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

    当森回到家时，已经天亮了，或者说，已经正午。

    “爸爸。”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撞上了森的怀抱。

    “诶呦，好一个胖小伙。”森接住包包，把他高高举过头顶。自从额外任务打破了他宁静的假期后，他就没有在这么真切地笑了。

    “爸爸，我今天想去游乐园。”包包被举得很高，一边转圈一边咯咯地笑着。

    “诶，算了算了，游乐园太远了，爸爸今天带你去钓鱼。”

    “不嘛不嘛，就爸爸这些老年人才钓鱼，我要去游乐园！”包包在森的手上扭动着，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

    “好好好，今天包包生日，爸爸全都听包包的，好不好？”森把包包放在了地上。

    “那还差不多。”包包叉着腰，又赶紧去餐厅座椅上把自己的小遮阳帽拿上。

    丹透红的面颊上一直浮现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静静看着父子俩大闹。

    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刚带娃一样。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体育馆，你说了听我，我不要去体育馆！”包包趟空艇后座上扭滚着，把能拿到的一切一切东西都砸向森。

    瓜子、玩偶、小玩具、导航仪、球状机器人......都在空中飞舞着，又被力场轻轻弹开。

    森坐在手动驾驶位上，黑色的渔夫帽扣在他的脸上，但仍可见他嘴角若隐若现的一缕狡黠的笑。

    丹觉得旧时代的心理年龄判断需要适时发展了。

    ......

    “希望你清楚，这里不是你们执行者该来的地方。”

    男人刚毅的面庞上有一道直划过双眼的刀痕，眼窝中，两个连义眼都称不上的团状仿生机械，正冒着淡蓝的荧光，机械的僵硬中流露着敌视。

    “嗯，好。”人影似乎笑了一下，身形自然下坠时，突然猛蹬悬停的行舰。

    瞬息间，闪至男人身旁。

    “轰——”人影被爆砸飞出，男孩惊喜地看着爸爸，他的父亲侧头露出了一个微笑，高举起银白色带血的机械左臂。

    男孩似乎想为父亲欢呼，但父亲的两个手下立马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带着他匆匆跑进内屋。

    “砰——砰——”点状炸药接连不断的响起，身后的密道已经淹没在碎石和激起的灰尘中。男孩呆着，两名手下正架着他，撑着岩壁的手已经磨出血痕，在老旧的壁挂矿灯下手脚并用地奔跑着。

    “那爸爸他们......不就进不来了吗......”男孩呢喃着，抗拒着已然的现实。

    “轰————”仿佛回应男孩的期盼，更大的一声爆鸣想起，传统厚重的岩层，回荡在飞扬着灰尘的隧洞中。

    两名手下僵了一下，又更快地跑了起来。

    男孩没有看见，他们紧咬的牙关。

    红铭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是红盟的分据点，陌生人给父亲的两名手下连扇了好几耳光，两人却点头笑笑，跪在了那人面前。

    此后，他便被加入到这个分据点的后勤工作中，只身与破旧的木箱为伴。

    哪怕是生日时，也只有两位叔叔送一些小礼物过来，只留下关怀的眼神和匆匆离去的背影。

    曾经大家聚在一起唱着沙哑的生日歌，父亲把他双手举高，叔叔伯伯们捧着礼物，蛋糕的日子早已飘逝如烟。

    ......

    十多年过去了，这次轮到他，站在执行者面前。

    “什么事？”他强压心中的怒火。

    “这不回收资源吗，你们非法占用资源了。”红发少年目光中全是挑衅。

    这次是红铭先发制人，全钢的棒球棍在空中瞬闪，在少年身旁驱动了爆炸内核。

    但少年直接穿出火光，在红铭愣神的一瞬间突刺而进。

    枪尖内切，枪柄外砸。红铭瞬间从三楼砸落在摆摊的雨棚上。

    锁骨断裂，肺叶割伤，红铭的肩膀被直接开口，他的左腿也被骨折到变形。

    最初，他红着眼，拼命挣扎着。但随着弟兄们的尸体在那人脚下越积越多，他最终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肢体。

    多像一场噩梦啊......