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滴水不漏的法子
“这还不够厚道？你还是赶紧把丈二宣的解决方法讲完吧。不然要吃了你的，就不只是比丘尼了，什么主持、首座、罗汉、居士一众人等，估计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孙仲轩轻松地笑了笑——只不过感觉上绝对不是被故事情节所吸引的那种笑。 于念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谨慎地选择着表达方式，略微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口说到：“小和尚虽然有了构想，但，一来，估计要动用不少寺院的资源，二来，也许会造成天下佛法僧之间产生某些变化，所以小和尚自己属实拿不准，就只好先跟首座商量商量。” 说完，停顿了一下，颇有迟疑之色地看了看孙仲轩。 孙仲轩迎着于念的目光，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小和尚判断，三千多刀的需求量，一个人两个人去化缘肯定来不及半年之内的开坛论法活动，那唯一的办法只有悬赏。” “悬赏？跟这家寺院自己的俗家弟子们悬赏吗？” “不，跟全天下人！” “全天下人？” “全天下人？” “嗯，全天下人。也包括每家寺院的外室弟子，和千千万万的俗家弟子。” “我明白这层意思，但是，那其他寺院悟性高的和尚们应该也能按图索骥，凭空誊录出其他真经了吧？更何况在第一卷真经已经问世的情况下，怕是世间早已沸沸扬扬了！选择在这样的时间节点进行悬赏，会不会太无谋了？” “所以，小和尚要使用一些手段。” “哦？听起来，小和尚早有对策？” “虽然誊录真经所涉及的珍贵素材品类众多，同时，数量最大、需求最为集中的只有丈二宣，但是，若要是悬赏，那就不能只对这一种单品进行，要不然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要对全珍贵素材进行悬赏——包括这家寺院暂目前阶段誊录真经暂不涉及的素材也一并悬赏！” “混淆视听？” “嗯！具体来说，每种珍贵素材明码标价，溢价明显却又不会比例失衡。唯独挑一样非丈二宣的素材，比如说，漱源阁的白狼毫，定下一个倍余的限时溢价悬赏额。这样，结合刚刚问世的那部真经，大概率其他寺院僧众们的注意力，会被其急躁的心态引导到虽也罕见，但用量并不算巨大的其他珍品素材上。” “暗度陈仓？” “嗯，与此同时，悬赏时附加规则：第一天0-24时内所有的悬赏按原溢价交割，第二天折损5%，第三天再折损5%，以此类推。不仅如此，第一天第一位交割之人，将给予其标价翻番的奖励，以示决心。” “城门立木？” “嗯，这样的话，极大概率会出现如下情况：首先，这家寺院自家外室弟子和俗家弟子，定能毫无悬念地支持自家寺院——当然，寺院也会按价支付，算得上是对其平日表现的一种鼓励，增加本家寺院凝聚力与归属感的一种措施吧。” “其次，尚未皈依到任何一家寺院的居士，以及无法参加开坛讲经的小型寺院，也会毫无迟疑地支持这家寺院——因为资源不如资本对他们有吸引力。既然有此良机，与其固守尚不知如何使用的那些珍贵素材，倒不如‘变废为宝’，换得些盘缠，扩建山寺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也好，都更加方便实在些。” “再次，那些大型寺院，应该不会接受自己家的俗家弟子们向小和尚所在的寺院交割珍贵素材，而是会对标小和尚家的寺院，也跟进悬赏。这样的话，加上先前定价上的误导，那些寺院多半会在白狼毫这样的素材上苦心钻研，从而用量巨大。但因为其暂时无法掌握誊录真经最核心的要点，在其既有的思维圈里不断尝试，力图用概率学解决问题，这就又会反向增加白狼毫的消耗量，他们就会自己再给自己施加进一层的心理暗示，就是——不是方法不对，而是概率太低。所以那些寺院就会一厢情愿地误以为小和尚家的寺院，以广撒网式的悬赏只不过是欲盖弥彰，误以为小和尚家的寺院真正需求的是白狼毫——当然，不同诵经班首术业专攻不同，有的也许同样会是白狼毫，有的也许会是得道斋的古方砚，有的也许会是大古楼的儋徽墨，但不管怎样，都不会是丈二宣。” “不好意思，能容得稍微提个问题吗？”孙仲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断了于念所讲述的故事。 “队长，您请问。” “也不是我想问，是小和尚那家寺院的首座，想问一下藏经阁的那位比丘尼。” “既然是首座，当然问得。” “方才讲到，小和尚有充分的自信，誊录真经的过程，其他寺院之所以暂未成功，他们会误认为是概率太低，而不是方法不对。对于饱览世间已有真经的比丘尼来讲，小和尚的这种说法，当真与否？” “说来惭愧！那比丘尼也算自诩通晓世间经法，识尽三界谱系，但直到遇到这个小和尚，她才发现原来，现有的这诸山百寺，都跟自己一样，只是井底之蛙罢了。所以，比丘尼能肯定地回答，让首座大可不必有这层疑虑。”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刚刚的讲述，于念，你继续。” “嗯。其他寺院为了也想能在新的真经保有上不落人后，所以虽然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不效法就必然落后。因此，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参与这场悬赏竞争。白狼毫、古方砚、儋徽墨等等这些的悬赏短时间内的叫价，肯定一直居高不下，而各大寺院为了维持日常生计等种种开销，自然会把需求最不迫切，溢价率较低的珍品——也就是丈二宣陆续经手隐匿投出。所以，对小和尚的寺院来说，至此，算是真正完成了对丈二宣的悬赏。当然，还会有不少细节，比如，小和尚的寺院在最初阶段，也应该小额、隐蔽地交割出一些丈二宣，而当局已形成、势已稳固之时，便可以不再遮掩，大张旗鼓地持续交割。这算是真正意义的反向欲盖弥彰吧。” 孙仲轩和崔婕彼此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都在仔细地品评着这个故事最后的精彩部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摆个不停。几经沉吟后，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的，是孙仲轩。 “也许，首座会问小和尚，他口中的‘也许会造成天下佛法僧之间产生某些变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刚刚那一番推理演算，说到底，不过是小和尚溯本逐源的自以为是罢了。真论其他寺院是否能够破茧成蝶，也窥透个中奥妙，小和尚没有绝对的把握。” “也就是说，随机型风险还是有的，对吧？” “是。” “但，对于这家寺院来说，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是。” “首座听到这儿以后，会怎么回复比丘尼和小和尚，有人想知道吗？” “有！” “想！” “只要他们的寺院不出系统型风险，那就全力以赴钻研真经的誊录！在这名首座看来，经过这样一系列运营之后，宏扬佛法的至臻大道上，他们早已一骑绝尘！退一步，即便其他寺院借镜观形、偶有所得，天下间得道高僧当如雨后春笋般与日俱增，那，这名首座也乐于与众高僧坐而述经，立而辩法。与天下英杰过招讨教，也足慰其平生之志也！” 这是何等的格局！ “至于小和尚担心的第一个问题，首座这样回答了他：十二个时辰内，待得主事之人共议过后，将会在寺中通告。届时，小和尚和比丘尼只管放手去做！只一点，首座再三叮嘱二人。” “首座怎讲？” “珍品悬赏得来不易，应先极力网罗齐备，后发力誊录。否则一来过于引人耳目，容易打草惊蛇，二来增加寺院成本，也非众人所愿。所以，尤其是小和尚，每日与罗汉堂堂主的晚课，万不可辍！” “队长，这不是一点，这是两点……”于念小声嘀咕了一句。 “领会精神！”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