑起来。 我特意拖了个长音损他都听不出来？就这，还高材生？还人才？真笑死我了！看他一会怎么收场！ 贺子章心中这样想着，嘴角也不禁微笑起来。 于是，两个揣着各自不同心事的男人，互相看着对方的面容，映着透过落地窗斜射而入的斑驳的午后阳光，都露出了看似会心、信心、温馨的微笑…… 跨服聊天，最为致命！ 率先打破这有些断背氛围的是贺子章：“郝总下午4点有个视频会议，等结束后我跟郝总汇报完，你再来找我。这会你先把工作处理好，但是今天不要着急下班离开，于念。” 自己这手欲抑先扬真是太精彩了，我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贺子章不禁心中忖到。 “好的，贺部长，收到。”看着说完就已经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的贺子章，于念还是很懂规矩地进行了口头回复了确认。 既然没有成见，大家也都很职业，那我也先把手头的事忙一忙好了。于念一坐下，就立刻把自己投身于巨大的显示器后面，同时打开了多份行业研报和多个市场交易软件，聚精会神地开始工作。 “好样的”的表情包； “恭喜你”的表情包； “鼓掌”的表情包； “大拇指”的表情包； 再次几乎同一时间的，小分队群里其余四人的头像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谢啦！”敲出这短短一句真诚的致谢语之后，于念就关闭了群消息，认真投入地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5点15分。 贺子章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敲了敲郝总办公室的门。 于念略感不解：按说郝总视频会议不应该开75分钟这么长啊……哦，应该是因为贺部长理解了郝总已经跟我面谈过，看过报告后，大概他也觉得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的缘故吧。 自我宽慰了5秒钟后，于念也就释然了。 “郝总，于念把检查写好交给我了，我想着在正式提请OA之前，先呈您览阅。这是他的检查，请您过目。”说完，贺子章双手轻捏总结报告的上侧左右两角，以对方视线之下的角度，递给郝雯。 “好。贺部长，你先坐，我看一下。”郝雯单手接过，示意贺子章就坐后，便头也不抬地看了起来。 安静。 翻页。 一直很安静。 早就已经在极尽所能地打着腹稿，殚精竭虑地暗自遣词造句，还是自觉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的贺子章，要不是出于郝总阅读时不应打扰的职业素质还健在，恐怕从一进门就要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我看完了。贺部长，你看过之后什么意见？”郝雯平淡地发问。 就是嘛，就等这句了嘛。贺子章在克制着自己即将喷涌的情绪，仍表现得看起来颇为淡定。 “郝总，感谢您给我机会表达我的观点。从结论上来说，于念的这篇检查太肤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也根本没有反省因为他的错误给部门，更是给公司，带来多大的不良影响。当然，我也理解，作为一个刚留学毕业的学生，也不能过于苛刻地要求他的思想意识能达到完美的水平，国内经济、金融环境的快速发展也不是他这样的新人在国外镀一镀，淘一淘金，然后照本宣科拿来主义就能跟得上的。但不管怎么说，说回本质，他的这份检查太过于敷衍，无论如何，必须让他重写！” 一气呵成！有理有据！看似让步，实则不依不饶！ 发挥实在太好了！就凭刚刚这一段，知名语言类电视节目《怪诞说》怎么没邀请我去参加海选啊！不对，不是海选！是评委啊！贺子章这会儿心里的得意程度，虽算不上登泰山而小天下的状态，但也超越了登东山而小鲁的感觉。 “嗯？你继续说说。”郝雯恢复了平时惜字如金的状态，示意着贺子章。 郝总这是在鼓励我啊！郝总这是也对于念这么不识好歹忍无可忍了啊！活该！ 彷佛得到了鼓励一般，贺子章清了一下嗓子，再度开口：“首先，在总结得失这部分，只强调了自己展业的方法没有及时调整，完全闭口不谈自己的态度和能力上的欠缺，这完全是避重就轻；其次，对部门其他同事的拖累，对公司整体经营目标的影响绝口未提，这完全是避实就虚；最后，对咱们润泽的培养，尤其是郝总您的栽培视若罔闻，这完全是忘恩负义。综上，我认为，不仅这份检查完全不合格，作为公司一员，于念这个人也完全不合格。” 今天我的发挥太漂亮了！太完美了！逻辑清晰，层层递进！现在的贺子章，自认差不多可以登泰山而小天下了！ “明白你的意见了，贺部长。那我也说一下。” “好的好的，请郝总指示。”收束住内心的狂喜，贺子章瞬间又切换回毕恭毕敬的神态。 “总结报告有强调从读书到从业的方法论转换，也有分析今后的展业的思路方向，也结合了可能应用的工作场景。” “是的是的，就是太肤浅了。”贺子章不失时机地进行着自我感觉良好的补刀。 “同时，我有观察到，于念的工位上，除了国外原版书之外，还有不少国内知名经济金融学家的书籍。所以，态度、知识、能力上，于念都没有任何问题。” “额，这个……”突然感到不安的贺子章略显词穷。 “至于说影响，虽然不能说没有，但对公司，对你们业务部，这都在可承受范围内，没必要小题大做。” “……” 已经不是词穷，而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贺子章瞪大了双眼。 “这份总结报告，我跟于念进行过沟通，他也很深刻地从自身找原因、想办法。与你认为的不同，我认为，不仅这份总结报告完全合格，作为公司一员，于念这个人也完全合格。你认为呢，贺部长？”说完，郝雯就直直地盯着贺子章，不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 已经不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贺子章现在非常的不自在了。 跨服聊天，最为致命！ “对对对，郝总您指正的特别对……” “好了，不用说了。让于念提OA吧。还有，记得提醒于念加内密，存档，不公开。”不等贺子章再想说什么进行转圜，郝雯就下了逐客令。 “好的，郝总，那我去了。” 好你个于念，怪不得你要先让郝总看，原来你成心给我挖坑！你给我等着！今儿让我丢这么大一个人，咱俩没完！ 5分钟后，贺子章来到于念工位前，出奇平静地说了句：“于念，你可以提OA了，加内密。”说完，就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幸亏先让贺部长拿给郝总看了，不用重复劳动了，沟通可真是门学问啊。于念心里不由得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跨服聊天，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